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沈雨林被几个锦衣卫粗暴地拖拽着来到阴森恐怖、弥漫着腐臭气息的大牢时,她那张原本就苍白如纸的小脸此刻更是毫无血色,整个人都被吓得不知所措,身体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
而另一边,那个曾经与沈雨林有着“对食”关系的李顺,此时正捆绑在牢房角落的木桩上,身上布满了一道道触目惊心的伤痕,鲜血淋漓,看上去惨不忍睹。
他一见到沈雨林出现,那双充满怨毒和愤怒的眼睛立刻瞪得浑圆,像是要喷出火来一般,嘴里更是毫不留情地破口大骂道:“你个贱人,为什么要害我?我真是瞎了眼才会跟你这个蛇蝎心肠的女人在一起!”
锦衣卫生怕这两人会趁机串供,于是急忙上前,用一块肮脏破旧的布死死地堵住了李顺的嘴巴。
尽管如此,李顺还是从喉咙里发出一阵含糊不清的呜咽声,似乎想要继续宣泄心中的愤恨。
沈雨林望着眼前这个面目全非的男人,泪水像决堤的洪水一样瞬间夺眶而出,她一边抽泣着,一边踉跄地朝着李顺扑过去,悲切地喊道:“顺哥,你怎么会在这里啊!我到底做错了什么?你为何要这样辱骂于我?难道我们之间往日的情分全都烟消云散了吗?”
就在这时,一直站在一旁冷眼旁观的陆炳微微挥了挥手,示意手下人将李顺带下去。
随后,陈洪缓缓走到一把椅子前坐下来,翘起二郎腿,目光阴冷地盯着面前哭得梨花带雨的沈雨林。
“陆大人,您瞧,这位便是那沈雨林啦,我可是费了好大一番功夫才将她带到这儿来呢!现在人已带到,至于后续的审讯嘛,我就没啥事儿咯!不过呢,有一点得跟您说清楚哈,陆大人,这个人呐,您可千万不能对她用刑哟!要是不小心让皇后娘娘知道了此事,那我可真是要倒大霉喽,到时候怕是连饭碗都保不住咯!”
陈洪一边压低声音向陆炳禀报着情况,一边小心翼翼地观察着陆炳的脸色变化。
说完这些话后,他便蹑手蹑脚地走到一旁,轻轻拿起桌上的茶碗,揭开盖子,吹了几口气,然后慢悠悠地抿了一口茶水。
陆炳听着陈洪的这番言语,微微皱起眉头,先是斜睨了一眼陈洪,接着又把目光投向了站在不远处的沈雨林身上。
只见那沈雨林身材瘦弱,面容憔悴,眼神中透露出一丝惊恐和不安。
陆炳心中暗自思忖道:就这般模样,哪里还用得着动刑?只怕稍稍恐吓一下,她就得乖乖地把所有事情都一五一十地交代了吧!
想到这里,陆炳定了定神,板着脸,语气冷冰冰且异常严厉地质问道:“沈雨林,本大人问你,王宁嫔是如何知晓皇陵祭拜之事,究竟是不是你泄露出去的?”
“大人……大人明鉴啊!奴……奴婢不敢撒谎,奴婢实在是想不起来究竟是什么时候将陛下皇陵祭拜这等机密要事给泄露出去的呀!”沈雨林浑身颤抖着,声音也因恐惧而变得哆哆嗦嗦、断断续续的。
此刻的她面色苍白如纸,额头上豆大的汗珠滚滚而下,仿佛随时都会晕厥过去一般。
“那好,我再问你一遍,你到底知不知道陛下皇陵祭拜这件事情?”陆炳紧紧地盯着眼前这个已经被吓得魂不守舍的女子,眼神犀利得如同能够穿透人心。他的语气冰冷而又严肃,让人不寒而栗。
听到这话,沈雨林不由自主地抬起头来,朝着李顺刚刚被带走的那个方向望了一眼,随后便迅速低下头去,陷入了一阵令人窒息的沉默之中。
然而,她所有这些细微的动作和表情变化都没有逃过陆炳那双锐利的眼睛。
只见陆炳冷笑一声,说道:“哼,你不用再看李顺那边了,实话告诉你吧,李顺早就已经把所有的事情都一五一十地交代清楚了。现在就看你的表现了,如果想免受皮肉之苦,那就老老实实把真相说出来!否则的话,休怪本官对你不客气!”
