纵是早就知道了云家灭门惨案的真相,此刻听裴钦说出来,姜小六依然觉得心中愤恨难平。
看他怒容满面的样子,裴钦淡然冷笑,“太子殿下可知那云家的传家宝贝是什么?”
姜小六并不答话,只是冷眼怒瞪着他。
裴钦估不透他的神情,也不清楚太子到底知不知道云妍的特殊情况。
“云妍不但是百毒不侵体质,还有起死回生的超强能力,她的血可是治病的良药,也是这世间最神奇的宝贝。”
裴钦说着,一边观察着太子的表情。
姜小六的神色不变,冷冷的注视着他,好似对他的话无动于衷。
裴钦眸光闪动,他明白了,太子这是早就知道了云妍的特别。
那他如此的维护云妍,恐怕不单单是对一个女孩儿的喜欢吧?
“这样的宝贝世上的人皆想拥有,太子殿下可太有福气了。今日私下来审老夫,恐怕也是担心会被其他人知晓这个秘密吧。”
姜小六没有否认裴钦的话,他确实是担心云妍的秘密被传出去。
只不过他是为了保护云妍的安全,而不是像裴钦以为的想独自占有。
“收起你那些龌龊的心思,这世上不是每一个人都会像你一样,为了一己私利而残忍的伤害无辜之人!”
他眼底幽深,面容冷硬,说出的话却深深刺痛了裴钦内心的不堪和仇恨。
裴钦猛的睁大双眼,浑浊的目光像淬了毒一般凶狠的射向姜小六。
“你说老夫龌龊?你说老夫残忍?你说我为了一己私利而谋害了无辜之人?”
他浑身颤栗,老脸涨红,手腕上的铁链因为他身体的抖动而哗啦啦作响。
“哈哈哈……!”
裴钦不由得仰天长笑。继而猩红的眸子里流露出无尽的悲悯和深深的仇恨。
“尊贵的太子殿下,你可知老夫的儿子和孙子们得的是什么病?你可知老夫为何要去云家寻求治病的宝贝?你可知这一切都是由谁造成的?”
裴钦眼底的悲痛和仇恨使得姜小六微怔,他一连串的发问让姜小六心中突然升起一丝慌乱。
直觉告诉他这个答案不怎么好听,他一点都不想知道。
裴钦却不给他逃避的机会,喉咙里发出一声怒吼,“是你的好父皇!”
姜小六:果然如此吗?裴钦果然是对父皇有怨的。
“是他表面上装作君臣情深,君恩浩荡,往国公府一次次的送恩赏,暗中却丧尽天良的下了慢性毒……!一种让裴家断子绝孙的毒!”
姜小六不可置信的瞪大眼睛,心中已是惊涛骇浪,被裴钦如惊雷般的一番话震的目瞪口呆!
他虽然早就猜到了裴钦对皇家有怨,却万万没想到真相却是这样。
父皇给国公府下毒?
裴钦的几个儿子皆是因为中毒而死?多年来,国公府里所谓被上天惩罚的诅咒,皆是父皇一手所造成?
这怎么可能?
看到了他眼中的不相信,裴钦冷笑,“你是不愿相信自己的父皇是一个卑鄙无耻小人,觉得他做不出这样龌龊之事?还是你也跟他一样的厚颜无耻,觉得他这样做是对的?”
姜小六不再如来时一样淡定,他苍白着脸,无力的摇头否认。
“不,这不是真的,这里面肯定有什么误会。你这是在胡说八道,想以此来减轻心中的愧疚和负担。”
是的,一定是这样的。
姜小六内心在不断的劝慰着自己,为父皇的所做之事找着借口,可心里却很清楚,裴钦的话应该是真的。
他想起了那些黑火药。
那应该是裴钦为他们父子俩准备的吧。
此刻,姜小六终于明白了昨日裴钦的所作所为,明白了他看向自己的目光中充满的满满恨意。
“误会?”裴钦唇边勾起讥讽,饱经风霜的脸上浮现出无尽的苍凉。“你是说我冤枉了狗皇帝吗?这可是顾大夫亲自检验出来的,你不是跟他很熟吗?你回去问问他这是不是误会……!”
当年,宫里那么多的太医都没有检查出儿子的病因,不是他们医术不精,而是心如明镜却不敢说出来而已。
裴钦的话还在继续。
“想当年,我父亲跟着先皇南征北战,为大渊立下了不世之功。落下满身的伤才挣得国公府莫大的荣耀。这份尊荣与其说是先皇赏赐的,实则是我父亲亲手为裴家的儿孙挣来的!”
“你们墨家一边享受着裴家祖先为你们创下的盛世,一边享受着荣华富贵,一边却心怀鬼胎,暗下毒手,残害着为此立下赫赫战功的忠臣的后代……!”
裴钦不知何时已站起身来,拖着沉重的铁链一步步颤巍巍的走向姜小六。
眼中的神色悲切而沉痛。
“如今你竟大言不惭的说老夫龌龊,说我残害无辜之人!我倒是想问问太子,难道我裴家的儿孙们就不无辜吗!裴家的先祖在战场上拼命厮杀为的是什么?是为了光宗耀祖,为了振兴裴家的门楣!”
一行浊泪顺着脸颊流下,裴钦停在原地,喉间发出困兽般的嘶吼,布满血丝的眼神怒瞪着地上满脸惊慌的太子。
“可是最后,裴家得到了什么?我的五个儿子啊……!”裴钦用力的捶打着自己的胸口,想起死去的五个儿子,悲痛欲绝,哽咽着半天才缓过来一口气。
“我是杀了云家满门,我是与林洧然一起贪污受贿,可这一切都是拜你父皇所赐!他才是这世上最薄情寡义,最残忍无情,最肮脏龌龊之辈……!”
姜小六也想站起来,想义正言辞的去反驳裴钦,他的父皇不是他说的那样。
可无奈双腿发软,浑身的力气仿佛被抽尽一般,只能一脸惶恐的坐在地上,被裴钦逼着一步步往后挪动。
裴钦的话如一把钢刀,一下接一下的刺向他的胸膛,鲜血淋漓,痛彻心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