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紧急行军,离开卡西,直到凌晨两点钟,才又回到了那个小寨子孟洋。
张秉升下令休息。
胡连胜马上派出侦察兵,去卡西了解情况。另外再派人了解前往开西曼双的沿途情况。
靠在一棵大树下,杨春玉过来了。
胡连胜点点头,让杨春玉来到身边坐下。
“怎么样,从舒适的寨子里撤出来,到这深山老林里过夜,你那些姐妹,发牢骚了?”
杨春玉笑了笑:“谁都不喜欢这么辛苦,但是比起性命来说,也只好吃苦了。”
胡连胜笑了。
杨春玉说的是大实话。
“老张,今晚上真的会有敌人来进攻卡西?”
张秉升看着满天繁星,悠悠说出一句:“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是啊,谨慎一点,虽然搞得劳累不堪,但最起码,没人伤亡。
杨春玉只是有点奇怪:“老张,我是想来问问,不是要去开西曼双吗?怎么又折回孟洋了?”
张秉升简单回答:“孟洋这个地方更安全。”
特遣队要去开西曼双,不是什么重大机密,好像不少人都知道。在得知有敌人前来卡西的时候,张秉升就想过,敌人如果在卡西找不到特遣队,会不会继续北上追击?
所以先躲到南边的孟洋。
这也是一个出敌不意,一个回马枪。
自己在抹谷消灭了几个鬼子,肯定会引来鬼子报复。而那个独立军,现在与日本人穿一条裤子,得知自己在卡西,很可能带领鬼子冲过来。
忽然想起了德钦梭,就把与德钦梭的谈话,原封不动告诉了杨春玉。
看看这个“特派员”有没有什么高明看法。
杨春玉问了问张秉升与德钦梭的谈话,想了一下,给出了结论:
“老张,我看这个德钦梭是有求于你。”
张秉升同意这个观点。
杨春玉继续说道:“具体来讲,他肯定是想赶走日本人和英国人,之后再打败缅族、克伦人,从而让克钦邦一家独大,占据整个缅甸。”
张秉升笑了笑:“有那么大胃口?”
杨春玉点点头:“看来克钦邦胃口很大,可是实力有限,当然需要借助外部力量。你看,根据德钦梭的说法,他们各支力量,都想把英国人赶走,缅族的昂山,投靠日本侵略者,达到驱逐英国人的目的。克钦邦就只能寄希望于中国人,所以听说你这支特遣队打的旗号是‘抗日救缅’,那真是正中下怀!所以,老张,你问问看,我个人觉得,这个德钦梭,应该在克钦邦的地位不低。”
张秉升听了杨春玉的分析,不觉有些刮目相看:“嘿,不愧是特派员啊,这番分析,还真是合情合理。”
杨春玉淡淡一笑:“否则呢?真以为我们女兵都是吃闲饭的?”
张秉升连忙说:“不会不会,我不是一直都很尊重你们嘛。”
杨春玉想起在佛寺那个晚上,听见两个男人肆无忌惮评论她们,说她们是废物累赘,当时真是又气恼又羞愧。
所以后来,女兵们也是很努力地证明自己,苏明和吴虹,甚至只带了一个李章,就敢跑到街上去做军旗。
现在自己也算是站在特派员的位置上,做了一些分析。
别以为我们女兵就是累赘!
不过,也不仅仅是争强好胜,杨春玉也意识到,现在与这个老张,只有同舟共济,否则真是很难熬过这段艰苦岁月。
所以,对老张问自己怎么看德钦梭,马上调动所有脑细胞做出分析。
现在看起来,分析还算成功。
那就要趁热打铁。
“所以,老张,我有个建议。”
张秉升不大明白,看着杨春玉。
杨春玉的眼睛很好看,好像有点异域风情的感觉。
杨春玉不在乎张秉升看自己:“我想去会会这个德钦梭。”
张秉升吃了一惊:“你?”
杨春玉笑了笑:“不是我一个人。我还想要两个卫兵,一起去。”
张秉升摇摇头:“给你两个卫兵,那无所谓,不过,你要先告诉我,你去见这个德钦梭干什么?”
杨春玉分析起来:“我觉得,现在我们也需要克钦邦的帮助啊。我们毕竟是外来的一支军队,老话说,‘强龙不压地头蛇’,何况我们不是强龙,对缅甸的情况几乎一无所知,在这种不知敌不知彼的情况下,我们如何发展壮大?所以,我想亲自去见这个德钦梭,取得他的信任,这对整个特遣队的生存,都有很大意义。”
张秉升同意杨春玉说的,不过只同意一半。
“我可以让胡连胜他们,三个支队长,随便哪一个都可以去。为什么要让一个女的去冒险?”
杨春玉说:“第一,我是特派员,理论上说,我的地位比他们高。第二,他们都要掌握部队,现在特遣队刚刚建立,军心、士气,都还不好说。他们离开了,对部队影响不好。第三,我不带兵,又是个女的,克钦邦抓我,没有意义。”
张秉升还是不同意:“女的?你就不担心有人兽性大发?”
杨春玉回答:“当然怕啊。但是我相信我的判断,现在克钦邦是有求于我,肯定不敢乱来。但如果我们不去拉他一把,搞不好他们就会被鬼子拉过去。你发现了吗,鬼子打英国人,缅甸人是很支持的。”
张秉升后背一股寒气升起。
是的,已经有一个叫昂山的人投奔了鬼子,成立了什么独立军。如果再加上一个德钦梭,成立什么“救国军”、“自卫军”之类的武装,好像也很有可能。
杨春玉说得对,自己说不定过分谨慎了,如果没有当地人的支持,自己就算是强龙,也走不了多远。
“那也不用你去,你毕竟是个女的。我准备下令,全队返回卡西,找到德钦梭,和他正式谈判。”
杨春玉笑了:“老张,你对谈判不是很熟悉啊。谈判,其中一个重要的因素,就是心理倾向。如果你,甚至全队去卡西,德钦梭会怎么看?会不会反而觉得我们是在求他?”
张秉升不由点点头:“是的,谁是主谁是客,还真不能含糊。”
包括认识谢清达的时候,也是让他来拜见自己,从而树立以自己为主的地位。
杨春玉又说:“再说了,正因为我是女的,他也不好意思跟我发火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