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熠与余锡私下见了一面,一番商议下来,余锡假装无事发生照常与卖‘解药’的人接触。演了多年风流纨绔,对他来说多演一阵瘾君子倒也是信手拈来。
果然那人没有发觉异常,直等到秋狩前几日,曲江行宫收拾妥当,金吾卫开始在附近巡查,余锡收到一封密信,要求他偷出行宫布防图以及守卫轮值的安排。
余锡装出为难之态,被人‘威胁’一番妥协了。
次日就将东西交了出去,符堰收到布防图,大喜过望,当夜摆了一桌‘家宴’,当着符钰的面把石月灵母子一顿夸,倒衬得符钰这嫡长子像多余的。
虽说那逍遥散是石月灵所制,但此次行动也有符钰的手下配合。
袁忻作为符堰的忠仆,都有些看不过去,正要说两句好话,缓和一下符钰那快冻死人的神色。
没想到符堰捋了捋胡须,抛出一个惊人决定,“秋狩时,狗皇帝和他的儿女都会出席,若是能一锅端了,可就省了不少事。”
符钰不动声色地打量他一眼,只觉眼前这个老头越发离谱,抿抿唇干脆不说话。
符云却是满眼崇拜,起身就要敬酒,“父亲胆色过人,儿子定全力以赴助您达成心愿。”
十八岁的少年郎,正是意气风发的时候,从小又被父母保护得甚好,哪懂复国会面临什么危险?
符钰斜睨这个便宜弟弟一眼,心里直发笑,面上却是不显,“我与袁统领先前的布署意在刺杀冉雪。骤然改变计划,人手调配上怕是顾不过来。”
石月灵得意地看了自己儿子一眼,转头对符堰笑道:“王爷可莫要偏心,有立功的机会也该匀一点给我们云儿。”
符云见状,自然又表了一番决心,信心满满,成功说动了符堰。
这下换袁忻坐不住了,他急道:“王爷,刺杀皇帝必要动用我们在城郊的人手。一旦事败,我们在上京城多年经营可就功亏一篑……”
符堰这会儿已是几杯酒下肚,脸上隐隐有些酡红,“闭嘴!隐姓埋名十几年,已经够久了,我不想等了。”
袁忻劝不动他,只得闭口不言,再一看符钰也是冷着脸自饮自斟。
一顿饭吃得味同嚼蜡。好不容易挨到散席,袁忻追着符钰出去。
两人寻了一处花园里的凉亭相对而坐。
袁忻不无担忧道:“王爷真是被那对母子给捧得昏了头了。公子,您有何打算?”
符钰抬头看向不远处的几株红艳艳的枫树,云淡风轻地笑了笑,“良言难劝该死鬼。你也早点想好退路。别稀里糊涂陪老头子送死。”
袁忻怔了怔,有些不敢苟同,“公子您……王爷好歹也是您的亲生父亲。”
“要不是我年岁渐长,这张脸勉强有了些他的影子。他还不是照样如前面三十年那般冷待我?”符钰自嘲一笑,
“他年轻时没少睡女人,我母亲不就有那么一次,他就把人丢去净业寺自生自灭。他是对我那个表舅多有信心,这么容易就能让女人有孕?”
提起这事,袁忻也有些无语。要不是太妃坚持,怕是公子一出生就得被摁在桶里溺死了。可他十几岁就跟在符堰身边,本能地想维护自己主子。
“哎,怪只怪天意弄人。王爷这几年对您也有了亲近之意,终究父子一场,他年纪也大了,您就不要与他计较了。”
“我有什么好计较的?反正老头子这身子也撑不了多久……”
老头子一直对两个儿子的出身不甚满意,这些年为了再生出一个儿子,私下没少用偏方,再加上他暗中做些手脚,早就将老头子的身子掏空了。
也难怪他这么急着动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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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各方期待中,秋狩如期举行。这一日,受邀的各家官员及家眷都起了个大早,通往曲江行宫的官道上车马交织。
杏园到曲江行宫这一段路,平日是文人雅士踏青赋诗好去处,道路两旁商肆林立,今日却有些冷清。
南烟作为县主,可以走专供皇室秘密通行的夹城复道,倒是不紧不慢用过早膳才出门。按理说过了杏园,就可以进夹城复道,免去路上车马拥挤的麻烦。
不曾想半路还是出了岔子。杜家马车半路坏了,杜夫人拉着杜雪芹非要南烟载她们一程。
毕竟是太后娘家人,杜家出行的车队排场也不小,整顿好再出发颇费些时间。
南烟本来特意比黄氏计划动手的时间提前了半个时辰出门,居然被这对母女给拖到了‘流民’出现的时候。
数十名衣衫褴褛的流民堵在路中间,有人冲进食肆里抢夺食物,有人围在杜家最前面那辆马车周围。
那车上放着不少出行所需物件,干粮、衣物、绢帛一应俱全。几名仆妇抱成一团,已是惊慌失措,胡乱往外扔了些东西,只求这些人放过她们。
杜家母女哪见过这阵仗?吓得就往南烟马车上挤。南烟心里暗骂晦气,也只得让她们上来。
不过,这些“流民”堵在杜家马车边上也只是因为杜家车队在秦家马车前面,顺手牵羊多打劫一家罢了。
他们真正的目标还是秦家。装模作样抢了杜家马车后,又一窝蜂朝秦家马车冲过来。
南烟朝春影使了个眼色,马车后立即炸开一片烟雾弹,车夫立即加快车速,将“流民”甩在身后。
隐在商肆里的骁卫营官兵瞬间杀出来,制住了暴动的流民。有些人还高声咒骂,也被用棉布堵了嘴。
施熠大马金刀坐在道旁一处粥棚里。这儿本是秦家用来接济因西南旱灾逃来上京的流民的,没想到却有人借机生事。
烈影绑了一个带头闹事的人,一脚踹在那人小腿上,“中郎将,就是这人藏在流民里,鼓动他们哄抢商铺。”
施熠喝茶的动作顿了顿,打量起跪在地上的中年汉子,一张精瘦的脸,眼珠乱转,一看就不是个老实的。
“说吧,谁指使你们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