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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旗 > 武侠修真 > 三尺青锋 > 第二百七十四章 习以为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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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止将书信扯下,随意看了眼纸上文字。

字体瘦削,纤细如剑。

“没想到如今江湖上倒真是人才辈出了,你我果然是年老了,不过十几年而已,江湖上就出了这么有意思的人。”他挑了挑嘴角,看了沈阳一眼,把手中的书信递给身边正探头探脑的沈阳。

沈阳从来都是个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性子,自然不会有所顾忌。

如今那只在陈止手上的白鸟,是东南之地独有的飞鸟,名为云鹰。

云鹰可是南海之畔独有的稀罕物。虽说收服极难,可一旦被收服,那此鸟这辈子就只认这一主,再也不会背离,加上这云鹰目力极好,除了可以用来送信,还可以用来飞在天上观察情报,当初秦人南来,就在这小小的云鹰手上吃了不少大亏。

可惜云鹰只能生活在东南,到了北方之地,反倒是如那淮北的柑橘,异地而栽便要水土不服。不然单单凭这云鹰一物,便足以极大改变如今天下的格局。

本就侵略如虎狼的秦军再加上这高飞之云鹰,放眼天下又有几人能挡的住

云鹰收服之难,这么多年,即便是以剑阁的实力也不过才收服了几只而已。

如今竟然要派云鹰送信,也不知是出了什么有趣之事。

沈阳也不客气,随手接过信件打量起来。

信上的内容不多,不过是说之前派下山的一个弟子在山阳镇里吃了些亏,据那个弟子所说,打伤他的那人的剑法有些意思,竟然破了他的海潮剑法。

海潮剑法是当年一位修习出世剑法的剑阁前辈观潮所悟。因极为简单,后来就被当做了剑阁之中的入门剑法。

只是所谓的入门剑法,只不过是相对而言而已。毕竟哪怕是剑阁之中资质最差的习剑之人放在山下的江湖里也算的上是一等一的天才了。

这套观潮剑法虽然说是剑阁之中的基础剑法,可许多人即便穷尽一生之力,也未必能够悟得其中几分真谛。

只是江湖偌大,奇人无数,能够在山野之中出几个人才倒也算不得什么大事,像那楚难归就是野路子出身最后还不是独断剑道多年。

所以陈止也只是随口一说罢了,自然不会真的将这件事放在心上。

信上的有趣之处在于如今的剑阁之主陈城添上的几句言语。除了那些常见的客套话,他还问了问陈止这个陈家的老祖有没有兴趣下山去活动活动筋骨。

“确实有点意思,只是这么一件小事,按理说陈城自己就能解决,不该打扰你才对,毕竟你修行的出世之剑又不需要红尘炼心。”沈阳喝了口洒,渍渍称奇。

“他大概也是想要我下山走走,许是怕我练剑走火入魔了吧。”

“嘿,看来你这弟子教的也不如何嘛,剑心不圆满,如何能更近一步。无错更新”

“他是我的弟子,如何管教还轮不到你这个老家伙前来说教。”

“你说的对,你说啥就是啥,官大一级压死人,何况人家现在还是阁主。”

沈阳不以为意,两人自小也算是一起长大,斗嘴都是寻常事,虽说后来陈止半路去练了出世之剑,可靠着两人当年的关系,倒还不至于让陈止拔剑砍人。

“这个阁主有什么稀罕,当初你要和我一样转修出世之剑,这个阁主还不是你的囊中之物”

“当阁主有什么意思,哪里有我随便胡混来的逍遥自在。”沈阳打了个酒嗝,“你真的打算下山一趟”

陈止伸了伸懒腰,花白胡须迎风而动,“闭关多年,我也想看看如今天下到底又多了多少少年豪杰。”

沈阳倒是半点不给他留面子,轻声笑道:“我记得你当年也是想着要会会少年英杰然后就被楚难归伤了剑心。这次你可要小心点。”

陈止不以为意,“这世上,又有几个楚难归。有他一人,就已经足够多了。

。”

…………………………………………

日出月落,夜尽天明。

山阳镇外的义庄里,朝清秋正挽着袖子和几个逃难而来的难民在除着院中的杂草。

荒废日久,院中的杂草已经能够到他们的腰间,几个难民停下身子擦了擦额头的汗水,看向那个还不曾停手的年轻书生。

昨夜朝清秋杀人之时毫不留情,满身鲜血,倒真是把他们吓了一跳。只是等年轻人擦去嘴角的血迹,真正和他们交谈起来,才发现年轻书生竟然格外的好相处。

他替范家答应下了要照顾这些人,而要求只是要他们帮着收拾一下这里。按着这个读书人所说,逃难到山阳的灾民必然不止他们这些人,日后还会有其他人,如今把这里收拾出来,可以作为以后收容其他难民之地。

