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宴结束,怀宁和月瑶一同出宫,出了宫,上了马车,怀宁还在冲着月瑶挥手。
“燕回山上桃花又开了,过两日我们一起去踏春!”
月瑶笑盈盈的道:“好。”
郑霖臣和凌骁辞别,也各自上了马车。
怀宁这才心满意足的落下马车帘子,两辆马车也驶离。
怀宁还在念着:“这燕京城最美的桃林就在燕回山,十里桃林整个山腰都是桃花的香气,等再过两个月,还有可甜的桃子吃,但这两日桃花开的正好,我还想去摘点花瓣,月瑶会做香,还可以酿桃花酒。”
郑霖臣安静的听着,唇角微扬,似乎已经习惯了她的碎碎念。
她话很多,自从成婚后对他渐渐卸下防备,她便整天有说不完的话,国公府上下都知道该谨言慎行,唯恐说错一个字。
也只有她,跟个小喜鹊一样,成天叽叽喳喳说个不停。
“我带云栖一起去,云栖一定也喜欢那片桃林!”
郑霖臣看一眼还靠在他怀里熟睡的女儿,眉心微蹙:“那我陪公主一起去。”
怀宁忽然不高兴了,瞪着眼睛:“你这话什么意思?难不成是怀疑我照顾不好云栖?”
郑霖臣默了默:“我只是想陪公主一同去。”
“哼!你别想敷衍我,我知道你就是放心不下,你总对我没有半点信任!”
郑霖臣:“……”
马车停在了国公府门口,怀宁气冲冲的率先下车,郑霖臣抱着孩子跟在后面。
下人们已经熟练的低下头视而不见,毕竟公主三天两头就要和世子生气,他们从一开始的震惊已经到现在的熟练的麻木。
“公主,世子。”
奶娘匆匆走上前,将云栖接过去。
郑霖臣叮嘱一句:“她中午没吃两口饭,最多再过半个时辰记得把她喊醒了喂一顿。”
奶娘忙应道:“是。”
奶娘将孩子抱下去,他才快走了两步,便追上了怀宁的步子。
怀宁还气鼓鼓的别开头不想理他。
郑霖臣从袖中拿出一包糕点来,递给她。
“陈记新出的桃花糕。”
怀宁眨了眨眼,眼睛隐隐亮了亮,又咽了咽口水,克制的道:“桃花糕有什么稀奇?哪家没有?过两日我去燕回山上摘了桃花,我自己也能做。”
郑霖臣将油皮纸剥开,显露出里面的几块桃花糕来,用桃花汁浸染成了粉色的糕点,还做成了桃花的花瓣的样子,日光之下闪烁着盈盈光泽,一看便酥软可口。
怀宁眼睛都看直了,咽了咽口水,挣扎了两息,便伸手捻了一块:“好漂亮的桃花糕。”
郑霖臣微微弯唇:“陈记的糕点向来不错,出的新品也总是别出心裁。”
怀宁将糕点喂进嘴里,好吃的她眼睛都眯起来,轻哼一声:“你现在对这京城的糕点铺子倒是了解不少。”
“嗯,我爱吃。”
从前他是不吃这些的,后来公主进府,他发现她极爱吃这些糕点,回回生气但凡有好吃的便能哄好她,因此三年下来,燕京城的这些糕点铺子,他都已经了如指掌了。
怀宁吃了糕点,果然就忘了跟他生气的事儿了,兴冲冲的道:“陈记的老师傅是从江南请来的名厨,自然不一样,但是蔡记的也好吃,只是蔡记的样式总做的不那么好看,口感却半点不输陈记的!”
怀宁说起这些,便又可以滔滔不绝。
郑霖臣安静听着,时不时的点头,看着她兴冲冲的如数家珍,心里也稍稍松了一口气,看来是不生气了。
他顺势提了一句:“改日去燕回山,我与公主同去,多摘些桃花回来,我们自己做花糕试试。”
怀宁想了想,手里还拿着他送的桃花糕,有种吃人嘴短拿人手软的感觉,也勉为其难的点头:“那好吧。”
“但是……”怀宁又有些纠结的拧着眉。
她和月瑶都说了,她和郑霖臣是各过各的,他们怎么还能一起去山上摘桃花呢?这岂不是让月瑶误会了?
“怎么了?”郑霖臣问。
怀宁突然认真的道:“我们可说好了的,我们各过各的,互不相干,对不对?”
郑霖臣点头:“嗯。”
怀宁松了一口气:“那我们去燕回山,你可得帮我说清楚,不能让月瑶误会了。”
她向来说到做到,若是说一套做一套,岂不是小人行径?
他走上前,将她环在怀里,低头去吻她的唇:“好。”
怀宁被他亲的有些迷糊了,还挣扎着开口:“我们是不是说好了……”
“嗯,说好了,公主,专心些。”
“唔……”
寝屋之内烛火跳跃,旖旎无限。
怀宁勾着他的脖子,被他折腾的晕乎乎的。
她原本都不满意这桩婚事,郑霖臣也不满意,他和她说了,他们只是表面夫妻,虽然生了孩子,同了房,但心不在一起,就不算真夫妻。
郑霖臣亲吻着她的颈子,看着怀里娇软的小公主,只想要的更多。
公主骄傲的很,从来不愿意承认自己错了,无妨,将错就错,她说如何就如何,只要占的便宜不少,他哄她一辈子也无妨。
-
东宫。
轿辇行至玉堂殿,太子妃便下了轿,对太子福了福身:“妾身先回了。”
太子却也下了轿:“本宫也留宿玉堂殿。”
太子妃微微蹙眉,却也没说什么,只应道:“是。”
太子妃等了一会儿,等到太子走前面,她才提着裙子跟上,落后一步。
太子走上台阶,脚步顿了顿,太子妃也停了下来。
“殿下?”
