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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旗 > 其他类型 > 问春坟 > 第196章 疑信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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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观翎冷着脸,眼神闪过一丝阴狠,看了门扉半掩的御书房一眼,甩袖离去。

李皎既然明目张胆地和她撕破脸,杀了她的亲卫,绑了她的女儿,那么她也不必再顾忌,这笔账,她定要讨回来。

福连目送李观翎离开,转身进御书房去禀明。

李皎轻笑一声,语气讥讽,“唯一的女儿,在权势面前也不过如此嘛。”

他转头看窗外的天色,今日是一个阴天,到了正午,外头也是阴沉沉的,四处透着萧瑟荒芜。搁了笔,下令道:“叫中书省拟旨,召汤颂带兵进京,在城外暂候。”

福连垂着头,这个时候,天气还没有到冷的时候,但他已经觉得周遭寒气逼人,直往衣服里钻。

空气也凝滞浑浊起来,似乎能闻到来自将来的烽火硝烟。

“另外,听说汤颂的儿子很是可爱,朕还没见过呢。”

福连心中沉沉浮浮,后颈渗出冷汗,讪笑道:“今日时辰尚早,奴才这就派人去请。”

李皎点头,沉思片刻,搁置还未看完的奏折,从椅子上站起身往外走去。

福连见状,忙跟上去,因为陛下这段日子,常常去看望颜德妃,对她腹中的孩儿十分关怀殷切,便问道:“陛下,是要去捡云宫吗?”

“不去。”李皎摆摆手,语气平淡,“朕自己走走,不必跟着。”

他今日并未穿着龙袍,只是一袭明黄的常服,头束金玉冠,眉目平和,因为休息不足,眼下有一圈淡淡的青色。

一人独自走在宫道上,身后没有一个护卫和近侍,或许是秋意萧索,让他的身影看起来孤独又寂寞。无人敢于直视他,旁边的宫人纷纷躬身垂眸,恭敬行礼。

朝着长生殿的方向,漫步而行,走得缓又缓。

前方是什么,他很已经很明白,很清楚。不知为何,竟生出一丝近乡情怯的心情,那是他一直以来的敌人,死了也要和他作对的敌人,让他不得不在无人处为她臣服。

曾经,她赢了他,赢得声势浩大,鼓乐喧天,但很快又输了。遗憾的是,不是输给他。

翁灿守在殿外,见到李皎缓慢地走来,脚步沉稳坚定,像拨开了重重迷雾的旅人。

“陛下。”

“开门。”

“咔哒”一声,门锁打开,一双带着玉扳指的手,缓缓推开了门。

他踏入门槛,见到李云昭正坐在椅子上闭眼假寐,在听到脚步声的一瞬间,睁开了眼。

眼神冷静,又暗含锐利的光芒。

她不慌不忙,扶着椅子站起身,看似很恭敬地对他行了一个规矩的妇人礼,“臣妇见过陛下。”

窗户被封起来,殿内没有点烛火,很昏暗,让人看不清她脸上的神情,只有门口投进来的光,落在李皎的身上。

他像是很稀奇,沉默地看了她好半晌,而后发出一声轻笑,眉毛高傲地扬起,带着睥睨一切的高高在上。

“见到朕,为何不跪行大礼?”

李云昭面色从容,拂了衣袍,双膝一弯,缓缓跪下叩头,声音清脆地开口,“臣妇,拜见陛下。”

她就这么坦然地匍匐在他面前,如同接受了命运不公的安排,恭顺而平静。

李皎脸色却变得有些微妙。

这比他预想中的相见,少了点剑拔弩张,平心静气得让人无所适从。

李皎在殿室踱步,看着室内的布置,没头没尾地问道:“你知道,这座宫殿是什么地方吗?”

李云昭还跪在地上,没听到他的敕令始终不抬头起身,决心装傻充愣装到底。

“回陛下,臣妇不知。”

室内寂静了一瞬,李云昭垂眸看着面前的地板,看到了一个阴影逼近,将她面前朦胧的光影遮去。

李皎不知何时走到她的面前。

他自顾自地说道:“朕十岁的时候,被很多人从家中簇拥着来到皇宫,这座宫殿就是朕的少时住所。只是时移境迁,过了二十三年,这里,已经不是当时的模样。”

自然,此处清冷落败,又怎会是他的住处?

李云昭从很小的时候,就听宫人颂赞她母后的敦厚温和,她绝不会如此亏待李皎。

“人人都说,朕将会是乔国的皇帝,他们阿谀奉承,对朕极尽讨好。有人谄媚朕、有人羡慕朕、有人嫉妒朕、有人怨恨朕,那些人或想让朕死,或指着朕让他们活,所有的一切都是一个不停转动的旋涡,左右维持着平衡,直到——你出生了。”

他的人生两大转变,竟然皆是因她的生死,而发生天翻地覆的变化。

她生的时候,他的身份遭到了打击,从唯一的明确的皇室继承人,沦为一个有名无份的外宗亲王。她死的时候,他又从旋涡之外,被卷入洪流之中。

李皎说完,李云昭没搭理他。他又沉默了好一会,走到椅子坐下。

他颇有些闲情逸致地看着李云昭,像在欣赏她狼狈的姿态。偏不开口让她起来,看看她能忍到什么时候,跪到什么时候。

时间慢慢流逝,李皎沉默无言,李云昭不动如山,如同在无声的对峙。

不,或者说,是她在无视他。

“为什么不说话?”他拧起眉头,平和的眉目透露不悦之色。

“臣妇不知该说什么,请陛下明示。”

李皎俯视她,问道:“你不想知道,我怎么发现你的吗?你不想知道,我把你关在这里是为了什么吗?”

“陛下,您是君,妾是臣民。”李云昭坦坦荡荡,没有一点慌乱,“您若要妾问,那妾请问陛下,您将妾关押在此处,是为何缘由?妾不曾犯上作乱,不曾违背律法,似乎也不曾……得罪过陛下。”

李皎闻言,终于低低地笑了,手指轻叩桌面,叹道:“长生,你知不知道,长生殿的牌位,没有人会去动。你那手好字师从岑太傅,从前我手下的几个门客拿着你的字稿去练笔,无一人能仿得一模一样。”

“还有,你最大的破绽是汤予荷。”他的语调变得有些奇怪,似羡慕,似嫉妒,“他,不会背叛你。这一点,他做得比所有人都好。”

李云昭无言以对。

“当然,那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会怎么处置你,对吗?”

李皎忽然起身走上前,纡尊降贵地伸手要将她从地上扶起来,李云昭往旁边一退,险险地避开他的手,兀自起身。

“不敢劳烦陛下。”

瞬间,一只有力的手,忽然攥住了她的手腕。李云昭一惊,忍不住挣了一下,却被他按得死死的无法挣脱,咬牙羞愤道:“陛下,请自重!”

看着她一截洁白皓腕上,系着的一条鲜红的红绳,李皎一改温文尔雅的举止,手指抓住红绳,粗鲁地用力扯了下来。

红绳从中间断开,李云昭的手腕被勒出一条红痕,蹭掉了一点皮,火辣辣的疼。

李皎唤翁灿进入室内,将红绳交给她,慢条斯理道:“送去冠武侯府,告诉汤予荷,颜德妃要留他的夫人在皇宫几日,好好安抚,让他千万——不要误会。”

李云昭蓦地抬起头。

“是。”翁灿看了李云昭一眼,躬身退后两步,转身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