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炳和陈洪听到这话之后,心中猛地一震,仿佛被一道惊雷击中一般。
两人面面相觑,眼神中充满了惊愕和疑惑,完全摸不着头脑,不知道这位老祖宗究竟所指何事。
吕芳轻轻地叹息一声,那声音如同秋风中的落叶,带着一丝无奈和惆怅。
他慢慢地转过头来,目光落在陈洪身上,语气平缓却又透着严厉地说道:“你呀,真是个不开窍的猪脑子!难道你忘记了前些时日,老夫曾对你提及的那件事情么?当时,皇爷在乾清宫刚刚吩咐完关于前往皇陵祭拜一事,并让我前去寻找严大人撰写青词。可这边话音刚落,那边王宁嫔竟然就像事先知晓一样,迅速将精心准备好的青词呈献给了万岁爷。如此凑巧之事,难道真的仅仅只是一种偶然的巧合而已吗?”
陈洪一听,顿时恍然大悟,连拍自己的脑门好几下,口中连声自责道:“哎呀,老祖宗教训得极是!都是小的愚钝,居然把这么重要的事情给忘到九霄云外去了。现在仔细想想,这乾清宫之中必定是有人走漏了风声,才会让王宁嫔那边如此快地得知消息啊!”
陆炳原本舒展的眉头瞬间紧紧皱起,面色阴沉地低声道:“这深宫内苑之中,那些企图趁机邀宠的嫔妃们,当真是什么手段都使得出来啊!竟然连耳目都安插到乾清宫来了,实在是胆大包天!”
他一边说着,一边微微摇头,似乎对这种行径深感不耻。
站在一旁的吕芳冷哼一声,接口道:“可不是吗?要不然皇上怎会如此恼怒!这些个妃子仗着平日里皇上的宠爱,简直就是肆无忌惮、无法无天!全然不顾宫廷规矩和礼仪。”
这时,一直静静聆听的陈洪向前迈了一小步,放轻声音小心翼翼地问道:“那么……老祖宗,当日您身在乾清宫时,可曾察觉到有何异样之处?”问完这句话后,他便目不转睛地盯着吕芳,等待对方的回答。
吕芳低头沉思片刻,过了好一会儿,方才抬起头来,缓缓开口说道:“要说这异常嘛,倒确实有那么一点儿。当时我就觉得有些不对劲,所以还特地多留了个心眼儿观察了一番。”
说到这里,他稍稍停顿了一下,似乎在整理思绪,准备详细讲述所发现的异常情况。
“哦?老祖宗,您快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啊?”陈洪满脸好奇地问道。
只见吕芳稍作思索后,缓缓开口道:“那日,皇爷吩咐我前去寻找严大人。我出殿之时,门口值班的乃是一名年纪尚轻的小太监。然而,待我返回时,却发现站岗之人已换成另外一个小太监。当时因事情着急,我并未对此多加思考。后来,我陪着严大人前往书写青词,待到我们再次走出宫殿之际,那乾清宫门口值班的小太监竟又换回了最初的那位。起初,我只当他们或许是因为内急等缘故而临时更换岗位,故而未曾深究。但如今细细想来,此事恐怕没有那么简单,理应深入调查一番才好!”
陈洪听后连连点头称是,他紧紧握着拳头,一脸严肃地说道:“老祖宗所言甚是!此事的确蹊跷得很,必须要彻查清楚才行。陆大人,杂家这就立刻将那天当值的那些小太监统统找过来交给您所属的锦衣卫。还望您务必费心,替杂家好好审查一下这些人的底细和行踪。”
陆炳微微颔首,表示认同地点了点头,他那原本还算轻松的面容此刻变得异常凝重起来,仿佛被一层厚厚的阴云所笼罩着。
只见他紧紧地皱起眉头,双眼之中闪烁出一道锐利的光芒,沉声道:“放心吧!此事关乎重大,我定然会全力以赴、追查到底!这等重要的消息竟然能够从戒备森严的乾清宫向外传播开来,简直是无法无天,此风绝不可长!”
