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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色的枫叶,在眼角处快速向后飞烁,蚕从左上臂被一个根“喇刺”划中,留下一道血迹,但他恍若无事。

深秋的树林林,一派萧瑟,寒冷的水雾,迷蒙了他的双眼,叶片上的冰冷,拂过他的脸颊和手肘,带来可怕的寒意,而白虎的到来,却让丛林之中鸟雀惊飞。

从林中扑簌的燕雀,飞窜到天上,接着又被高空之中两只巨鸟一条青龙,吓得惊惶不安,四处乱窜。

千百年来,最紧张刺激的神鸟与青龙的搏杀在天空之中上演着。

神鸟毕方承接着青龙的主要攻势,火圣女拍了拍九凤,她明白它坚持不了了,她瞥到一片枫叶林,说道:“下去吧。”

神鸟九凤一头栽下,它已经无力再战,勉力展开翅膀滑翔,落到一处悬崖之上,崖壁杂草丛生,坎上有一块平地,火圣女滑落鸟背,揩拭额上汗珠。

骑在白虎背上的蚕丛,在下方丛林中瞅了一眼,嚷道:“去吧,在那里。”

毕方神鸟将青龙引向了另一只山峰,直到再也瞧不见危险,火圣女那颗悬着的心,如同这秋叶般静静飘落,归入尘土,落到实处。

她六神无主,又强自镇定,她不敢看眼前的惨状,九凤由于巨大的疼痛,巍颤颤地立在地上,轻轻地哀鸣着,接着又躺了下去,很显然它的伤情非常严重。

几年来,这只上古神兽一直陪着自己攻城伐地,它是一位默默付出不求回报的神鸟,是她的战友,为她的事业立下了不少功劳。

火圣女轻轻地抚弄着它的翎羽,她能感受到神鸟颤抖的身体里传来的那难以忍受疼痛,她越抚弄,眼泪就越控制不住地流了下来。

她看到一支三尺长的铁箭深深扎进它的身体里,鲜血烟煴了一片,她不敢碰触那根棒子,因为她轻轻抽了一下,神鸟痛得浑身颤抖,阵阵哀鸣,显得痛苦已极。

火圣女摇头啜泣,仿佛神鸟的痛痛在她心坎上,她对神鸟道:“我必须将铁棍拔出来,不然你会死的。”尽管她嘴上这样说,但是她怕神鸟受不了这种锥心般的巨痛,她知道这种痛意味着什么,她哽咽道:“对不起,九凤,让你受伤了,我多么希望受伤是我,而不是你。”

两颗晶莹如玉的泪珠,在火圣女洁白无瑕的脸上垂落,她的一颦一笑,她一嗔一怒跟六年前一般无二,她的美如同蓝天白云纯洁,她的心灵就如同这秋叶的精美。

蚕丛就是这个时候出现的。

他将白虎赶得远远的。

他轻轻地说道:“你消失了六年,我们找了你六年,原来你在这里。”他的声音含蓄中带着温情。

火圣女闻言一阵悸动,她猛然回头,发现是城墙上那个对她大喊大叫的精壮年轻汉子,她看到了他眼中的温情,以及他脸上发自内心的善意的笑容,她嗫嚅着说道:“你是谁,你怎么在这里,我们认识吗?”

蚕丛听到她的声音一如六年前那般,空灵,如同山中百灵,他说道:“认识!怎么不认识呢!当年在波西部落,桑树林,你因为救一个小女海,被那头白虎唬住了,晕了过去,再也没醒来。”

火圣女感受不到他的敌意,但是处于战争期间的警觉心理,她回避道:“你站在那里别动,我可不太认识你。”她依旧担心九凤。

蚕丛一阵纳闷,问道:“你完全不记得了吗?”

火圣女说道:“是的,很多年前,我被一只大黄鸟带到了拉祜族的不周山的圣水湖,这是他们跟我说的,其实我什么都不记得。”

蚕丛心中的疑问顿时解开了,难怪她不认识自己,把他当做了敌人,从而要让神鸟烈火焚烧自己。

可他依然不明白,为何她现在变得如此残忍肆杀,就刚刚那片刻钟,几百上千人就被她用烈火活活烧死,而且她心中看不到一丝愧疚,一点怜悯,可是,她刚刚对神鸟露出的怜爱之色,又是如此真实,如此纯洁,感人肺腑。

他想当场质问她,可他知道现在不合适,他担心地问道:“它受伤了,那根箭簇必须拔出来。我可以帮你。”

火圣女退在一旁,说道:“如此多谢了。”

蚕丛挡开地上的荆棘,呐呐道:“我拔出来,但你必须答应我,你不许再让神鸟伤人。”

