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京后就忙的脚不沾地的孟云乔还不知她那个好母亲又改主意了,她正忙着归整各方汇总而来的消息。
新月把京城花容阁经营的很好,伙计做事规矩认真,账本收益颇为可观。
花容阁开门营业半月,高品药妆和首饰预定单已有三百多单,虽说首饰订单占据大半与药妆不成正比但她不着急。
这世间之人,皆在红尘中打滚。除了柴米油盐,与生俱来的攀比心和胜负欲也从不缺席。
寻常百姓家受生活所迫,心性好的能把攀比心打磨干净,不把身外之物放在心上。
但富贵人家不会。
尤其是各家后宅不缺人伺候每日无事可做的男眷们,最是在乎自己貌美的脸蛋儿和身材。
其次就是怎样打扮自己才能压过后院其他男侍,得到妻主长久不衰的宠爱。
因着这个她还特配了加强版见效快不伤身的减肥药膏,想瘦哪里抹哪里,再圆润的肚子两三盒药膏下去都能归于平坦。
便是那些能增加情趣的衣物和香薰她都做了不少。
万事俱备,只待有钱有闲的猎奇人上门了。
这可都是送到她手边现成的消息库,岂能轻易放走。
指尖在一张张信纸上翻过,孟云乔视线在中间一张信纸上停留了好一会儿才皱眉拿起。
王文尧王将军死了?
看清那斩首罪名,孟云乔只觉荒唐至极。
同时心底涌起一股悲凉。
再想起临行前老师的叮嘱,孟云乔抬手捏住眉心,压下心中烦躁。
老师不忍心看着为守国护民奔赴沙场,以肉身为盾阻挡敌军二十余载的同僚落得个家破人亡的下场,王文尧将军从罗府离开后老师就传信京都想要运作一番救出王将军家眷。
新月等人来京都时她下了密令,保护自身前提前,若有机会就帮一把救出王将军家眷。
终究还是救不了么…
在不远处守护主子的易北瞧见自家主子面色有异,放轻脚步走向餐桌。
伸手摸了摸茶壶试探温度,感受到手下火燎燎的灼痛,才松手去拿茶杯倒茶。
“天寒,主子喝杯热茶暖暖身子”,易北说着把白蓝相间的压手茶杯放到离主子左手不远的书桌边,垂首敛目,目光丝毫未看摊开的信纸。
孟云乔神色冷凝,薄唇轻启,“找人把新月叫回来”
“是,属下这就去”,易北拱手行礼,转身大步走出书房,反手轻轻合上房门。
低声交待完守门随从,又匆匆回了书房守着主子。
这处宅子是新月费了好些心思才弄到手的,宅子很是宽敞明亮,说是三进其实足有四进。
宅子大的坏处就是走路费时。
等新月回来已是一个时辰后了。
“新月,王将军真被斩首了?”,孟云乔直视着新月,不错过半点细节。
新月回来前她想起一件事,老师曾给她讲过几处东离国至关重要的关隘,王家军镇守的便是其中之一,与寒城互为犄角,守望相助。
重要的是两城之间有一处隐蔽关要,战时若其中一城沦陷可由此关要突袭夺回。
如今寒城战事已起,王家军镇守之地的重要性不言而喻。
王家军是王文尧母亲一手创建,据老师所言王家军多年来只听王家人号令,旁人就算能压制压制,也难在朝夕之间与他们默契协同。
战火不知哪日就烧过去了,贸然临阵换将,无疑是自乱阵脚。军心一散,这仗还如何打下去?
在那把椅子上坐了近二十载的女皇怎会不知此刻斩杀王文尧的后果!
就是不知这幕后推手是何许人也了。
新月闻言在脑海中迅速把五日前情形仔仔细细回想了一遍。
那时主子还未入城,她派人去菜市口试图劫囚救下王家家眷,可还不等她们行动,监斩官就一遍遍催促着刽子手行刑。
劫囚是她收到消息临时起意,她很确定她们的行动没有走漏风声,她看过天色,行刑时远远未到皇榜上昭告天下的斩首时辰。
新月是这么想的也就这么说了。
“监斩官是谁?”,孟云乔眉头微蹙,追问道。
依新月所言,突破口或许就在这监斩官身上。
“刑部伊中,冯阳书。属下查过她,在朝中素有“老好人”之名,打眼看去与满朝文武相处融洽从不与人结怨。但属下发现她并无往来过密的同僚,甚至鲜少有人去冯府拜访……”
“老好人?”,孟云乔在脑海中迅速把已知信息穿成一条线,唇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冷笑。
古人信奉神灵,认定午时三刻是一日之中阳气最盛之时,此时斩首犯人可用旺盛阳气压制犯人的阴气,让其鬼魂不得作祟。
是以,自东离国建国起,凡公开行刑皆定在午时三刻。
一个正五品的刑部伊中,若身后无人撑腰,怎敢公然下皇室脸面违抗圣意?
又有哪个监斩官会为了犯人搭上自家九族的?
要么是女皇心虚,怕有人搭救王将军,宁愿激起民愤,寒了满朝武将的心,也要急着送王将军上黄泉路。
要么,王将军还活着,并且人不在女皇手中,此举只为引蛇出洞。
能做这种差事的,往往不是替罪羊就是心腹,不论哪一个都是送上门的小羊羔,只要抓住,就能埋雷。
想到这里,孟云乔压低声音给新月和易北下了命令。
“属下领命”,易北拱手领命,垂下的眼眸中闪过寒芒,主子已至京城,背后那些见不得人的臭虫也该现身了。
新月领命后迟迟没动,皱着眉头努力回想近日听到的手下人闲话。
之所以被她归为闲话,是因她们话里话外都是一些后宅男子间争斗细节,她只听结果,所以并未理会。
“主子,属下听闻冯阳书有一子正待字闺中,似是有心嫁给忠毅侯府二少婧,下面人查忠毅侯府时,时常能碰见冯家少郎偶遇忠毅侯府二少婧,但都没得到什么好脸色.....”
新月讲的仔细,完美还原手下人八卦内容。
孟云乔听着感觉自己眼前都出画面了,许久不曾替人尴尬的毛病又隐隐冒头,不得不佩服冯少郎的毅力,是个狠人。
倒是冯阳书这个做母亲的,脾气可真好啊,都能包容万物了吧!这样的人怎会心急不顾规矩催促刽子手提请行刑呢!
若她所记不错,谭家正夫是忠毅侯府庶子吧,这盘棋越来越有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