慈宁宫中。
环儿手捧着一封婚帖半靠在床头,眼泪默默自流。
霜央坐在床边宽慰:“我的姑奶奶,你正坐着月子呢,可不兴哭啊。这要是留下了病根,那得跟着你一辈子。”
环儿抹了抹眼角的泪水,愁眉苦脸的自言自语:“我家小姐怎么就要嫁人了呢!
我还以为她和大哥之间最多也就是闹了点不愉快。结果小姐要和司徒家的小子成亲了。这还得了,大哥知道了能气死。”
白飞飞戏谑说道:“许是遇了良人,碰着更为情投意合的如意郎君了呗。你真是皇帝不急太监急,夫君还没哭呢,你先哭上了。”
霜央咧了飞飞一眼,很是不悦:“你幸灾乐祸个啥?不是昨日躲回房偷偷哭鼻子的时候了?相公哄了一夜,这会儿你又觉得你行了。”
“夫君早上告诉你的?真是混蛋,扣他月俸。”
环儿正色道:“二位姐姐,莫要玩笑。这张请帖说是请我赴宴,却没写相邀大哥。这事如何是好?”
飞飞浑不在意:“管她呢,兴许是祝淮阴不知道你正在坐月子。这事要我说,派人送一份贺礼也就是了。
这礼物我来准备吧,我也大方一回,明儿命人走一趟太行山,代替你前去便是。
不过……祝淮阴要嫁给谁啊?这上面写的司徒南华是何许人也?江湖中人吗?”
“嗯,是北方绿林总瓢把子司徒登的独生子。那个娘娘腔绰号“小兰花”,大都唤他司徒兰花。
祝家和司徒家乃是世交,祝老爷和司徒老爷年轻的时候曾义结金兰,两家数十年前便有过指腹为婚。”
飞飞乐不可支:“绿林?祝大小姐嫁了个土匪啊?还是个娘娘腔?哎呦,我的亲娘呀,可笑死我了。她咋想的啊?”
霜央叹道:“还能咋想?定是和相公闹了别扭,一气之下干脆履行往日婚约,诚心让咱们爷懊恼。”
环儿急道:“央央姐,这事怎么办?要不我让聂耳先行一步,去一趟太行山,再劝劝小姐。
反正离婚期还有两个月,小耳朵脚程不弱,定然来得及。真让小姐嫁了别人,大哥回头哭都没地儿哭去。”
霜央尚在思索,没有答话。
白飞飞插嘴说道:“夫君何等身份?难不成还要放下面子,求她祝淮阴回心转意吗?
天要下雨娘要嫁人,拦她干啥?随她去吧,夫君要是心里不痛快,大不了我们替其选妃。
江南什么天姿国色没有?再不成,从番邦买些异域风情的妖娆舞女,入了宫也好管教,定比祝大小姐听话。
没她祝淮阴,我吴家还不传宗接代啦?再说她都二十大几了,比夫君岁数还大,咱们给爷找几个十八的,管叫他乐的合不拢嘴。
听我的准没错,男人嘛,不喜欢年轻漂亮的,还能喜欢年近三十,年老色衰的妇人不成?
左右不过是美色,燕瘦环肥,沉鱼落雁,闭月羞花。想要什么样就找什么样的,随夫君挑选。回来还不敢争宠,一举两得。”
霜央没好气的埋怨:“去去去,少胡说八道。你今儿又大方起来了,听你的话,尽出乱子。
白骨京观一事还未言明,江南走私案也没禀告,再弄个祝淮阴要嫁人之举,相公心里不知道该有多苦。
我觉得环儿说的在理,待我亲笔手书一封,命人送去给祝大小姐。听不听在她,劝不劝在我们。
尽人事听天命。如果她依旧执意要嫁,我们也全了本心。你们俩意下如何?”
白飞飞撇了撇嘴,不置可否。环儿诚恳的点了点头。
霜央当即冲着随侍在旁的素笺吩咐:“速速派人,瞧瞧聂耳在哪?让他马上过来一趟。”
“是。”
素笺奉命而去。
霜央走到书桌旁,摊开笔墨纸砚,冲着白飞飞言道:“别傻站着了,替我磨墨啊!”
飞飞不情不愿的走上前,气鼓鼓的叹道:“你们不听我的也罢了,还要我参与其中。你准备写啥呀?你爷们急眼了,还不死回来?”
“呸,就写有什么恩怨也不能意气用事,一旦迈出那一步,绝无再进吴家门的可能。有什么话,可回金陵面谈,莫要一步踏错,悔恨终身。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
“纯纯多余,不如问她是不是皮痒?”
“闭嘴,赶紧磨。”
飞飞翻了一个大大的白眼。
霜央正写信的功夫,素笺飞奔回慈宁宫,惊呼:“太后,坏了。聂耳统领被太上皇关了禁闭,不许其出御书房一步,我见不到他。”
众女傻了眼,白飞飞略一琢磨,慌忙问道:“可有打听清楚因为何事?是不是昨日下午相商之事穿了帮?”
素笺点了点头:“嗯,值守太监说是隐约听见说起什么白骨京观,紫金天牢等等字眼。”
飞飞一拍额头:“昨晚夫君问我有没有见到小耳朵,我当时正哭的心神失守,随口说几日没见。许是被他警觉了。”
环儿身子轻颤,挣扎着要起身下床。
霜央快步上前,拦住她,连声安慰:“莫急莫急,安心躺着。这时候,相公定不会埋怨你。且放宽心。”
环儿忍不住再次掉下眼泪:“大哥定是大发雷霆,才把小耳朵关了起来。”
霜央冲着素笺询问:“太上皇现在何处?”
“晌午时出了宫,没说去哪。”
飞飞叹道:“势必去了紫金天牢,找他那个姓唐的老相好求证去了。完了完了,水落石出,瞒不住了。”
霜央也有点慌,再而问道:“现在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素笺,快去将孩子们全部抱来。央央啊,今晚我不回寝宫歇息了,我和你睡吧。”
“没别的办法了吗?”
“有个屁的办法……”
此时,殿外太监高喝:“太上皇驾临慈宁宫。”
众女傻了眼,飞飞眼疾手快,从环儿怀中接过一个孩子,急道:“借我一个。”
环儿还没答应,白飞飞已将婴儿抱在怀中,假意来回踱步,看似哄着孩子入睡,实则往里间走了走。
吴天铁青着脸闯入屋内,眼见众女都在,也没有言语,大马金刀的往椅子上一靠。
刚抬起手想拍桌子,瞥见三个孩子都在睡觉,硬生生将满腔怒火憋了回去。
他略一停顿,低声训斥:“你们几个,真是越来越放肆了,这么大的事情,竟然敢隐瞒不报?此番又是谁的主意?”
众女齐齐看向白飞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