沈雨林被吓得浑身一颤,像只受惊的兔子般蜷缩着身子,声音颤抖地轻声回应道:“回大人,奴婢知晓此事!”她的头低垂着,仿佛不敢直视眼前之人。
“哦?那你倒是给我好好讲讲,你究竟是如何得知这等朝堂之事的?”陆炳眯起眼睛,目光锐利如剑,紧紧盯着沈雨林。
沈雨林深吸一口气,定了定神,才缓缓开口讲述起来:“回大人,那是一次偶然的机会。当时,奴婢奉命去找李顺办事,可寻遍各处都不见其踪影。后来,经过多方打听,终于得知他正在和几位宫中的公公一起喝酒作乐。奴婢悄悄靠近他们所在之处,隐约听见李顺得意洋洋地向其他公公炫耀,说自己即将陪同陛下前往皇陵祭祀。还说待到陛下龙颜大悦之时,定然会赏赐丰厚的钱财给他。正因如此,他便大胆地向那些公公们借了不少银子拿去赌博……”说到此处,沈雨林不禁悲从中来,泪水再度夺眶而出,顺着脸颊滑落。
陆炳微微颔首,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接着追问道:“既然只是你们几人之间的谈话,那这件事又是怎样传到别的宫中的宫女耳朵里去的呢?”
“这个……这个奴婢确实不知啊!刚开始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奴婢压根儿就没往心里去。您想想,以往朝堂那边发生点啥事儿,偶尔不也会传到咱们后宫里头嘛。那些个后宫里的嫔妃们呢,隔三岔五地就会跑到皇后娘娘这儿来请安。她们带来的婢女啊,更是常常跟咱们套近乎、拉关系,变着法儿地想要从咱们嘴里探听点儿关于朝堂上皇上的消息。咱们这些当差的呀,有时候也没想那么多,嘴巴一张,顺嘴就说了出去。以前一直都相安无事的,谁能料到这回居然闯出这么大的祸端!”沈雨林一边呜呜咽咽地哭泣着,一边抽抽搭搭地诉说着事情的经过,泪水像断了线的珠子一般不停地滚落下来。
她扑通一声跪倒在地,连连磕头求饶道:“奴婢真的不是故意的呀,请大人开开恩吧!求求您饶了奴婢这条小命吧!”
然而,面对沈雨林的苦苦哀求,陆炳却是丝毫不为所动。
他瞪大了眼睛,怒声呵斥道:“开恩?哼!这岂是咱们能够说了算的?依我看呐,你们这帮人平日里就是在宫里过得太过安逸舒坦了,整天无所事事,就知道到处乱嚼舌根,寻些乐子打发时间。这下可好啦,终于找到‘乐子’了吧?只可惜啊,这‘乐子’可是要拿你们的性命来换的!”说到此处,陆炳的脸色愈发阴沉得可怕,仿佛能滴出水来。
沈雨林一听到这话,整个人如遭雷击一般,瞬间面色惨白,浑身颤抖不止,仿佛三魂七魄都已离体而去。
她惊恐万分地扑倒在地,像捣蒜似的不停地磕着头,额头与地面撞击发出清脆而又急促的声响。
嘴里更是语无伦次地哭喊求饶着:“大人饶命啊!大人饶命啊!奴婢真的还不想死啊!求求您大发慈悲放过我这一次吧!一定是有人想要故意陷害奴婢,企图借着奴婢之手来谋害皇后娘娘啊!肯定就是这样没错,请大人一定要明察秋毫,仔细审查此事啊!不能让那奸人的阴谋得逞呀!”
然而,陆炳却只是冷冷地看着眼前这个惊慌失措的女人,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不屑的笑容。
他冷哼一声,嘲讽地说道:“就凭你也能成为别人用来陷害皇后娘娘的工具?你未免也太看得起自己了吧!”
