请安结束后,等姜知意慢慢地出了凤藻宫的大门,就瞧见贞昭仪偷偷摸摸看了一眼自己后,就快速地坐上辇了,朝自己宫的方向去了。
姜知意冷笑一声,贞昭仪可真是跳得最欢,逃得也最快。
惠淑妃倒是一脸歉意地上前对姜知意说道:“我也是关心则乱,生怕皇上和妹妹你之间有什么误会,才多嘴说了一句。”
“要妹妹你不高兴,真是我的罪过呢。”
姜知意此时脸上一点都瞧不出生气的样子,她惊讶地开口:“您怎么还想着这事呢?我都没放在心上啊。”
“姐姐是着实是想得太多了,你不累我都累啊!”
惠淑妃愣了一下,她都做好了要看人脸色的准备了,只要妍修仪没忍住对她大呼小叫的,便是皇后护着她,这不敬高位的罪名也都能安在她的头上。
她连怎么激怒妍修仪的法子都想了好几种,可无论是哪一种,都没有想到妍修仪会是这个反应。
惠淑妃憋了好久,才说了一句:“你不往心里去,我也就放心了。”
姜知意体贴道:“后宫姐妹吵几句也是正常的,您若是往心里去了,可不就是给自己平添烦躁吗?”
“我瞧着您素来宽宏大量,区区小事又怎么会跟妹妹我计较呢?”
惠淑妃真是快要被憋死了,她说一句话,这个该死的妍修仪就有一百句堵住她。
惠淑妃心里烦透了,可面上还是要装出贤良人的样子,笑着跟姜知意道别。
等她上辇走了后,脸上的那点笑意就荡然无存了,取而代之的是冰冷。
舒妃在一旁也是瞧了好一出大戏,她此时笑着来到姜知意的跟前,“她是要被你气死了。”
姜知意捂嘴笑了,随后装作一副无辜的样子,“我怎么就气人了?不过是爱说真话罢了。”
这下舒妃和裕充仪都忍不住笑得更大声了些。
裕充仪好半天才止住笑,“你这张嘴可真是……”
“真是厉害!”舒妃接着说道。
姜知意无奈地摇摇头,“我倒是想安分点,可谁叫她们便要缠上来。一个两个恨不得把我给钉死在这。”
舒妃也止住了笑,小声道:“我是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可若是皇上真生气了,你还是想个法子跟皇上解开矛盾才是,不然这宫里嫔妃这么多的,万一皇上被旁的人给勾走了,吃亏的还是你。”
听了她的话,姜知意倒是认真地看了舒妃一眼。
舒妃似乎也知道她有些不解,主动解释道:“我这身子能有三公主已是上天垂怜了,不敢再奢求能为三公主生下个弟弟妹妹的了。”
“我就这么一个女儿,总有看顾不到她的时候,总是希望着她日后也能有人,和我一样护着她。”
舒妃是犹豫再三才说了这些话,就如她所说的那样,总得有人为三公主撑腰才行。
她将宫里有皇子的嫔妃都看了个遍,也就妍修仪和她能多说几句话。
虽说也有别的嫔妃和她没有冲突,可她们家世都不错,她便是卖了个好,能不能被人重视都难说。
可妍修仪就不同了,她家世不行,为着八皇子日后着想,想来也不会拒绝了她。
虽说如今八皇子还小,还看不出什么聪慧来。
可早早结个善缘,无论对她还是对三公主都是稳赚不亏的。
姜知意瞧着舒妃真挚的眼眸,也笑得真切些了,“等小八再大了些,少不得要让两位皇姐带他去玩呢。”
她虽然没有直接地应承下来,可这样的话反而能让舒妃安心下来了。
若是妍修仪大包大揽下来,她才要心里不安了。
三人又说了些,这才各自道别散了。
又过了几日,姜知意在御花园里罚了两个奴才的消息,传得人尽皆知。
华阳宫里,惠淑妃就烦躁地将手上绣到一半的荷包扔进了绣篮里。
“她可真是有能耐,一天不做些大事就显不出她了!”
晚云立刻安抚道:“娘娘别气,让晚梦说仔细些。”
惠淑妃立刻皱着眉头看向喘着粗气的晚梦。
晚梦压下胸膛的起伏说道:“御花园里,有两个奴才说闲话时刚好让妍修仪听见了,妍修仪立刻就让人打了他们二十个板子。”
“妍修仪说他们妄议皇后娘娘和各位皇子,实在是胆大包天!”