火圣女神色严峻,疑惑不解,说道:“那些人该杀,他们欺人太甚,你懂什么?你想阻拦我么?整个亚丁城百姓这些年来,吃了他们很多苦头。”她不知道该如何解释,只能长话短说。

蚕丛睁开那原本鼓鼓的大眼睛,执拗道:“我能理解两个城邦之间的矛盾,我知道那是国与国之间的战争,可你不许用烈火焚烧,那样太残忍了。”他想到烈焰焚烧一切的惨状,心里一股气恼。

火圣女作为高山女王,第一次听到一个年轻人在这里大放厥词。

她认为,他这分明是那种事不关己的,根本不知道事情真相的假关心,她怒道:“我不知道你是谁?也不知道你是何居心?我们跟凤凰城之间的矛盾你无权过问,也不可调和,你没有经历百姓们那种生活,所以你不知道他们的难处,同样也做不到感同身受,如果再来一次,我依然会用烈火烧死他们。”

蚕丛听到这话,火冒三丈,转而退了回来,怒道:“你怎么变成这副模样了?6年前,你连一只蜻蜓,一只苍蝇甚至一只蚂蚁,一片树叶,一颗青草,你都关怀备至。如今你看看,你成了杀人不眨眼的女魔头。”

火圣女闻言遽然而惊:“你说什么?你说我杀人不眨眼?”她想到自己发动的才是正义之战,可在他口中却成了破坏人家的城池,自己倒成了十恶不赦的坏人,她急得脸色通红,想到天上有恶龙环伺,神鸟又流血严重,她气恼已极:“我不认识你,我不了解你,我也不计较你。俗话说,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你可以再回头去看看高城主的为人。他绵里藏针,心怀不轨,他总有一天会露出马脚。水圣女如此尊敬她,可他依然对她赶尽杀绝。”

小小一阵抽泣,她捂着脸,那纤悉的声音,继续从她脖子底下发出来:“我只知道如果诸神有眼,那么一定不会让这种人存在。我这是在替天行道。”

蚕丛意外她的话跟青玉说的一模一样,然后,她居然提到了水圣女青水,他问道:“你认识青水?”

火圣女拂袖而起,说道:“她是我的好姐妹,她遇到了危险。”

蚕丛豁然警觉。原来他俩同时预判到了青水的异常。就在这个时候,只见山谷之中,从战场平地位置,一道光波直冲天际,蚕丛知道,是青铜权杖在展示神奇魔法了。他心如鹿撞,急不可耐,说道:“我们必须回去了,有情况发现。”

于此同时,火圣女也说道:“我们该回去了,青龙又回来了。”

蚕丛知道多数无益,既然找到了一切就好办了,他安慰道:“你失去了记忆,但总有一天,我会告诉你此前的所有一切,包括你的身世。你的妈妈…”

接着,他轻轻地碰触到了那根箭簇,神鸟身体在抖动,火圣女温柔道:“你轻点,小心点,我的妈妈是谁?”

蚕丛盯着那个大伤口,突然猛力一抽,叫嚷道:“她一直在找你…”

神鸟由于剧烈的疼痛,向天空发出一声哀鸣,哀鸣声在山坳中远远地送了出去。

于此同时,那道直透天际的光束,带来了浓云与惊雷,紧接青龙从浓云中爬了出来,原来,它赶走了毕方神鸟,一直在群山之巅环绕,它听到了九凤的哀鸣,于是瞄到了火圣女与蚕丛的位置,接着咆哮一声,火速追来。

神鸟九凤感受到了来自天空的威胁,它试着挣扎站起来,可惜,巨大的痛疼让它哀鸣嗷嗷,“咕、咕、咕”地做着垂死挣扎。

蚕丛看到青龙来袭,大叫一声:“白虎。”

小小看到,一头巨大的白色老虎,似曾相识,它仰天长啸,向天空展示着自己的雄威。

蚕丛说道:“青龙是四灵之首,咱们赶紧走,不然只有死路一条。”

火圣女抚慰着神鸟九凤,哽咽道:“你走吧,我要陪着九凤。”她的语气不容置疑,她蹲下身子,感受着神鸟的心跳,并用脸颊撕膜着它的翎羽。

她要与它一同赴死。

蚕丛看到青龙顷刻即至,急道:“再不走,你跟它,会一同葬身火海。”

火圣女怒道:“你走吧,我不会走的。”语调干脆利落。

此时青龙那巨大的身形已经游荡到杉树的顶端,蚕丛等避无可避,白虎跳窜着,试图跟这条恶龙抗衡,它虎啸震天,接着又远远躲开。

蚕从挡在火圣女身前,说道:“我来抵挡,你骑上我的白虎吧。”

哪知道火圣女神色不惊,她毅然走到蚕丛前面,蚕丛感觉到她全身似乎变得滚烫,就像一股烈焰,他碰触了一下她的手臂。

火圣女甩开臂膀,说道:“还是我来吧,你凭什么抵挡?你拿什么抵挡?”