这些灾民都是吃惯了苦头的人,也觉得出些力没什么。

朝清秋挽了挽袖子,抬头看向不远处正在玩耍的那对少男少女。无错更新

少年心思,最是澄澈。昨夜虽然让这些孩子经历了这辈子都不曾见过的大场面,可一觉醒来,依旧还是能笑能跳的少年心性。

朝清秋有些羡慕的笑着摇了摇头。

“朝先生。”只剩下小孙子一个亲人的老人凑到朝清秋身侧,老人欲言又止,似乎有些话想要说出口,偏偏又不知如何开口。

“老爷子不必多想,既然事情已经如此,只管向前看就是了。”

“唉,都是老头子我糊涂。当日范家派人来要我早早的收割庄稼,我不肯听,想着赌一赌,毕竟今年的收成不错,这才做下了错事。如今要范老爷子救济我们,老家伙我真是羞愧的很。”

朝清秋摇了摇头,“算不上什么大事,老爷子也是为了自家小孙子着想,蝗灾没来之前,,谁也说不上对错。只是这次之后,老爷子日后遇到这种事还是要多多思量。人生之中,不是每件错漏之事都有悔过的机会。”

老人走后,那对年轻夫妻也是走上前来。

汉子依旧是有些沉闷,许是常年在地里刨食吃,所以言谈之间有些木讷,可他的言语中间却是极为真诚。

“这次先生的大恩,俺们下辈子当牛做马也难以报答。”汉子说着就要跪倒在地。

朝清秋伸手将他扶住。

“男儿膝下有黄金,岂能随意跪人。”

汉子苦涩一笑,“啥黄金,昨夜要不是先生,只怕如今我们夫妻连命都没了。我们没命倒算不上什么大事,只是留下我家丫头独自一人在这个世上,我们无论如何也是放不下的。”

“所以先生对我家真是有救命的大恩。”

朝清秋摇了摇头,“先能自救,才能他救人,昨夜你们夫妻情深,也是着实让人感动。”

汉子闻言没言语,只是转过头,与自家娘子相视一笑。

大概千般言语,都在这一笑之中了。

等到两人离去,朝清秋抬头打量了一眼院子。

院中的杂草已经除去了大半,露出院子里原本的样貌。

院子极大,大概能够容下百人左右。

虽然不能亲见,可也能够想到当初杨家开仓镇济灾民之时的景象。

昔年杨家何其富贵,只是终归是眼看他起高楼,眼看他楼塌了。

一年一年,园中草常青,可昔年园中之人早已不见。

朝清秋用力的摇了摇头,自顾自的苦笑了一声,读书人总是喜欢自作多情,感时伤怀。

他正想着,院外忽然响起一阵唢呐声。

片刻之后,范夜和周齐家带着十几个仆人推门而入。

那些人身上都扛着几大包粮食。

进了门来,范夜没有先上前来和他寒暄,而是迎向那些难民,对着那些难民一阵嘘寒问暖。

倒是周齐家走到朝清秋。

身侧,嘴角刚刚长出胡须的书生强忍着笑意,“朝先生不要怪他,他从来都是这个性子,半点吃不得亏。”

朝清秋笑了笑,“范家出人又出力,赚些人心自然是应该的,哪里有光让人挨打,不让人吃肉的道理。”

“要是做好事只有付出,半点好处都没有,日后还有谁愿意愿意做好事。”

周齐家沉默片刻,“先生说的是,道理确实是这个道理,可等到真的到了实处,且不说那有能力之人不愿做好事,就算是那受了恩惠的人,往往也是嘴上说的好听,可心中也未必把所受的恩惠当做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所以书上的道理都是好道理,可到了实际之处却未必如此。”朝清秋见到范夜已经和那些难民寒暄完走了过来。

“师父别怪弟子势力,我范家出人出力,虽说钱财打了个水漂,可最少也要落下个名头。”

他顿了顿,“自然了,这不是我爹的意思,我爹怕我们范家树大招风,所以一直要我低调些,可我不这么看。既然事情已经做下了,瞻前顾后的又有啥用处。不过师父在我爹那边,还是要帮着我隐瞒一二,你知道我天不怕地不怕,就怕他老人家发火。”

朝清秋没理他,而是看向那些在院中帮忙的灾民。

“这些灾民你觉得如何”

“先生许是第一次见,所以觉得他们可怜,可见到的多了,自然也就习以为常,天灾不是年年都有,可灾民却是年年都有的。”范夜实话实说。

负手而立的读书人沉默良久,最后叹了口气。

“是啊,习以为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