涉及到皇子,惠淑妃也按下心里的烦躁,“你仔细说来!”
晚梦立刻将打探来的消息一股脑地说了。
“先是一个奴才说皇后娘娘没有嫡子,日后定是要从皇子们挑一位养的,等到了那个时候,宫里有了嫡子,别的皇子可就一点希望都没有了。”
“另一个奴才又说,就算皇后娘娘养了一位皇子,可他的年纪和别的皇子一比也相差甚远,哪里就能争得过了?大皇子、四皇子和五皇子母妃的家世可都不容小觑呢。”
“除了这三位皇子,他们还将宫里别的皇子也都说了个遍。妍修仪就是在听到他们说八皇子的时候发作的。”
晚梦打量了一眼沉思的惠淑妃继续说道:“他们说妍修仪虽有皇上的宠爱,可宠爱这种东西最是虚无缥缈了,谁知道再过几年,宫里还不会有别的宠妃?”
“听说妍修仪一听这话就气炸了,无论身边的宫人怎么阻拦,她都让人罚了他们二十个板子,还让御花园别的宫人都看着呢。”
“眼下妍修仪就去了凤藻宫向皇后娘娘请罪。”
惠淑妃听到这可算是笑了,“说她脾气不好还真是没说错!她没有宫权就敢惹出这样的大阵仗,皇后不厌烦她才怪!”
自从上回她被姜知意气过后,惠淑妃是巴不得姜知意被收拾。
眼下听到了这样好的消息,惠淑妃高兴极了,立刻让人上了些糕点,还让人把五皇子抱来逗了逗。
凤藻宫里,皇后一点烦躁都没有,相反她心里舒坦极了。
因为姜知意做事十分符合她的心意。
姜知意小声啜泣道:“臣妾也是太冲动了,怎么能不先禀告给皇后娘娘,就自己擅自做主惩罚他们了?”
“臣妾这回做错了事,无论您怎么罚,臣妾都没有怨言。”
秋霜也哭着说:“还请皇后娘娘宽恕,我们修仪就是性子急了些,实在是那两个奴才太不像话了!”
皇后心里清楚这是怎么一回事,可还是问了一句,“怎么回事?”
秋霜立刻口齿伶俐地说了一遍,“皇子们都是天潢贵胄,哪里就能让他们这么编排了!”
皇后含笑就让人将姜知意扶了起来,“这事你虽说冲动了些,可到底没做错!”
“若是你不及时惩处了他们,反而叫他们有恃无恐,背地里还不知道要传出多少流言出来!”
“这样的奴才罚了就罚,肃清宫里的风气好事一件,本宫还觉得你罚轻了。”
皇后沉声道:“抱月,传本宫的话,让宫正司把那两个奴才再打二十个板子,然后赶出宫去。”
“让宫里的人都看看,不好好当差乱嚼舌根的下场!”
她心里早就厌恶极了这群背地里,讨论她收不收养皇子的宫人。
好似她这个皇后若是没有嫡子就活不下去了!
定国公府忠心耿耿,皇上素来支持她,她何必给自己找不痛快?
为着一个没有血脉关系的人,为他殚精竭虑的,她自认她自己才没有这份闲心!
眼下就着这个机会,也能让宫里的人知道她的态度,对她来说也是解决了件烦心事。
皇后不仅没生气,还夸了姜知意几句,又赏了些东西给她。
姜知意也就乘兴而来,兴尽而返。
这事皇后都知道了,自然也是瞒不了祁景渊的。
宫里的人可都眼巴巴等着他的态度呢,可祁景渊却是什么都没说。
这让不少人都觉得皇上这是还在生妍修仪的气呢。
宫里等姜知意失宠的可不在少数,眼下这个样子,不少人心里都窃喜着,就等着皇上能换个人宠宠了。
一时之间去朝阳宫请安送东西的,可多得不像话。
颐华宫里,姜知意正被按在椅子上,由着秋霜和雨露给她梳妆打扮。
秋霜指示着小宫女展示了好些新做的衣裙,她上前不断给姜知意过目,“今日是重阳,晚间还有家宴,您许久没见着皇上了,这是多好的机会啊!”
雨露还叫人开了库房,把那些精巧贵重的首饰一股脑拿了出来,“您放心,今日奴婢们定会给您精心打扮一番,让皇上看见了您就挪不开眼!”
