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早朝险些酿成大祸的逼宫戏,在众大臣心里烙下不可抹灭的阴影,心思再不活络的大臣,此时也反应过来。
心道,萧帝在下一盘清剿大棋。
谁敢想,盘踞在皇宫深处天子所掌的禁卫军居然出了叛军,一旦帝皇掉以轻心,哪日脖子上的脑袋怎么没的都不知道。
不少大臣下朝后,老心脏仍在砰砰直窜,回了府赶紧命人煎来一碗护心汤,有府医的喊来府医把脉,没有府医的出门请大夫,这一日可把京城各大药坊的大夫忙得脚不沾地。
午后,一辆马车缓缓停靠在大理寺内狱大牢门前,许是提前得了消息,大理寺卿亲自等在此处相迎。
看见从马车辕座下来的人,大理寺少卿立马迎笑上前,拱手作揖:“李公公。”
朝臣们谁人不知谁人不晓,李熹乃是萧帝近前红人,对其多有客气逢迎。
李熹一扬手中拂尘,微笑颌首:“少卿大人。”
便在这时,从马车里下来两名身披黑斗蓬,且特地压低兜帽遮去相貌之人。
大理寺卿看一眼二人半掩的模样,到底没有深究,先前皇上已传来口谕,再有李熹亲自领人前来,他只管把人安排好就是。
昏暗潮湿的地下牢狱内,只在墙边点亮了几盏火把,依稀可见,布局阴森的大牢里,一幅幅骇人听闻的刑具,一座座硬铁打造的牢笼,旦凡被关押进内狱的犯官,不死也得褪层皮。
看守内狱的狱卒皆是大理寺武功高强的巡捕,身上都有些手艺,再硬的骨头在他们的眼皮子底下抗不过三朝,该撩的必当全撩。
前阵子大理寺内狱刚清理干净,这不,今日迎来了安国公父子俩,以及追随他们一同造反的犯官党羽。
巡捕眼看又来活了,眼底有着难掩的兴雷劲,个赶个的打起精神头,毫不客气的使出浑身懈数。
犯官们倒是吐得干净,安国公父子俩嘴皮子咬得紧,但也无妨,他们有的是时间慢慢同重犯耗。
乖乖听话的叛党,此刻都被关押在里边的牢笼里,等候大理寺少卿一并理清证词,再度发落。
而满心不甘,半个字不肯说的魏邦和魏云朗父子俩。被铁铐锁在刑架上,身上单薄的白衣遍布血痕,形容狼狈不堪,寒风透过墙顶上的小铁窗嗖嗖灌进来。
但这种时候,父子俩哪还会觉得冷,不说在他们面前有一口烧得火红的炭盆,炭盆里放着一根根烧得通红透亮的烙具,随便一根烙具烫在皮肤上,接近骨头的那整片肉都得烫糊了不说,连带着生生撕下一大片皮。
这时,魏云朗眼看面前巡捕手里执起一根烙具,满脸阴鸷地冲他笑,他再次勃然大怒,朝巡捕脸上啐了口唾沫,“狗奴才,有本事杀了爷,几时轮得着你们这些宵小,啊——。”
然而,魏云朗话音未落,旋即痛苦地发出杀猪般的惨叫。
里边铁牢里的多名叛党朝臣。眼睁睁看着这一幕,皆吓得六神无主脸色大白,隐约间还能听见皮肉被烙铁烫得滋滋响。
魏云朗痛得开始胡言乱语,破口大骂:“萧烨你个王八蛋,杀了老子,把老子关在这算什么东西,别以为老子不知道,萧烨你是心虚,狗娘养的破玩意儿,这天下本该有我们魏家一半,啊——。”
巡捕哪里能容忍魏云朗当着他们面对当今圣上不敬,没得传到圣上耳朵里,反倒给他们降下办事不利的罪名。
巡捕们也不同他废话,二话不提,提起另一根滚烫的烙铁,往他胸口最软弱的地方烙,痛得魏云朗几欲呼吸不上来,只一味的失声惨叫。
远远的,铁笼牢的叛党仿佛还能闻到烤焦的气味,忍不住胃里一阵翻涌,捂着嘴在角落里吐个不停。
儿子就在身旁受刑,魏邦却一脸无动于衷,想他风光了老半辈子,几时备受这般折辱,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口,到底让他没了往日威风凛凛的气势,混浊的老眼更多的是颓然,好似仅剩最后一口气吊着这条老命。
忽然,紧闭的大牢铁门被人开启,沉重的哐当吱哑声晌,让众人不由得回头看去。
魏邦以及痛累了的魏云朗头也没抬,只听见巡捕毕恭毕敬的迎见来人,“大人,李公公。”
与此同时,抱团缩在铁牢里的党羽们,皆好奇地抬眼张望。
牢门逆着光线,但他们一眼认出随大理寺少卿迈下台阶的李公公,以及他们身后跟进来两名身穿斗蓬的黑影,那两名黑衣斗蓬的人手边各牵着个半大小子。
党羽们见状,不由好奇得面面相觑。
随着脚步声渐近,两双孩子的鞋面映入魏邦垂下的眼帘,见此,魏邦似才稍稍撩起眼皮。
只当他看清眼前两孩子的面孔,瞳孔猛然一缩,仿佛站在他面前的人并非是两个孩子,或者说,他透过他们看见了两个无比熟悉,又让他无比痛恨之人。
“贺重齐!魏云华!”
身旁的魏云朗闻言,如听见鬼话般瞪大了双眼,直怔怔的看着跟前的小子以及小子们身后的黑衣斗篷。
“爹——。”魏云朗以为老子糊涂犯起了癔症。
魏邦满脸震惊以及不可置信,须臾,又摇了摇头:“不,不可能——。”
当年是他亲眼看着逆子倒在脚下,贺重齐更不可能苟延残喘至今,身中异毒之人,即便华佗再世也不可以除尽毒素。
“爹,你说什么?”魂云朗眼神迷茫一瞬,很快意识到什么,回头目光阴狠的看着面前两个兜帽下压的黑衣人。
“是你们!”
听见魏云朗这话,贺年庚和锦绣抬手放下兜帽,露出他们的面貌。
魏云朗即便没见过他们,但已然猜出二人身份,气急败坏的咬紧牙根,“果然是你们!”
魏邦混浊的老眼迸出狠戾,他直勾勾盯着锦绣的脸庞,忽然冷声一笑:“当年便该把你这个孽畜一并杀了,是你坏了本国公的全盘大计。”
锦绣眼神冰冷的看着面前颠狂的老人,蓄满胸腔的恨意,在此刻,竟只剩下可笑的讽刺。
讽刺自己身上流着与对方同样的血液,更讽刺爹娘当年怎会死在对方手里,好在王天在上,让她得以亲自为死去的爹娘报仇雪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