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贤楼
因为是跟着妙音进来的,李之罔二人在最开始不得不待在后台,等着妙音献艺完毕才有了自由活动的时间。
“姑娘,我和徐兄出去看看,这儿就拜托你了。”
为了让他二人进来,妙音连丫鬟都没带,若他二人离开,便只剩她孤零零地在后台,故有此言。
妙音点点头,“两位且去,要回去时来这儿寻我便可。还请两位记住之前的承诺。”
李之罔和徐保保皆是点头,随即离开。
为了今天,他们特意换了身行头,并用不多的链沫拜托楼里的姑娘帮他们化了点妆,这样,就算黎悠在他们面前,也保准认不出来。
“我看人群挺是分散的,咱们俩分开看看?”
徐保保应声道,“那就分头去找,到时候在这儿汇合。”
说罢,二人各往一处去,在人流攒动中寻找黎悠的踪迹。
黎悠的外貌相对而言比较显着,故此李之罔并不担心会遗漏,只把每个看见的人都扫过一遍,缓缓踱步,丝毫不关心楼里的鉴宝活动。
“黎悠,过来...”
李之罔猛得止步,回身过去,却见并非黎悠,而是一个女孩儿在呼喊另一个女孩儿。
他不由叹息声,还以为这么轻易地就找到了,结果只是同名同姓。
又找上一阵,没能发现黎悠的踪迹,李之罔只得回到方才约定的地点等着徐保保回来。
结果,徐保保亦是没能找到。
“这婊子没来!”
李之罔抿抿嘴唇,不想展露心中失落,“这本来就是我们提前考虑过的,黎悠不一定会过来。算了,回去找妙音吧,日后再寻机会。”
没有办法,徐保保只能答应。
走着,李之罔忽得想到方才他撞见的同叫黎悠的那个女孩儿,便道,“我方才看见一个山妖女孩,虽也叫黎悠,但外表柔和,行事平缓,似大家闺秀,与真正的黎悠大相径庭。你说,能叫同一个名字怎这么不一样?”
徐保保瞬间止下步来,盯着他喝道,“你蠢了不是?”
“嗯?”李之罔没明白什么意思,追问道,“怎么了?”
“黎姓乃是焚晴墓场大姓,黎姓之人皆出自一宗,怎会有同族取一样的名字?其中定然有诈,快,我们得回去找到那个女孩儿。”
李之罔也是反应过来,将黎悠女孩儿的面容复述而出,便带着徐保保往人群里钻。
幸好他二人回转及时,若再晚上一分,那叫黎悠的女孩儿就要跟着同伴出门而去,眼看已到楼门前,赶忙出声喊住。
黎悠回过身来,见是两个从未见过之人,按着礼节行礼道,“不知两位公子唤我有何事?”
李之罔和徐保保还未应声,黎悠身边的女伴便抢言道,“看他二人做下人打扮,定不是好人,妹妹,别管他们,我们走。”
黎悠笑笑,摆摆手,“怎能以装束定尊卑呢?况且两位公子既知我名姓,定是有事。”
李之罔一听,便知道眼前女孩儿是个好说话的人,赶忙拱手道,“在下王治,身旁这位是徐保保。我二人此前也认识了一位叫黎悠的女孩儿,但与姑娘毫不相似,故此冒昧打扰。”
“你是徐保保?”黎悠显得极为诧异,小脸一红,问道,“我之前有写信给徐公子呢,徐公子可有收到?”
“莫非是那封询问琉璃灯的样式和炼制工艺的书信?”
闻言,黎悠乖巧点头。
这下,无论李之罔还是徐保保都起了疑惑,莫非眼前的黎悠才是正主,此前所见的黎悠都是假名虚附?
越想越是头大,李之罔觉得并非三两句能够讲清楚,便邀请黎悠回到楼内坐下详谈,而黎悠并没有拒绝,连带着跟她一起的女伴也一同落座。
李之罔先清了清嗓子,随即说道,“是这样的,我和徐兄于大约二十日前来到墓场,本意是想将身上的货品卖掉便离去。某日,我在路上偶遇一位少女,亦是叫做黎悠,想与我二人做笔生意。我俩贪心过大,便答应下来,谁料生意未做成,反倒一身链沫尽被骗走,故此一直在找她。”
黎悠听罢,摇摇头,“那你们或许是碰见以我之名招摇撞骗之徒了,我族之内,从来只有我以悠为名。”
“我俩也是这样想的。”徐保保接话道,“但我二人想着那人敢用姑娘的名字行骗,说不得与姑娘有些联系,这才冒昧打扰。”
“原来如此。那你们能否讲一下她的面容,我说不定认识呢。”
结果,李之罔一把“黎悠”的样子讲出,不仅真正的黎悠神色古怪起来,一旁默默坐着的女伴也面色不好。他二人对视一眼,心中皆暗道看来是扯上了联系。
李之罔乘胜追击,追问道,“想必黎姑娘应该知道此人是谁,还请告诉我二人。”
“这个嘛...”黎悠埋下头去,声音弱下来,“我虽是知道,但还请两位就当此事从未发生过,这完全是为两位考虑。”
说罢,她站起身来,便是要走。
“你认识那个假黎悠是不是?!”
