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于从前命令徐江闯龙潭虎穴导致他几乎殒命的教训,傅柳答应后,谢潇第二日花重金从宫外购得一件刀枪不入的护身软甲,非要傅柳穿上才肯罢休。
傅柳张开双臂,任由腰间的一双纤白素手来回摩挲,笑道:“被公主侍奉穿衣可是莫大的荣幸,你速度慢些,让我好好享受一番。”
“整日没遮没拦的,说话可要当心点。”
谢潇在她腰间狠狠捏了一把:“若是被人发现就跑,跑不了就说是谢砀指使你的。到时我会替你从中周旋,萱妃更不会怀疑你的动机。”
“你愈发狡猾了。”
傅柳伸出食指在谢潇鼻尖上轻戳:“你们是亲生母女,有什么话还不能说开么,至于如此大动干戈的。”
谢潇为她绑结的双手霍然一顿,道:“自古无情帝王家,我早就看开了。”
“好了。”谢潇拍一拍傅柳那被软甲严密包裹的上身,“快去吧,注意安全。”
傅柳身子轻盈,跃上房梁顷刻便不见了踪影。
萱妃性格在私下里暴戾阴狠,毫无怜悯之心,可这样的人却在深宫之中隐藏了二十多年。
从前的谢潇一直认为萱妃对自己种种逼迫都是为了想要成为皇太后的一己私欲,可如今觉得,她一个妇道人家,就算挟持了一个傀儡当了皇帝得到了整个天下,她要传承给谁?她又能得到多少?
傅柳走了之后,谢潇又唤来水涟。
这位侍妾整日都在兢兢业业想尽办法帮七皇子的“朋友”求医,她刚刚得了沈知秋的信件之后,恰巧遇上七皇子唤她过去。
“七皇子,沈大夫这里有消息了,您的朋友明日有时间吗。”
谢潇付了沈知秋许多贯钞票,又等消息等了太久,无论是何消息心境倒还算平稳:“沈大夫可是有了消息?”
水涟点点头:“沈大夫说,她请了她的师兄出山,听闻这位神医时常云游四海踪迹难寻,最近刚好到了京城为一位大人物调养身体,明日终于得了空闲有空来见,不知您的朋友是否方便?”
既然神医这么难请,那明日即便是十万火急的事也要往后推一推。
谢潇道:“他明日应是有空,明早我亲自出宫去告知于他。”
水涟道了声“好”,又与谢潇说了一些明日见面的地点,谢潇心中一一记下,末了又问她,“水涟,京城的地界,你熟吗?”
水涟眨了眨眼,答:“还算熟,奴婢因为相貌平平,之前在国驿馆中受了好一段时间冷遇,闲来无事也常偷偷去街市上闲逛。”
“那便好。”
谢潇提笔写下一个名字将纸条折好交给她,“你再帮我一个忙,去查一查这家人现在都搬去了哪。”
水涟看着上面的字迹,有些呆愣:“安峻茂,全宫里都知道,这不是您亲娘舅的名字吗?”
萱妃母家姓安,安峻茂自然萱妃的亲生哥哥。
谢潇小时候曾听萱妃身边的杜嬷嬷填鸭式的教她,长大了要像孝敬父皇一样孝敬舅舅一家等等,可过了这些年,安峻茂一家竟然逐渐消失了音信。
谢潇顺口胡诌道,“安家有个妹妹名叫安芳霭,幼时她便是我的玩伴,如今年纪渐长,小时候的情分令人怀念不已,我想……找到她。”
水涟恍然大悟,笑道:“太子殿下都在议婚,您着急成婚也是理所当然的,自家的表妹,来路也放心些。”
好吧,七皇子又被人认为着急成婚了。
谢潇心中一惊,“三哥快要成婚了?”
“您不知道?”
水涟有些诧异:“您与殿下的关系都是顶好的,本以为他早就告诉过您的。说是长公主与太后娘娘一道为太子定下一位侧妃一位奉仪,如今宫中都传遍了,约莫下个月就要迎入东宫呢。”
谢潇心中猛地突了一声,重如锤鼓:“这,一娶就直接娶两个?”
水涟:“这不是很正常吗?太子如今二十有二,太子妃一时难觅迟迟不立倒也罢了,可身边却连一个侍妾都没有,都是正常男人,这也实在说不过去,从前太子也因为此事多为人诟病,说他有隐疾无力继承江山呢。”
皇室之中看重子嗣,谢潇是懂得的。
三哥愿意接纳别的女子成婚,于两人之前在马车中发生的那些尴尬事而言,是再好不过的。
虽然心知肚明这是最好的结果, 然而当结果真正摆在眼前, 她心中依旧涌起一股难言的情绪。
“罢了,你下去吧。”
深夜的秋风给人带来丝丝凉凉的陶醉之意,谢潇这些时日都是沾床就睡,今日也不例外。
可这日夜里,鬼使神差的竟梦见了谢珏娶亲那一日,他还对自己恼恨无比。
梦里的世界如雾一般缥缈,谢珏穿着大红色的喜袍与人饮着合卺酒,小臂交缠,他转过头来唇角漾起五分炫耀、五分恶狠的笑意:
“明日孤就要登基了,将你许配给一个瘸腿的癞蛤蟆,你就抱着它哭去吧,追悔莫及也晚了!”
纵然两个人如今关系疏淡,可也没有必要许配给癞蛤蟆这么恶毒吧。
梦中的谢潇心中气得发堵,忍不住想要上去将他暴打一顿。
哪知,新娘转瞬就掀开盖头,对着她嘲讽道:
“你明知道自己不是他的亲妹妹,你明知道他一句话就能暴露你的女儿身,亲一口能让你掉块皮肉吗?对你掏心掏肺的,被人拿捏了短处还这么横……”
这……谢潇承认此事自己做的有些不近人情,可……亲也是不能胡乱亲的,他偏偏还告诉了别人!
谢珏怎么是这种东西!
梦中的谢潇咬牙愤愤,镜头一转,谢珏当了皇帝之后竟然儿女成群了。
早朝时,那人坐在龙椅上朝着她的方向阴笑:
“朕观七弟瘦如豺狗,实为百年难得一遇的将领之材,特赐其领兵三人出征北元,即刻出发,不得有误!”
谢潇怒火中烧,都瘦如豺狗了,还怎么有将领之材?
叫她领兵三人去出征凶悍残暴的北元?恐怕刚一见面就被北元的千军万马给踩死了!
谢珏,你连个东西都不是!
谢潇愤怒的脸被扭曲成暴怒的狮子,就在她想提一桶恭水浇在谢珏身上时,身体却忽然被人狠狠推下床榻。
梦境中断,她霎时惊醒,掉床的带来一瞬间的失重,回过神来的时候,后脑勺已经迅速肿起了一块包。
触目便是谢砀那恶作剧一般的笑脸:“什么东西?你刚才说谁不是东西?”
谢潇下意识捂了捂唇,“你为何会来这,速速滚回你柴房住去!”
谢砀枕着她的床榻,悠悠道:“今日傅柳不在,我好不容易有个机会能睡一睡松软的床榻,若不是你说梦话,我还是不忍心将你推到地上的。”
这货竟然偷偷爬自己床上……
谢潇裹了裹身上的衣襟,迅速爬了起来,将梦中对谢珏的怒气通通都发泄在了谢砀身上:“给我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