站在一旁的陈公公闻听此言,连忙拱手应道:“陆大人所言极是,杂家定当全力协助您彻查此事。待杂家将那些形迹可疑之人全部筛选出来之后,便立刻送往锦衣卫处交于大人处置。”说罢,他又转头看向陆炳,目光坚定而严肃。
陆炳微微眯起眼睛,思索片刻后说道:“好,那就有劳陈公公费心了。事不宜迟,我这就返回锦衣卫着手调查,在此期间还望陈公公能尽快将可疑人员送来。”
“嗯,此事就全权交由你们二人负责办理。杂家就在这内务府里静候佳音,一旦你们有所发现或者取得结果,务必第一时间前来禀报于我。切记,一定要快刀斩乱麻,速战速决,以免夜长梦多啊!”一直沉默不语的吕芳终于开口说话了,他的声音虽然不大,但却充满了威严和不容置疑的气势。
陆炳与陈洪二人不敢怠慢,赶忙双双对着吕芳躬身行了一个大礼,随后转身匆匆离开了内务府,只留下一阵轻微的脚步声在空气中回荡。
……
当夜,月色如银,洒落在紫禁城的琉璃瓦上,泛起点点微光。
陈洪面色阴沉地带着几名身着太监压着两名男子匆匆而行,这两人正是那日乾清宫值班换岗的曹宝成和夏安言。
穿过幽深曲折的宫巷,一行人来到了锦衣卫那阴森恐怖的审讯牢房前。
沉重的牢门缓缓打开,一股腐臭与血腥之气扑面而来。
昏暗的烛光摇曳不定,映照出牢房内斑驳的墙壁和冰冷的刑具。
陆炳早已等候在此,他负手而立,目光冷冽地注视着被带进来的曹宝成和夏安言。
只见这二人浑身血迹斑斑,伤痕累累,显然已经遭受过一番严刑拷打。
陆炳见状,眉头紧紧皱起,眼中闪过一丝怒意,转头看向陈洪,沉声道:“陈公公,你这是……为何要如此对待他们?你就不能给我留个完整的人吗?如今都被你打成这样,你还让我如何审讯?”
尽管陆炳心中对陈洪的做法颇为不满,但他也深知陈洪此人手段向来强硬狠辣,而且此事关系重大,必须尽快查明真相。
于是,他强忍着心中的不快,尽量保持冷静。
陈洪听到陆炳的质问,脸色微微一变,瞬间闪过一抹尴尬之色。
但他很快便恢复了常态,满不在乎地笑了笑,说道:“陆大人,您可是咱们大明赫赫有名的锦衣卫指挥使啊!这点小事对于您来说算得了什么呢?只要还有一口气在,以您的本事,难道还怕从他们的嘴里撬不出有用的消息不成?”说罢,他眯起眼睛,似笑非笑地盯着陆炳。
陆炳一脸无奈地叹了口气,心中暗自思忖着眼前这棘手的状况,但眼下也别无他法,只得挥挥手,示意手下之人将那两人带离此地,分开审讯,以免他们串供或是相互影响。
就在这时,坐在一旁的陈洪慢悠悠地端起一杯由锦衣卫奉上的香茗,轻轻抿了一口后,不紧不慢地开口说道:“陆大人呐,杂家可就一直在这儿候着您的审讯结果啦。要知道,老祖宗那头可是眼巴巴盼着呢!而且您应该心里清楚得很,皇爷对这件事情看得极为重要,咱们还是早些把案子给结了才好,免得夜长梦多呀!”
然而,陆炳仿若未闻一般,完全不理会陈洪的话语,只是自顾自地迈步朝着关押曹宝成的地方走去。
待到走近牢房门口时,他猛地一抬手,大声喝道:“来人啊!速速取些水来,将此人给我泼醒!”站在一旁的锦衣卫们听到命令,不敢有丝毫怠慢,连忙应诺一声,迅速行动起来。
就在这时,只见一旁的几个锦衣卫迅速行动起来,其中一人急忙抓起旁边放置着的满满一桶水,毫不犹豫地朝着曹宝成猛地泼去。
冰冷刺骨的水流如瀑布般倾泻而下,直接淋在了昏迷不醒的曹宝成身上。
受到这股突如其来的冷水冲击,原本处于昏迷状态的曹宝成立刻有了反应。
他浑身一个激灵,意识也逐渐恢复了过来。缓缓睁开双眼后,他发现眼前站着的人竟然不再是之前那几个内务府的太监,而是一群身着飞鱼服、腰挎绣春刀的锦衣卫。
意识到情况不妙,曹宝成心中暗叫不好,一种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
他很清楚,一旦落入锦衣卫之手,恐怕自己这条小命就要难保了。想到这里,他使出全身力气,声嘶力竭地大喊道:“大人,冤枉啊!小的冤枉啊!求您明察,还小的一个清白呀!”