蚕丛莫名震惊。

此时天际一片阴暗,浑如人间地狱,滚滚雷声轰鸣不休。

青龙作为天空之王,四大创世神兽之首,威力极大,它已经瞅准了目标,仰起霸气的头颅,火圣女将蚕丛挡在身后,她怒目而视,双手向上托举。

蚕丛看到巨龙仰起了龙头,咆哮一声,接着张开巨口,一股浓烈的火焰从空中撒将下来。

蹲在地上的九凤神鸟,同样喷射出一股烈焰。

于此同时,火圣女站稳脚跟,用尽全身力气怒哮一声,一股浓烈的火焰从双臂之中,喷将而出。

蚕丛惊骇失色。

小小原来有火魔法!

神鸟与小小喷射出的两股雄浑的烈焰跟青龙的烈焰在空中冲撞到了一起,引发一阵猛烈的气流,向四周扩散。

整个大地为之颤抖。

青龙怒哮一声,在空中游离一圈,又摆正了姿势,继续咆哮如雷,它盛怒之下,企图再发动一次火焰。

火圣女小小被青龙烈焰散发的热气,震得晕头转向,她挡掉这股烈焰,几乎耗掉所有的精血,她呆立着一动不动,接着全身瘫软,眼皮耷拉着,继而委顿下来,在落地刹那间,蚕丛一把扶住,只感觉到她全身火热,已经失去了意识。

而此时,青龙再次来袭。

九凤哀鸣不已,它在等死。

蚕丛后悔青铜权杖被高雄城主套走,正当他招呼白虎打算离开之际,只见灰色天空之中,突然闪出一道帘幕。

接着,一个披着浅蓝色纱裙的仙女从帘幕中闪现出来,她出现的如此突兀,只有神女才做得到。

对的,她就是神女,是比神秘黑纱女还要梦幻的神女,她全身散着圣洁的光辉。

巫山神女瑶姬来了。

片刻之前,青铜权杖镇压的魔神引发的末日天劫,其气流波动,让远在万里之外的神女瑶姬感受到了振动。

于此,她破碎虚空,一闪即至。

她伫立在跟青龙一样高的位置。

她月光般的脸蛋晶莹剔透,全身白得就像瓷片儿。

蚕丛抱着火圣女,他看到天空上这位神女,流沙裙迎风招展。

他纳闷世上竟然有如此多不出世的神仙!

青龙面对神女,咆哮一声,烈焰急待喷发。

神女一挥手,说道:“走吧。”

青龙就被神女轻轻一拍,仿佛受到了莫大惊吓,倏忽之间,逃得无影无踪。

蚕丛震撼不已。

巫山神女从空中飘落到地上,她冷峻的神态不喜不悲,没有一点神态,如同一道鬼魅幽魂,她看了小小一眼,说道:“小伙子,去一趟米仓山吧,她在那里会得到救治,你们的时间不多了。”

神女看了一眼白虎,白虎怒哮一声,但是面对神女,却不敢发作,异常温顺。

蚕丛疑惑不解,木讷地问道:“去找谁?他在哪里! ”

巫山神女瑶姬说道:“白虎会带你们去。走吧,快去快回。”

蚕丛将火圣女抱上白虎背脊,接着“呵斥”了一句,白虎如同一道闪电,迅速来到凤凰古堡的城墙之下。

蚕丛巍然地驾在虎背上,他用一种刚毅的眼神看向所有人,战士们纷纷避让,心惊胆寒。

白虎怒吼一声,腾跃到城墙之上。

青玉看到蚕丛回来了,一脸兴奋,她叫嚷道:“高雄城主摔死了。”她瞅了一眼虎背上那个女孩,这个半个时辰前骑着神鸟大杀四方的高山女王陷入了昏迷。

她眼中满是疑问,她怎么了?接着将青铜权杖还给了蚕丛哥哥。

蚕丛脸色严峻,他没有时间解释,他望着城墙上下数万战士,举着青铜权杖高叫道:“高山女王需要救治,等我回来。”

白虎扬起霸气的头颅,仰天长啸,啸声在整个山谷回荡,接着火速朝平原地区狂奔。

待蚕丛走后,巫山神女看了一眼九凤,接着默念了一道咒语,只见丛林里的草地上一阵翕动,不同位置、不同颜色的山中草药,在神奇仙术的催动下,自动碾碎,再混着树叶上的甘露,轻轻地飘落在九凤的伤口之上。

九凤鸣叫几声,表示感谢。

神女念叨:“这个纪元,人类还需要你。去吧,去找毕方吧。”接着,消失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