说罢,陆炳朝着身后的手下随意地摆了摆手,示意他们将沈雨林带走。
两名身材魁梧的锦衣卫得令后,立刻上前一步,一人一边紧紧抓住沈雨林的胳膊,毫不费力地将她从地上拎起来,然后如同拖着一件毫无重量的物品般,缓缓向着门外走去。
沈雨林拼命挣扎扭动着身体,但她的力量在这两个训练有素的锦衣卫面前显得如此微不足道。
随着距离审讯室越来越远,她绝望的哭喊声也逐渐变得微弱,最终只剩下一串串凄厉的回音在空荡荡的走廊里不断回响着。
陆炳眉头微皱,右手轻轻地揉捏着自己的太阳穴,脸上露出些许烦躁之色。
显然,对于眼前这些繁杂琐碎的事务,他已经感到相当不耐。
他缓缓地转过头,目光落在一旁悠然自得、正端着茶杯细细品味茶水的陈洪身上。
只见陈洪神态轻松,嘴角挂着一抹若有若无的微笑,完全是一副置身事外、事不关己的模样。
“陈公公,依您之见,此事到此是否可以了结了呢?”陆炳强忍着心中的不满,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还算平和地开口问道。
听到陆炳发问,陈洪不紧不慢地将手中的茶杯轻轻放在桌上,然后微微一笑,轻声回应道:“陆大人啊,您可是堂堂锦衣卫指挥使,您既然认为这件事情的真相已然大致明晰,那想必也差不离了。如此一来,您只需拟一份奏折呈上去便是。咱们二人共同署名,再交由老祖宗定夺即可。至于后续该如何惩处相关人员嘛……毕竟这里头涉及的皆是宫中之人,具体怎样处置,自当由宫里头来做决断,可不是你我所能操心的事儿呀!”
说罢,陈洪又重新端起茶杯,轻抿一口,仿佛一切都与他毫无关系一般。
“嗯,陈公公所言极是啊!想往昔之时,亦常有朝堂之事于宫内流传开来,但却从未见过何时会摆出这般巨大的阵仗。想必此次乃是陛下有意要杀鸡儆猴啊,也只能怪那两颗棋子时运不济、命途多舛喽。罢了罢了,我还是赶紧撰写一份奏折呈上去才好。陈公公您稍等片刻哈,待我完成之后,咱们再一道前去拜见老祖宗。”言罢,陆炳赶忙转身去寻找笔墨纸砚,准备动笔书写奏折。
不多时,陆炳已然写完奏折。只见他轻轻放下手中毛笔,拿起刚刚写好的奏折,从头到尾仔仔细细地浏览了一遍,脸上逐渐浮现出一抹满意之色,微微颔首道:“陆某不才,承蒙陈公公谬赞啦。此份奏折对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皆阐述得条理分明、清晰透彻,相信老祖宗定然能够一目了然。”
“既是如此甚好,那咱们可不能有丝毫耽搁,速速前往面见老祖宗,把这件事情禀报清楚明白方为上策呀。如此一来,也好尽早给宫中一个明确的答复,以免夜长梦多、再生变故。”
陈洪话音刚落,两人便不约而同地伸手整了整身上的衣袍,然后迈着稳健的步伐一同踏出了锦衣卫的大门,径直朝着位于宫内的内务府方向行去。
一路上,他们步履匆匆,神色凝重,心中都暗自思忖着待会儿见到老祖宗后应该如何措辞才能更好地应对当前局势。
……
二人一路行至内务府吕芳所在的办公之地,待门前侍卫通传之后,才小心翼翼地踏入其中。
抬眼望去,但见吕芳正端坐上首之位,其神情不怒自威,双目炯炯有神,犹如两道闪电般摄人心魄。
二人不敢有丝毫懈怠,赶忙恭恭敬敬地行了大礼。
陈洪更是手忙脚乱,匆忙之间将奏折用双手递到了吕芳跟前。
只听陈洪诚惶诚恐地禀报道:“老祖宗,此次之事的前因后果经过一番彻查,已然大致明晰。这李顺原是奉天殿当值的太监,某一日他在当值之时偶然间听闻万岁爷欲往皇陵祭祀。这李顺不知深浅,借着酒劲儿在宫中大肆炫耀,并信口胡诌道万岁爷将会带他一同前往参与祭祀,事成之后还定会对他予以重赏。而后,他更是借此机会向宫中的其他公公四处借取银两,用以投掷骰子玩乐。”