徐保保忽得暴怒而起,一把抓住黎悠的手,进而拧住她的脖子,这让一旁的李之罔都吓了一跳,事情发生了才反应过来。
他看周围人都注意到,更有不少人靠过来,低骂道,“肥貂,你发什么疯?这儿这么多人,是真不想活了?更不用说我们还答应了妙音不能惹事。”
“我咽不下这口气!”徐保保显得极为亢奋,“那婊子的身份就在眼前,结果却不愿告诉我,莫非真当我是泥塑的,可随意揉捏?”
李之罔叹口气,亦是拔出剑来,对靠过来的人道,“谁敢再上前一步,这黎家姑娘定活不下去!”
却是徐保保既已行下前恶,他无论如何不能置身事外。
“小伙子,有事好好说,你们抓的人可是黎家老祖的爱孙,不要一失足成千古恨。”
“好胆!速速将黎小姐给放了,真是想死不成?”
面对围观众人的劝解或警告,徐保保啐上一口,不悦道,“我只知道今天她让我很不爽,若还是不愿把那人的身份讲出,定要她血溅三尺。”
李之罔亦是说道,“黎姑娘,你且告诉我们那人的身份,我们绝不会为难你的。”
今天这事对黎悠来说完全是无妄之灾,但她咬紧了牙,怎么也不说。
李之罔紧皱住眉,不知该如何做。因为徐保保的暴起之举,他二人今天绝落不着一个好下场,而黎悠还誓死不从,更是使局面僵住。他略一瞥眼,又注意到人群后方大惊失色的妙音,只觉全都糟透了。
“再僵持下去我们必死无疑,你把她抓紧,我们冲出去。”
低声吩咐一句,李之罔当先而出,一剑斩出道剑气,将围拢过来的人都给逼退。
收到消息赶来的黎家人、广贤楼自身的仆役护卫、各家参加鉴宝大会的男女老少,皆是退而不散。
“两位,有什么诉求尽且可以说,犯不着伤人性命。”
过上一会儿,一位与黎悠有着相同妖族特征的老叟站出来,似是黎家人。
“我就想知道...”
“我来说!”李之罔赶忙打断,若真这样说,他二人绝对活不下去,改口道,“我两不欲伤人,只求平安脱身。”
老叟点点头,“好,只要不伤悠儿性命,一切都好说。我这就去安排两尊灵兽,一定让二位平平安安地离开。”
徐保保不解道,“我们连那婊子的身份都未弄明白,就这么走了仇怨如何得报?”
“还管什么仇怨,现在最优先的是活下来!”
被拧住脖子的黎悠稍得喘息,也赶忙道,“两位...公子放心,我一定好好配合你们。”
李之罔苦笑一声,不知该说什么,若早知道是这样,他怎么也不会让徐保保参与进来。
结果,他刚一抬头,便见着门前站着一人,正是一直不见的假黎悠。
李之罔怒火涌上,让徐保保看住真黎悠,上前吼道,“好你个贼子,设下千般狡计,骗光我俩全部链沫,当真该死!”
他先声夺人,为得就是不给对方辩驳的机会。
谁料假黎悠丝毫不惧,大大咧咧走进来,笑道,“那又如何,这焚晴墓场便是我的乐园般,我愿意如何行事便如何行事,而你只能乖乖受着!”
“你...到底是谁?”
“我乃思知邪,谷阳君是我爷爷,焚晴墓场是我家,你敢动手?”
李之罔握紧剑的手攥得更紧,笑道,“我要杀的人从不过问身份,今日,你必死。”
说罢,他猛得将邪首剑插在地上,左手高举至眉心,浑身颤抖之际一缕幽绿色的火焰自掌心钻出,正是他参悟以来却从未用过的野火。
在场众人,无不变色,就连天不怕地不怕的思知邪也大惊失色,拔腿就要走。
光是这么一点野火就已用尽李之罔全身灵力,他强撑住不倒下,轻吹口气,野火当即向思知邪追去。
野火虽小,速度却快,几息之间就已到其面前,眼瞅着要将他焚烧殆尽。
“知邪,现在该是长些教训了。”
伴随话音落下,忽得自虚空中探出只手来,将那野火捻灭。
李之罔哀叹一声,倒地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