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母亲大可不必对青稚有那么大的成见,女儿成亲前夜就是她把我找到的。”
裴锦初当年成亲前一晚因为心中憋闷偷跑出府喝酒,最后就是才半大的青稚先所有人一步找到了醉醺醺的她,并在沈家发现侯府不对劲之前将她背回了府才没有让婚事发生意外,否则她就算是嫁入了沈家也会跟夫家产生嫌隙。
闵氏讶异:“竟然是她?”
女儿闺阁时做的最出格的便是那一件事,她当时也全被失踪的女儿占据了所有的心神,对一个不起眼的丫鬟却是不大在意,等过后想起来赏赐时只听说她被母亲要了去便作罢,却没想到那人就是如今的青稚。
青稚当年也不叫这个名,所以她才没联系起来。
裴锦初点了点头,继续劝导母亲:“当年也是因为此事她才被祖母赏识要去了荣安堂,后来也因此缘分救了祖母,青稚这孩子对侯府从来都是忠心耿耿的,这样的人最是难得,母亲还是不要再把人往外推了。”
“便是妾又如何,只要她本本分分的不给侯府招来祸事,也算是个为家里开枝散叶的功臣了。”
什么小妾通房,身份再低贱不也是这世道允许存在的?
自己儿子要了人去做小就没有那怪别人污他名声的道理,况且人家也未必愿意做名门妾室。
闵氏被女儿说得尴尬,也知道是自己把儿子看得太重才将青稚看轻了。
她手帕一挥终是撒手道:“罢了罢了,你都这般说了,娘日后也轻易不再过问你弟弟的事,由他们去罢,若是张家大姑娘将来不能把自个儿后院管好也是她没本事。”
总归儿子是个有成算的,从今日的事就能看出来他也的确不会被女色迷了眼,她管得太多反倒还可能让他们母子生了芥蒂。
见母亲想通了,裴锦初也松了口气。
“母亲能这样想最好,儿孙自有儿孙福,二弟已立业,等他日后再成亲您和父亲只管含饴弄孙便是,裴氏和侯府的荣耀都已经到了头,二弟只要守住它也算是对得起长辈祖宗了,便是亲事上有污点也是他自个儿的业障。”
她也只能帮青稚到这一步了,如此也算是还了那一夜的恩了吧。
闵氏顺着女儿的话一想,确实是这么个道理。
事情看开了,她的心一下宽了许多,也不介意更大方些:“刘嬷嬷,等回府后从我私库里挑些补品和柔软的料子给青稚送去,就当是我这主母认下她和她肚子里那个了。”
若是那孙辈有幸出生,她再疼些又何妨,谁生的孩子不都是她儿子的么。
和母亲又聊了许久的母女家常后裴锦初才从帐中出来,却见她那刚被训斥过的冷面弟弟不知在帐外等了多久。
裴惊白不闪不避地对上裴锦初探究的视线道:“我送送长姐。”
裴锦初定定看了他一眼,没有拒绝,抬脚往外先走。
到了人少的地方,裴惊白才再次开口:“长姐今日回去帮忙给姐夫带句话吧,若是他想对付东阳郡王为他前未婚妻报仇,现下是最好的时机。”
狐狸尾巴总算是漏出来了,裴锦初简直气笑了:“你可真是我的好弟弟,居然在亲姐姐面前提我丈夫的朱砂痣!”
她就知道自己这弟弟从不会做多余的事。
“难道长姐要我瞒着你私下跟姐夫说?”裴惊白眸光清冷泰然,不觉有何不妥,“而且长姐也不是没有旧人。”
若是别人他可能还会掂量一下,但对自家长姐却没必要了。
陡然听到许久无人敢对她提起的人,裴锦初的手猛地一紧,温婉的气质顿时多了股悲凉,但又掺杂着几分庆幸。
幸好,幸好还有人和她一样记得十年前那个舍身救她于乱刀之下的少年。
整个侯府偏偏只有她因为留在了京城亲身经历了那一劫,她命该如此,也该带着这份沉重的情谊和亏欠度过余生。
时过境迁,她早就学会处理这些复杂的心绪,很快收敛好后又反过来揭起了弟弟的短。
“你先前那番冠冕堂皇的话骗得了父亲母亲可忽悠不了我,我知你再如何冷漠无情也不屑拿女子的命来维护你的利益,长姐反倒更相信你是想拿这个借口给青稚一个名分。”
“本来我也只是怀疑,直到你让我给你姐夫传话,我就更确信了。”裴锦初挑眉望着裴惊白,眼中带着了然的戏谑,一副已经看透他的表情。
她那丈夫的前未婚妻被崔濂酒后强占自缢了,而正好青稚又是差点被崔濂欺辱,这小子为了保住青稚的名声不能明目张胆地给人出气,就想利用起他姐夫来了。
这臭小子是看出了她跟她丈夫虽没有夫妻之情,但相处得倒也还算和谐,所以才敢当着她的面提这个请求,不然就算是亲弟弟她也是要揍的。
“长姐聪慧。”
裴惊白在父母跟前不能说的想法,如今却是在裴锦初面前大方认下了,他了解在祖母跟前教养长大的长姐性情跟母亲不一样,所以也不怕她知道,更不担心她会说出去。
裴锦初确实是个有分寸的,懒得干预弟弟的感情之事。
“望你好自为之吧,你这样的身份,要是真动了心就要承担得起这份后果。”她轻哼了一声又好心告诫过后就作罢了。
系统在春猎期间都开着监控,除了宿主想听八卦的时会大范围观察公共场合,更多都只是被安排着重关注皇室和仇敌的异动,于此无关的都精准排除了,是以青稚也就不知道有人在她熟睡时默默做了许多安排。
她再次醒来见到床前的人,迷茫呐呐:“老夫人?”
等醒神后惊得就要下床,又被守着她的崔氏忙拦住:“哎哟你这丫头快别动弹了!都是双身子的人了日后可得稳重些,头三个月最是要谨慎!”
被偷偷喂过药剂改善体质的老人家一把就将青稚按回了床上。
崔氏的动作强硬,青稚便只能顺着她的意好好躺着,但眼睛没从对方身上移开过,意外道:“您怎么过来了?”
“荣安堂出来的姑娘有了身孕,我这个旧主过来瞧瞧还不成了?”崔氏慈爱地嗔了她一眼。
青稚心一热,眼眶跟着湿了:“谢谢老夫人,这些年侍奉在您跟前是奴婢一辈子的福气。”
从荣安堂出去的丫鬟那么多,老夫人怎么可能都关照到,只不过是独独偏爱她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