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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由谢潇执笔,再由天子亲自盖上玉玺的诏书正式向大渊朝颁布。

诏书上一方面澄清了庸州之地假钞案的始末,一方面告知老百姓朝廷对于腐败怠政行为的肃贪决心,同时宣布了一个重大事项震惊朝野——撤三院制御史台,改立都察院统一行使监察之权,拥有单独的刑狱和抓捕权力,皇帝还派出御史巡查各地,若有腐败滋生可依据事实可奏请可立断。

至此,都察院正式成为皇帝的耳目,谢珏作为第一提请人,都察院左都御史一职自然落在他的肩上,但他以事忙为由推脱,所以都察院忠实际掌权的是右都御史。

御史台裁撤当日就有七十多名官员下狱,新上任的右都御史褚泽也是出了名的手段狠辣,传闻从他手底下过的官员,就连公家饭,多吃了几口米、几口菜都要吐个干干净净。

一时间,官场人人自危,有些官员每一天上朝之前都要与家里的夫人交代好后事,说“今日如若本官回不来,你就带着孩子们尽快跑路”等等,可当他们下值时回到家门口时又仰天感慨,多活了一天,真好。

官员们整日如坐针毡,谢潇身在中书省也深有体会。

因为她刚到这里任职就发现,同为官场,这里却与太子詹事府是大不一样的。

中书令是一位在朝二十多年的年轻大人,名叫高文贤,之所以说这位高大人是位年轻大人,因为今年不到五十的他在官场资历并不算特别丰厚。

这位高大人行事果决,每日风里来雨里去,对工作有十分的热爱与敬畏之心,不单他如此,也要求紫凤阁的官员们人人如此。

如若有的人谨慎,便会思考年纪资历都不如自己的人为何却成为了顶头上司,可能就会引起反省。

但中书省最不缺的就是资历与家世,其他人不以为然,为此怨声载道许久,当面对着高大人阿谀奉承,背地里整日推诿扯皮,敷衍了事,还整日讨论着高大人的一箩筐坏话,快将人家的祖宗十八代都给问候便了。

谢潇还是第一次觉得这些老家伙们如此讨厌,啰嗦就罢了,偏偏嘴还碎。

有时候她甚至怀疑,如若自己不是皇子,这些人定然早就在背后将自己的三代底细都给刨光了。

中书省腐败风气至此,右都御史褚泽当然不会放过,谢潇的同僚每一天都有不同的人被抓走。

就在她一边整治戏耍谢砀好报幼时之仇时,谢珏的婚事再度被提上日程。

这一日,恰巧碰到长公主谢绮进宫请安,两人在宫道上相遇,谢珏问起:“长姐,有没有什么法子,能去后宫探一探舒贵妃是否精通密术之事?”

谢绮看了下四下无人,道,“我老早就觉得不对劲,这舒贵妃也就漂亮点,父皇身边的花瓶多了去了,可十七八岁的年纪哪里会有气质神韵,能将父皇迷得神魂颠倒?明皇后都在她手里屡吃败杖,此女背后必有高人指点。”

谢珏也表示认同:“玉嬷嬷可有寻到踪迹?上次的岚采女之事也是舒贵妃隐晦的提醒谢砀有免死金牌,这个人行事诡异,长姐探的时候要多加小心。”

“玉嬷嬷还是没有音信。”

谢绮又应诺道,“放心吧,后宫,我比你熟。”

两人即将分别时,谢绮又忽然想起一件大事,道,“我觅了多时,在京中闺秀之中给你挑选了四位适合侧妃的人选,今日正好拿了画像给你过目。”

谢珏手中被塞入一卷画轴:“你先看看,若有不符合眼缘的也不要紧,改日我再……”

谢绮还以为他还会如从前一般一口回绝的,于是腹中准备了一大堆迂回劝解的话,可不料,谢珏这次竟没有反对:“就依长姐所言吧,谁都行。”

“成!”谢绮一惊之后,面上也溢满喜意:“你若愿意便最好不过,我这就找皇祖母一同相看,到时给你个准信儿。”

谢珏心中一片失落寂寥,可如今也说不出什么拒绝的原因,最后道:“好。”

日子过的飞快,八月二十六这一日,在先锋粮草辎重军械都准备齐全的情况下,睿王跟随明家的大将军即将出征北疆,提前做好抵御外敌的准备。

明皇后又如打了鸡血一般,八月二十五这一日还给谢璂筹备了饯行宴,邀一众皇子公主和后妃一同饮宴。

谢珏以事忙为由推脱,谢砀自然是入不了明皇后宫中的,到场的也唯有谢潇与长公主谢绮和梁王夫妇。

谢潇从前被长公主揶揄过,自然没有凑上去同她人说话,席间与二嫂许氏不断聊着,谢潇装作不经意间提起旧事:

“二嫂,前几次宫宴都没见着你,可是二哥又惹你生气了?若有什么隐情你不妨说出来。”

许氏眼神一闪,干笑两声:“哪有什么隐情,都是些柴米油盐的小事罢了。”

谢潇微微挑眉,显然不信:“二嫂,二哥生意虽然铺满天下,可有些事该论还是要论的。”

许氏心中一阵惊骇,自然明白谢潇是在隐晦提醒她:“没什么,都过去了。”

谢潇略感惊讶,最近也没有听说梁王府中纳了侧妃或是多了几位侍妾之事,可许氏不愿再提,她也不好多问。

这时,作为皇后一党的萱妃忽然起身,高声道:“王爷此番征战,必能大胜归来!本宫祝你旗开得胜,凯旋而归。”

睿王起身相敬,客客气气道:“多谢萱娘娘。”

萱妃微微一笑点点头。

其他人没有注意,可谢潇却从中捕捉到一丝不易察觉的算计。

战场凶险,古来将军征战之前从没有必胜一说,就连明皇后引以为傲的同时,也为儿子的安危深深担忧,还派了许多侍卫随身保护。

可萱妃的表现却过于明显,甚至有些幸灾乐祸的意味。

意外的,谢潇又想起来八月十三回宫那天,萱妃也是心情颇好兴致颇高的样子。

难道萱妃已经提前预示了北元与大渊将起战事?

谢潇不动声色地观察着,心中疑团越来越大。

晚间回到重州殿,她问傅柳是否懂一些埋伏和窃听的本领。

傅柳却说:“在宫外没问题,可宫中的禁军各个都是高手,严密监控之下,最好不要轻易显露身手。”

谢潇又道:“如若让你去后宫呢?”

“后宫少有侍卫出没,应该可行。”

傅柳愣了愣道:“你想让我监视谁?”

“我母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