“冤枉?你倒是说说看,你究竟冤在哪里?想当日,就在那乾清宫前,众人皆可作证,你为何会与夏安言私自调换岗位?”陆炳怒目圆睁,声如洪钟般地大声呵斥道。
只见曹宝成涕泪横流,连连喊冤:“大人呐,请您一定要明察啊!哪有什么所谓的换岗之说呀!实情乃是那日夏安言说他不知怎地吃坏了东西,肚子疼痛难忍,急需要去茅房出恭解决内急之事,这才央求小的暂且替他在宫门口顶上一会儿。小的当时也是心善,见他那般痛苦模样,实在不忍心拒绝,这才答应帮忙的呀!大人,小的所言句句属实,绝无半句虚言啊!”
陆炳听后,微微眯起双眼,目光犀利如刀,紧紧盯着曹宝成,冷冷地追问道:“哦?照你这么说来,那夏安言出恭到底去了多长时间呢?”
“这……小的真的不清楚啊大人!”曹宝成一脸惊恐地哭丧着脸喊道,声音都带着些许颤抖,“他当时急匆匆地就这么走了,小的也没敢多问呐。前后估摸着想起来,大概也就是一炷香的时间吧……不对不对,好像又没有那么久,可能就只有半柱香的时间。哎呀,小的真的记不太清楚啦!”
此时的曹宝成额头上冷汗直冒,身体微微颤抖着,仿佛下一秒就要瘫倒在地一般。
而站在他面前的陆炳则面沉似水,冷冷地看着眼前这个惊慌失措的人,嘴角泛起一丝不易察觉的冷笑。
“不清楚?哼!我看你分明就是不想说实话吧!”陆炳猛地向前一步,逼近曹宝成,双眼如鹰隼般锐利地盯着他,“到底是一炷香还是半柱香?你最好给我老老实实交代清楚,否则可别怪本官不客气,到时候让你尝尝那皮肉之苦的滋味儿!”
说着,陆炳挥了挥手,身后几个身材魁梧、满脸横肉的差役便摩拳擦掌地走上前来,一个个凶神恶煞地瞪着曹宝成,只等陆炳一声令下,便要将其拿下严刑拷问。
“大人呐,小人真的是被冤枉的呀!小人不过是这宫中一个小小的太监罢了,平日里和那夏安言虽说不上有多亲密,但关系也还算是过得去。就在那天,他突然捂着肚子跟我说肚子疼得厉害,想要去出恭。小人当时心善,想着能帮一把是一把,也就没有多做考虑,便替他顶了一会儿班儿。”
曹宝成一边说着,身体一边不由自主地颤抖着,那张原本就有些苍白的脸此刻更是毫无血色,仿佛随时都会晕厥过去一般。
然而,站在他面前的陆炳却是一脸冷漠,丝毫不为所动。
只见他冷哼一声,怒喝道:“哼!谁会出恭出整整一炷香的时间?我看你分明就是心里有鬼,故意隐瞒实情,不肯说实话!来人呐,给我狠狠地打!”
随着陆炳的一声令下,几个手持棍棒的锦衣卫立刻冲上前去,将曹宝成团团围住。
而此时的陆炳,则微微侧过身去,压低声音对着负责行刑的锦衣卫头目耳语了几句。
随后,他头也不回地径直朝着关押夏安言的审讯室走去,只留下身后传来的阵阵惨叫声以及此起彼伏的棍棒挥舞声。
……
只见那耷拉着脑袋、神情萎靡的夏安言,像霜打的茄子一般无精打采地绑在那里。
陆炳见状,眉头微皱,随即便示意手下采用与之前相同的办法,将一盆冷水狠狠地泼在了夏安言身上。
被冷水一激,夏安言浑身一个激灵,瞬间清醒过来,但身体仍止不住地颤抖着。
这时,端坐在椅子上的陆炳,面沉似水,目光如炬,紧紧盯着夏安言,以一种低沉而威严的声音开口问道:“夏安言!曹宝成都已经招供了,你还是老老实实把实情说出来吧。告诉本官,你究竟是通过何种手段将万岁爷前往皇陵祭拜这件事的消息传递出去的?”