太子转头看她:“芸娘,到我身边来。”
太子妃眸光微滞,猝不及防的听到这样的称呼,她脸上的笑意淡了几分。
芸娘的是她的小字,他们自小相识,他从小便这样唤她。
也不知从何时起,这个称呼渐渐陌生了。
大概是从四年前的一日,赵良娣殿前失仪,她责罚了她,赵良娣事后向他哭诉,太子便以为她故意刁难,斥责她:“你是太子妃,日后要母仪天下,如此心胸,如何当得起这个身份?”
她一宿没睡,枯坐在床上,痛苦的接受曾经的少年郎不再爱她的事实。
太子妃垂下眸子,掩住眼中的疏离:“殿下,按规矩,妾身理应落后殿下半步。”
太子抿唇,他向她走近一步:“芸娘,我们许久没有好好在一起说话了。”
也不知是从何时起,他们之间越发的疏离,分明他们年少相识,分明从前,他们无话不谈,有说不完的心事。
“殿下政务繁忙,妾身自当体贴殿下,为殿下操持好东宫事宜。”
她不想和他说起从前,那些从前,就好像一根根针,稍一触碰,便会渗出血。
“你在怪我?”太子扯了扯唇角,“芸娘,你应该知道,本宫是太子,本宫坐在这个位置,原本就有许多的不得已。”
太子妃语气恭敬:“妾身何来怨怪?殿下为国为民,忧心朝政,妾身明白的。”
“那你为何不愿看我?”
太子妃抿了抿唇,终于抬眸看他,一双清润的眸子里,此刻平静的波澜不惊,毫无温情。
太子忽然心口刺痛,只这一瞬,他后知后觉明白自己失去了什么。
太子伸手,主动去握她的手,像是想抓住什么,她没有闪躲,可他握住她的手,却是一片冰凉。
“芸娘,从前是我冷落了你,我总想着你会体谅我,你会明白我,这世上,唯有你懂我。”
太子妃微微牵唇,眸底却带着几分讽刺,是啊,她从小便跟在他身后,她知道他所有的心事,这世上没人比她更懂他。
她用尽全力去爱他,他也知道,她很爱他。
可爱已经耗尽了,在她独自承受那些痛苦难眠的夜里。
她有些难以忍受的打断:“殿下何必总是提往事?都已经过去了,孩子们也都大了,殿下曾要求妾身做一个合格的太子妃,妾身如今做的不够好吗?殿下让妾身体谅殿下,妾身又何曾做过不体谅殿下的事?”
东宫上下,井井有条,她没有打压过任何一个姬妾,安顿她们侍寝,生子,这三年来,燕京城谁人不知道她的贤名?
太子面色一僵,的确,她如今贤良的让人挑不出错来。
太子妃有些厌烦,垂下眸子:“殿下今日心情不好,不如去赵良娣那里,听闻她近日学了昆曲,想必能为殿下排解。”
如今她娘家地位已稳固,她膝下两子一女,她贤名满朝上下人人称颂,这几年的经营,太子妃之位已经牢牢在她手中。
太子的宠爱,她可以大度的让给别人。
太子却攥住她的手没有松开。
“殿下?”太子妃微微一怔。
太子向来骄傲,她以为他此刻应该直接拂袖而去,怕是至少半年不会再踏足玉堂殿。
太子攥紧了她的手,喉头发涩:“从前,从前是我不好,可是芸娘,我们年少夫妻,在这东宫,我唯一信任的人只有你,你怪我,怨我,便是同我生气都好,我们,我们重新开始好不好?”
太子妃低垂着的睫毛轻颤一下,扯了扯唇角,语气却依然疏离:“殿下多心了,妾身和殿下少年夫妻,如今也是夫妻,何曾有过变数?”
她想挣开手,他却攥的更紧了:“好,那就当没有过变数,不论如何,你都是我的妻,我们成婚才十年,可余生却还有许多个十年,往后,我们终究还是要携手同行的,是不是?”
即便是为了后位,即便是为了孩子们,哪怕是虚情假意,她终究也是他的妻。
余生还有那么长,越是走到山峰,越是高处不胜寒,他太孤独,在这东宫之中,唯有她记得他来时的路,也唯有在她身边,他才能真的心安。
他悔恨直至今日才明白,他离不开她。
而如今既然明白了,他便不会再放手。
太子妃不语,却也没有抬眼看他。
太子攥紧掌心的手,好似想将这冰冷的手捂热:“天色已晚,本宫今日,就留宿玉堂殿了。”
太子妃神色淡然:“是。”
他们携手走进玉堂殿,就好似曾经携手走进喜房,携手走进东宫。
只是如今,和从前已经大不相同。
可那又如何?她想要的东西,也和从前不一样了。
从前她只想他爱她,如今,她更想得到她应得的权势地位。
太子说的没错,他们终究是要做一辈子夫妻的,剪不开断不掉, 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就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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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主和世子,太子太子妃的番外就到这里咯。
太子和太子妃,我更偏向oe,这是死局,很难解开,但余生漫漫,也许未来会有变化,也许不会,只能说且行且珍惜,眼下已经是最好的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