姜知意没忍住笑了,她拿了个簪子把玩了起来,“颐华宫里的人快叫你们指挥得忙昏了头,虽说是家宴,可太后去了没多久,我也不好打扮得太隆重。”
白沁此时也开口了,“奴婢可都知道的,这孝期里想打扮得出挑,可比往日更难呢!”
姜知意扫了一眼她们准备的东西,心里倒是对她的几个丫头十分满意,都是颜色素雅,不出格却又精致的。
她指着那身玉色绫锦的裙子说,“就这件吧。”
这条裙子颜色很淡,可却在领口袖间绣了星星点点的茉莉花,细看之下十分美丽。
姜知意又让雨露给她梳了个飞天髻,用两支碧玺珠花簪固定住后,又在一侧带了支金镶玉蝶花步摇。
她又戴了一对同款的金镶玉耳坠,长长的坠子在行走间微微摇晃的样子十分勾人。
她亲自给自己化了个妆,将眉毛化得上挑锋利了些。
又细细地描绘了眉眼,勾起的眼尾让她看起来比往日更有气势了些。
而紧紧抿起的红唇更加彰显了她今日的不好惹。
秋霜和雨露她们看着她装扮好的样子,眼睛都亮了三分。
“往日您也美,可今日好似更美了些。”秋霜怔怔地看着她,“奴婢最笨,也说不出为什么?”
姜知意对她挑眉一笑,这一笑后原先那个清冷的美人,好像就从漫无边际的天边来到她的身边一样。
“皇上平日里见惯了我笑盈盈的样子,今日也叫他看看我冷脸的样子吧。”姜知意笑着说完转身就走。
秋霜和雨露见她胸有成竹的样子,也都放下了心。
等来到了仪元殿,宫里的嫔妃差不多都到齐了。
瞧着姜知意若无其事地走了进来,她们心里也是好奇得很。
皇上这么久都没搭理她,换做是别的嫔妃,早就向皇上赔礼道歉了,哪里还会像她一样跟皇上杠上了,也不知道她的底气从何而来?
姜知意倒是十分自来熟地走到裕充仪身边坐下,就和她聊了起来。
别的嫔妃虽说心里想嘲讽她,可到底知道她脾气不好,也就没敢上来,纷纷和身边相熟的嫔妃一道小声说着话。
而等祁景渊进殿的时候,看到的就是一个冷若冰霜的姜知意。
他看着这女人笑也不笑地给他请安行礼,而她坐下后竟然一眼都没有瞧过他。
这就让祁景渊心里有些不舒服了。
他就这么看这女人一边和裕充仪说话,一边喝着桌上的菊花酒。
面对旁人时她自然是笑得开怀,可对着他却没了那股子笑意,旁人已经给他敬了好几回酒了,可这女人瞧着一点起身的想法都没有。
祁景渊心里蓦地生出一股闷气。
姜知意可不知道祁景渊心里想了这么多,她正和裕充仪一道聊了些八皇子和四公主的趣事。
两人平日里都是亲自陪伴得多,自然有说不完的话。
她们聊得开心,不远处的月昭仪可看她们不顺眼了。
“既然妍修仪你这么喜爱八皇子,不知何时给八皇子生个皇弟皇妹啊?”月昭仪刻薄的声音,在一众小声说话的人群里还是十分明显。
姜知意似笑非笑地看着她,“今晚就生!”
月昭仪起先还没听懂她这句话在说什么,可看到一旁被呛到不停咳嗽的兰修容,她也就都明白了。
月昭仪涨红着脸指着她,“……你……真是不知羞耻!”
姜知意勾唇一笑,“我向来是个实诚人,月昭仪你问我什么,那我就回答你什么。怎么你问了我说了,如今反而是你不敢听了?”
月昭仪一时气结,结结巴巴也说不出什么话来。
兰修容走贤良淑德的路线,此时就更不可能帮她了。
难不成让她当着皇上的面问,您今晚要宠幸妍修仪?
她自认她自己还没有这样厚的脸皮。
月昭仪也是气得不行,往上首的祁景渊看了好几眼,终究是没有能耐问皇上。
倒是祁景渊看着底下的眉眼官司,来了好奇心问道:“你们说什么呢?”
月昭仪看了姜知意和兰修容好几眼,可一个压根就不搭理她,一个低着头装羞涩也不搭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