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行雪看见他的瞬间,眼睛微微亮了亮——看来是任务顺利结束了。
只是再看去,乌行雪心中微沉,陈然状态不对。
但他似乎又没有受伤……
陈然身着一身笔挺的制服来到庄飞面前,看了一眼情况后,皱着眉说道:“乌行雪,稽查部带你回去调查是正规流程,不要拖延时间,赶紧走!”
小顺儿一脸不解。
他记得这位陈督察跟他们老板关系很要好的,怎么现在看上去好像是站在了对立面似的?
“陈督察,你……”小顺儿刚开口,就被乌行雪抬手打断。
“走,现在就走。”
“啊?”小顺儿一头雾水,没明白这是个什么样的发展。
连庄飞也蒙,不是,他在这儿废了这么大半天的劲,陈然来了就说一句话就完事儿了?
那他这半天的努力算什么?算浪费时间吗?
“不是要带我回稽查部调查,还杵在这干什么?走啊。”乌行雪反客为主,催促起来。
庄飞简直破防,他就没见过这样的!
刚才还在这儿磨磨唧唧不肯走拖延时间,现在倒是积极起来了!神经病!
怪不得大家都说她们姓乌的都是疯子,果然有毛病!
乌行雪用新买的锁将楼门锁好,确认无误后转身给小顺儿使了个眼色。
小顺儿这才后知后觉地紧张起来,吞了吞口水——他长这么大,第一次要进局子呀。
在他眼里,稽查部跟末日前的警察局没什么分别。
随即小顺儿眼中又浮现出了坚强之色,他可不能丢了珍宝楼的脸。
于是众人就看着乌行雪一脸淡然地走在前面,那年轻男孩儿挺着胸膛站在她身后,两人那架势都不像是去蹲稽查处,反而好像是去接受表彰似的。
庄飞默然无语,他们两个人的架子倒是比他这个稽查队的队长还大。
到底有什么好骄傲的!
人群中看到这一幕的陈斌眼底的庆幸越发浓郁。
万幸他及时辞职离开了珍宝楼,不然现在这里面还有他一份儿。
恰好这时小顺儿有所感应似的朝陈斌的方向望来,正对上了他那双庆幸之色未消散的眼睛。小顺儿脸上浮现出的笑意瞬间又退了下去。
现在这个斌哥再也不是他从前的那个斌哥了。
那次第一次在教堂遇到老板的时候,小顺儿跟陈斌之所以大白天睡觉,就是因为找不到工作,不管是打杂工、打扫卫生还是什么,他们都找不到。
他们两人一个末日前是个小老板,另一个不过是个刚成年的孩子。
两个人凑一块儿能干些什么呢?
要力气的活儿,两人做不动,不要力气的活儿要技术,两个人又没有。就算去修补房屋,两个人都不会还要现学。可安全区里这么多的幸存者,会修补、会建造房子的人多了去,压根儿没有人会雇佣他们这两个“小白”。
所以导致他们只能大白天的在教堂里睡觉,然后夜里再去做一点儿收拾垃圾的零工,而就连这份零工还得是看运气才能抢得到。毕竟像他们一样的人有很多,大家都指望着做这点又不要技能又不要体力的工作。
他们两人三五次能有一次抢到就不错了,赚来的钱也不过勉强活着。
而那一次在教堂,他们身上的钱就已经见了底,他们用了所有的钱来到上区驻扎在教堂,准备搏一把,想赌一次运气,看能不能再上区竞争稍微小一点的地方找到一份工作,哪怕是掏厕所清理下水道。
却没想到,上区竞争是小了点,但对他们这样没人脉、没钱贿赂中介的人来说,根本没什么区别。
本来他那天是最后一天,他们已经收拾好了为数不多的行李,只等着第二天灰溜溜地离开。
却没想到碰上了乌行雪,那么幸运地被她选进了珍宝楼。从此之后他们再也不用担心租不起房子,吃不起饭饿肚子。
试问谁能找到一个下午最晚五点就下工,还每天管饭,三百联合币的工作?教堂那些人知道的时候,小顺儿夜里听到有人嫉妒得睡不着觉,小声地骂他们俩。
两个马上就连饭都吃不上的人,突然被众人羡慕。
在小顺儿眼中,乌行雪不只是雇佣他们的老板,更是恩人。
她在他们绝境的时候给了他们希望,给了他们稳定的生活。
这样的大恩人,他怎么可能在对方遇到危难的时候离开,像斌哥那样毫不犹豫地转头就走吗?
不,他做不到。
少年人的热血纯真在小顺儿身上体现得淋漓尽致。
陈斌看着小顺儿满脸失望的样子,难堪地避开了目光,脸上浮现出一丝窘迫。
他也会在某个瞬间鄙夷自己的临阵脱逃,鄙夷自己的现实。
如果可以,他也想在珍宝楼干一辈子,为珍宝楼效力,可谁让珍宝楼出了事儿呢。
大难临头各自飞,夫妻危难时刻都要分头,更何况他们不过是老板和员工关系。
陈斌心中再次坚定起来,看啊,眼前的景象就是他做对了选择。
他看向小顺儿,珍宝楼这次是真完了,进了稽查处还不知道能不能再出来,小顺儿这傻孩子,真够傻的。
这年头,顾好自己就不容易了,要什么有情有义,有什么用?
乌行雪压根儿没注意陈斌和小顺儿之间的眉眼官司,她跟陈然两人对视一眼,短短一秒,两人各自移开视线。
陈然跟庄飞客气一句,便转身大步离开,背影是那样的匆忙急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