听到这话,夏安言心头猛地一震,脑海里飞速思考起来。
他暗自思忖道:“这曹宝成怎么可能会知道我出去传递消息的事情呢?他明明只晓得我当时是去出恭罢了。哼,想必这锦衣卫是想要故意诓骗于我,好让我自乱阵脚,露出破绽。不行,我绝不能轻易上钩,一定要咬紧牙关,坚决不承认,就一口咬定自己只是单纯地出去解手而已。”
想到这里,夏安言强作镇定,抬起头来,迎着陆炳凌厉的目光,结结巴巴地回答道:“大人……小的真的只是……只是出去出恭啊,绝没有做过其他任何事情,请大人明察!”
“大人呐,小的实在是冤屈啦!小的根本不晓得那曹宝成究竟跟您说了些啥子哟!小的当时真的只是去出恭呀!”夏安言面色苍白如纸,有气无力地辩解道。
只见他那副模样,仿佛全身的力气都被抽走了一般,连说话都是断断续续的。
“哼!出恭?你竟然敢把我们锦衣卫当成一群蠢货不成?事到如今,你还这般嘴硬,不肯说实话么?依本大人看来,分明就是你趁着出恭这个由头,偷偷摸摸地将重要消息传递了出去!”陆炳那双狭长的眼眸微微眯起,透露出一丝危险的光芒,紧紧地盯着眼前的夏安言。
听到这话,夏安言吓得浑身一颤,连忙又开口解释起来:“大人呐,小的对天发誓,绝对没有说谎哇!小的确实不清楚那曹宝成到底跟您讲了些什么。不过,这曹宝成平日里老是找小的一起玩掷骰子的游戏,结果输得一塌糊涂,欠下了小的好多银子呢!他肯定是心怀怨恨,想要借机害死小的,这样一来,他就不必还钱给小的啦!而小的那天,真的是因为肚子疼得厉害,才不得不跑去出恭的呀!请大人明察!”
“哼,你这肚子痛出恭还真是赶巧了啊!”陆炳满脸狐疑地冷哼了一声,眼神锐利地盯着眼前脸色愈发苍白的夏安言,继续说道:“万岁爷在乾清宫前脚刚说完要去祭拜皇陵之事,你后脚便急匆匆地跑去出恭,而紧接着王宁嫔就恰到好处地前来给万岁爷呈上那精心准备好的青词。如此这般精准的时间把控,难道仅仅只是巧合吗?恐怕没那么简单吧!”
此刻的夏安言,不仅面色苍白如纸,就连额头也开始不断渗出汗珠,密密麻麻如同清晨荷叶上的露珠一般。
他嘴唇微微颤抖着,结结巴巴地回应道:“大……大人,这真的只是纯粹的巧合而已呀!小的怎敢在这种事情上耍什么花样呢?”
然而,陆炳显然对这样的解释并不满意,他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冷笑,嘲讽地说道:“巧合?若说起巧合,我倒是听闻王宁嫔身旁有一个婢女名叫夏安惠,更为有趣的是,你们二人皆姓夏,而且外界传言你们乃是干哥哥与干妹妹的关系。如此多的巧合凑在一起,实在让人难以相信这一切都是偶然发生的。所以,我现在再郑重其事地问你一遍,你究竟有没有参与到此次消息的传递当中?倘若你还是执迷不悟不肯说实话,那就休怪我不客气,直接将夏安惠带来问话了。”
说着,陆炳缓缓站起身来,双手抱胸,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夏安言,那冰冷的目光仿佛能够洞穿人的内心深处。
就在那一瞬间,当夏安言的耳朵捕捉到从陆炳口中吐出\"夏安惠\"这三个字时,他的心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紧紧攥住一般,猛然收紧。
夏安惠,那可是他在这世上最为亲近之人啊!他们血脉相连,是彼此在这茫茫人海中的依靠和温暖所在。
夏安言深知,无论如何都要保护好妹妹,绝不能让她受到哪怕一丁点的伤害。
此时的他,身体已然极度虚弱,但内心的力量却支撑着他,让他鼓足勇气,用尽全身仅存的最后一丝力气,艰难地开口说道:“大人,此事真的与安惠毫无关系啊!一切皆是由我而起,所有的过错皆在奴婢一人身上!”
他的声音虽然微弱得几不可闻,但其中蕴含的那份决绝与坚定却是如此清晰可感,仿佛他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只为守护妹妹的周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