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秉升听了杨春玉的说法,也感到有道理,不过还是犹豫着,让一个女人去谈判,不但风险太大,而且好像也很没面子。
决定把队长们都叫过来商量一下,看看是否让特派员去谈判。
内心还有一个阴暗的想法,就是万一特派员出了事,那么负责任的,多几个弟兄。
虽然现在自己已经是山大王,但是让女流去谈判,还是不敢独断。
三个支队长本来都很忙,武器、被服、食物、住宿,乱成一团,但是队长有令,作为支队长当然只能奉命前来。
听了事情的前因后果,谢清达马上提出,他愿意装作一个护兵,跟着特派员一同前往。反正克钦邦也不知道谢清达是谁。
本来担心杨春玉此行说不定有风险的,现在有了谢清达亲自出马,张秉升他们都松了一口气,而杨春玉本人也没有加以反对,只是微笑着对谢清达说:
“让谢支队长屈身做个护兵,那可真是不好意思了。”
张秉升更加放心,因为他是知道谢清达命运的。人家过两年还要升官当营长,现在当然不会有风险,所以大包大揽:
“都是自己人,特派员就别客气了。谢队长,你再找个弟兄,就保护特派员去谈判。”
天刚亮,杨春玉和谢清达就上路,重新返回卡西。
巧了,半路上就遇见了德钦梭,看见杨春玉的时候,他显得十分紧张。听了杨春玉的来意,德钦梭马上说道:
“特派员,据我的人报告,现在独立军和日本人一个中队已经攻占了卡西,所以,我想换个地方和你讲话。”
杨春玉和谢清达也紧张起来了。这才多长时间,鬼子就杀过来了,还占领了卡西。
谢清达更隐隐担心,按照鬼子这个进军速度,特遣队想去开西曼双,恐怕都会被鬼子挡住去路。
杨春玉却发现,德钦梭根本没把穿士兵服装的谢清达放在眼里。
这倒是也符合特遣队的安排,德钦梭不认识谢清达,看他跟在杨春玉后面,就觉得只是个小兵。
在卡西后山有一串瀑布,这就是德钦梭选定的谈话地点。
杨春玉看见这串可爱的瀑布,很是心动。这段时间一直都没有好好洗个澡,现在真是不敢看见水。
一看见水就想洗澡,可是,现在处在非常时期、生死关头,哪有时间来洗澡啊。
个人卫生护理,只能过段时间再提了。
尽量不去听瀑布的水声,与德钦梭谈话吧。
德钦梭一开口就有些怨气:“说实话,杨特派员,你们昨晚上居然不辞而别,让我们的确感到很失望。你们所说的‘抗日救缅’,到底有多少诚意啊?”
谢清达没吭声,但肚子里暗暗好笑,如果昨天晚上不离开卡西,今天不是跟鬼子干上了吗?特遣队现在的实力还不行,一旦真打起来,恐怕要吃大亏。
队长真是神机妙算啊,特遣队免遭一劫。
杨春玉来谈判之前,对德钦梭的这些话当然是考虑过,有了腹稿的:
“德钦梭,并不是不辞而别,而是军情紧急,来不及通知你。你看,如果我们行动慢一些,今天不就和鬼子遭遇了吗!不过,张队长当然不会忘了克钦邦的好兄弟,所以刚刚脱离险境,马上就派我过来联系你了。”
杨春玉的解释合情合理,德钦梭也没有什么牢骚可发了。
杨春玉赶紧说明自己的来意。
“现在张队长最想知道的,是你代表什么人?就像我们,是第66军,你呢?”
德钦梭笑着说:“我们是克钦邦嘛。”
杨春玉是了解缅甸人这种特质的。
狡猾而多变,很难说出真话。
所以霍然而起。
“德钦梭,如果你一直不肯说实话,我就回去告诉队长,就说你们缺乏合作诚意。”
说完转身就走。
德钦梭愣住了,看着杨春玉等人离开。
他开始盘算起来,缅共作为第三国际的一员,肯定不能与日本人沆瀣一气的。但作为克钦邦,最大目标就是驱逐所有外国势力,谋求“我缅人协会”主张的建立一个独立自由、民主富强的缅甸。
不行,必须马上把那个女人截回来。
抄小路,很快截住了杨春玉。
杨春玉态度很冷静:“德钦梭,怎么又来了?”
德钦梭笑着说:“女人果然是一种很冲动的性子。”
杨春玉淡淡看了他一眼,静听他的下文。
德钦梭在等待杨春玉反驳自己对女人的歧视,但杨春玉根本不搭腔,这让他有些无奈,只好接着说:“其实特派员可能误解了,我们当然想与贵军合作。”
杨春玉点了一下头:“你们准备怎么做?”
德钦梭看谈话已经进入具体的内容,立刻回答:“昨天队长亲口告诉我,让我们缅甸人出钱,他帮我们打鬼子。但我们现在决定,不仅仅是物质上的援助,我们也可以出人。如果特派员同意,我现在就先安排一百人加入你们的特遣队。”
杨春玉心里盘算了一下。
一百人,几乎是特遣队现有人数了。
虽然老张一直想扩充特遣队,但并没有让自己来吸纳缅甸人加入。
“为什么你们要加入特遣队?”
德钦梭有些激动:“如果我们只是提供物质支持,我觉得这是一种对我们的轻视和侮辱,我们是有血性的缅甸人,我们自己的独立,肯定要我们自己奋斗。贵军,也就是帮我们忙的好朋友,不能替代我们去流血牺牲。为了缅甸的独立而奋斗牺牲,是我们的光荣!”
杨春玉听了这席话,也是颇为动容。
看起来,德钦梭是玩真的了。
“但是加入特遣队,需要张队长亲自批准,我说了不算。现在,还是请德钦梭先生再具体说说,你还能帮什么忙?”
德钦梭是想派人加入特遣队,然后得到张秉升的信任,从特遣队那里学习军事斗争经验,最后肩并肩打败所有外国势力。
至于物质支持,他没有什么好办法。
“这样吧,特遣队需要的东西,我都会尽力满足。但是,能让我与张队长面谈吗?”
杨春玉想了想:“现在卡西已经落入敌手,你安排新的会谈地点吧。”
德钦梭笑了:“恕我直言,我想亲眼看见贵军打败卡西的日本人和独立军。如果真的做到了,我马上给贵军提供粮食弹药,尽我所有,一定满足贵军的要求。”
杨春玉心里鄙视。
果然是狡猾多变的缅甸人。
要他提供物质帮助,他却要特遣队先打一仗,看看特遣队的实力。
要是不打仗,他就不会提供军需物资了。
不过也有道理,你要人家出钱,人家也要验货。特遣队要是不露一手,人家的钱财物资,当然也不会白给。
想到这里,杨春玉点点头:“很好,我们的合作从此开始。现在,请先给我们提供两车粮食。”
德钦梭很爽快:“好,下午两点钟,我的两车粮食会运送到这个地方,然后,我要亲眼看见贵军收复卡西!”
跟德钦梭握握手,杨春玉带着谢清达离开了。
谢清达笑着说道:“好嘛,特派员,你可真是立功了。”
杨春玉摇摇头:“立功了没有,还要看队长怎么说呢。”
如果队长不想攻打卡西,那么克钦人的粮食恐怕也就是个画饼了。但是卡西的守敌明显强于特遣队,以弱击强,而且还是攻城,这一仗的风险未免太大了。
搞不好,刚刚拼凑起来的特遣队,不但拿不下卡西,自己还会被鬼子打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