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木清欢坐定,韩律这才走进了耳房推开窗棂,将屋内浑浊发霉的气味透了透。
木清欢懒得同他们掰扯,手中翻着方才陈重威带回来的册子便拿李福开刀。
“李管家,听说你堂弟在城南的当铺里当伙计,每月都有三两银?倒是个有出息的。”
李福听了这话后,手顿时一抖,又赶忙赔笑道:“夫、夫人说笑了,不过是个打杂的,将将糊口罢了。”
木清欢听着突然笑了笑,“打杂不打杂我不清楚,但平日里倒是方便了你们销赃吧。”
李福脸色骤变,正想要开口辩解,却见木清欢压根儿连他开口说话的机会都不给便继续道:“去年的二月初八,有人典当了一对犀角杯,当票上按的可是将军府的印鉴。你可还有点印象啊?”
李福顿叫不好,脑筋一转,脱口而出的便是抵赖:“夫人明鉴啊......去年二月,小的不在将军府呢......”
他努力将话说得隐晦,什么「不在」,不过是眼瞅着这地儿待着也没有盼头,便卷走了金银珠宝回乡吃香的喝辣的。
且那时他并未离开,只想着定远将军下落不明,陛下许是会有抚恤赏赐,只等着再最后捞一笔才走。
可谁知等来等去,皇宫内竟半点消息也没传出来。
木清欢微微抬眸看向他,对李福说的话半点都不买账。
她眸子一转,看向边上那神色慌张的婆子,“那你来说。”
木清欢一边说着一边将手里的账册摔在陈重威搬来的小几上,那婆子一看,原本还纠结不已的神色立马就变了味道。
“夫人,李管家那时候......还在府上呢。”
“你!你血口喷人!”
李福听了这话登时大怒,想要伸手去擭她的大嘴巴子,却被那婆子侧身躲了开。
木清欢见自己都还未开始施压,这群人便开始狗咬狗,顿时觉得事情好办了不少。
她站起身缓缓踱步到李福的跟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道:“你既然说不知道,那要不要请王记当铺的朝奉来认认?看看他还记不记得当时典当那犀角杯的人长了张狗嘴还是猴脸?”
李福显然没料到木清欢竟是有备而来,原本见她面嫩,还当是个好忽悠的。可到了这会儿,他便是不认也没法子,于是赶忙膝行几步,弯下腰就开始「砰砰」磕头。
“夫人饶命啊!是......是这婆子撺掇小的,是她说的将军回不来了啊!”
那婆子听了这话一个激动就想要扑上去捂李福的嘴,却被陈重威一个眼疾手快地拦了下来,直接一脚踹在胸口。
那婆子被踹得一口气都险些没喘上来,在地上扭动了好一会儿这才从喉间吐出断断续续的哀嚎声。
李福见她这会儿已经说不出话来了,赶忙补充道:“夫人,小的愿意将功折罪,她、他们可顺走了府上不少金银啊!小的原先一直管着账册,每一笔的下落小的都记得清清楚楚!”
木清欢见这李福果然是个狡猾的,满意一笑,侧头用眼神示意了一番陈重威。
后者赶忙从衣襟内抽出了一张空白的宣纸,还给李福备好了笔墨,让他就爱那个那些被偷盗走的物件一一列在了上头。
他们身后的那群奴仆见李福竟为了让自己脱罪,二话不说就想要供出他们来,顿时心急如焚。
有几个胆大些的仗着自己身形高大,又见这会儿守着门的不过只有韩律与陈重威两个人而已,于是心一横,站起身就往外头冲去,企图趁乱逃走。
可他们刚迈出耳房,还没跑几步,余光只见一旁的月洞门后头突然闪现出了一个人影,下一瞬便见一股绿色的粉尘扬在了空中。
这几人躲避不及,又因为神经紧张,一个不小心便吸入了许多。
江言看着方才还活蹦乱跳的几人这会儿像是多米诺骨牌一般在他跟前倒下,这才从月洞门后头现身出来,冷冷道:“果然沉不住气。”
耳房中正跪地奋笔疾书的李福见状,心里越来越庆幸他方才没想着跟他们一起逃跑。
这江言的能耐,那些后来的奴仆许是不知道,可他还能不知?
府上老人原先可都是见过他原先不过用了一小瓶药粉便将一整具尸身直接化成水的本事。
李福这厢闷头写了好几张纸,这才停下了手来。
这会儿时间,韩律已然将方才试图逃跑的几人连带着那婆子一块儿五花大绑了,像是丢死猪一般在院中码了一溜。
可正当李福以为自己今日许是能逃过一劫了之时,却见木清欢接过那目录后,立马就翻了脸。
她侧头对着外头的韩律开口问道:“方才让你去京兆尹请的差役来了没有?”
韩律将最后一个绳结系紧,又转头看了看廊下的滴漏,这才道:“应当是快到了,我去看看!”
“嗯。记得把东厢房那十二口空的箱笼一并抬去。”
木清欢吩咐道,这才转回头来似笑非笑地看着眼前的李福,“接下来的事情,你们便对着官差说吧。正好这一路上也能好好想想,此事......究竟是谁撺掇的。”
李福见他明明供出了那些人,却依旧逃不过要被扭送见官,眼见着退无可退,他索性站起了身对着木清欢便大骂出口:“你个黄毛丫头,我喊你一声「夫人」不过是看在将军的面子上!哪里来的威风,还敢动将军府的老人!我可告诉你,我爹几十年前便在这府里伺候了,轮不到你一个新进门的乡野村妇在这里指手画脚!天杀的!将军府怎容得你这外乡女子来作践......我、我要见将军!将军他定然不会......”
李福怒血直冲脑门,那些个该说的不该说的,都没过脑子便一口气吐了出来。
可当他伸手指着木清欢的鼻子还想要继续叫嚷的时候,突然感觉自己的手肘处传来一阵麻感,紧接着而来的便是剧痛从关节一直往肩膀延伸。
李福的话都还未说完,便疼得顿时就在地上打起了滚,方才那嚣张的模样这会儿早已被狼狈所代替。
他恨恨地往门外看去,想要寻一寻方才究竟是何人在暗处使坏,便看见一个身着官袍的高大身影从月洞门走了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