“说来也巧,此事竟被皇后娘娘宫中的婢女——也就是与李顺有着对食关系的沈雨林给无意间听了去。而这沈雨林呢,或许也是想在一众婢女面前显摆一下自己消息灵通,于是便不假思索地随口那么一说,就将此消息又透露给了其他各宫的宫女们。再后来啊,这王宁嫔宫中的一名宫女得知了这个消息,心想若是能借此良机助自家主子一臂之力,邀得一份功劳。故而,这名宫女毫不犹豫地将此事告知给了王宁嫔。如此一来二去,最终才有了王宁嫔呈献青词这么一档子事儿。”
陈洪面色凝重地向吕芳讲述着整件事的来龙去脉,言语简洁明了却也不失重点。
吕芳微微眯起双眼,紧紧地盯着手中的折子,仿佛要从那密密麻麻的文字里看出些端倪来。
待到陈洪讲完后,吕芳依旧沉默不语,只是不时地用手指轻轻敲打着桌面,似乎在思考着什么。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终于,在许久之后,吕芳缓缓抬起头,看向陈洪,轻声问道:“事情就这么简单?”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让人无法忽视的威严。
陈洪闻言,先是看了一眼站在身旁的陆炳,眼神交汇间似有深意。
接着,他转过头面向吕芳,恭声回答道:“回老祖宗,目前来看,情况确如卑职所述。不过……”说到此处,陈洪略微停顿了一下,然后朝陆炳使了个眼色,示意由他来说接下来的话。
陆炳心领神会,赶忙向前迈了一小步。他先朝着吕芳躬身行了一礼,这才开口说道:“老祖宗,据我们锦衣卫这段时间的暗中调查,所掌握的情况的确与陈大人所言相符。然而,此事是否牵扯到宫中各位娘娘之间的纠葛……这个,卑职实在不好妄下定论啊!”
说到这里,陆炳不自觉地压低了声音,脸上露出为难之色,“锦衣卫虽已尽力追查,但有些地方着实不便再深入下去。所以,还望老祖宗您能给卑职们一个明示。”说完,便垂手而立,静静等待着吕芳的指示。
吕芳静静地听完陆炳的详细汇报之后,原本舒展的眉头渐渐地紧紧皱起,犹如两条相互缠绕的黑线一般。
他的眼神变得凝重而深邃,仿佛能穿透那重重迷雾,洞悉这背后隐藏的真相和危机。
沉默持续了好一会儿,终于被吕芳那低沉而缓慢的声音打破。
他的语调平稳而严肃,每一个字都像是经过深思熟虑才从口中吐出:“此事表面看来似乎只是一桩微不足道的小事,然而其中所透露出的问题却是极其严重且不容忽视的。宫廷之中向来以规矩森严着称,可如今竟然出现如此散漫懈怠之事,足见宫中规矩已然松弛到何种地步!再者,人心浮动不安、急功近利之风盛行,若不加以整治,日后恐生大乱啊。”
说到这里,吕芳稍稍停顿了一下,目光扫过面前恭敬而立的陆炳与陈洪二人,继续说道:“就拿那李顺来说吧,身为当值太监,身负守护圣上安危、保守圣上行踪机密之大任。可他竟敢胆大妄为,擅自将圣上行踪泄露给他人,甚至还敢以此作为赌博的筹码,这种行为简直就是对圣上的大不敬之举,实乃罪不可赦!还有那沈雨林,身为皇后娘娘身旁的贴身婢女,本应谨守宫闱秘密,维护后宫安宁。但她不仅未能尽到自己的本分,反而轻率地将此等重要消息四处传播,使得事态进一步扩大化。如此行径,无疑是罪上加罪!至于那个王宁嫔宫中的那个宫女,为了满足自己那一己私欲,竟毫不顾忌后果地将消息传递至王宁嫔处,同样也是难逃罪责。”
陆炳与陈洪听着吕芳的这番话,不住地点头表示赞同。
他们深知吕芳所言句句在理,此番事件确实暴露出了宫廷内部诸多亟待解决的问题。
吕芳微微眯起眼睛,沉思片刻后又接着说道:“不过,在此事当中,难道你们就没有察觉到有什么地方被我们遗漏掉了吗?”
他的语气中带着一丝疑惑和探寻,似乎已经有所觉察,但尚未完全确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