勤政殿
宫人通传过后,温若初走进殿内,扯着裙摆要行礼,女皇亲自走下来,扶住温若初,掌心有些干,却暖暖的。
“你有了身子,要当心些,日后这些虚礼就免了。”
让人抬进来一把软椅,让温若初坐。
温若初屁股刚挨上椅子,像是屁股碰到钉子似的,弹了起来。
她是来向女皇认错的哪里敢坐下。
滑跪在地,“小初不孝,让外祖父母挂心了,”一个头重重磕在冰冷青石地面上,“请圣人收回赐婚旨意。”
女皇吓了一跳,不明所以地看着她。
“你这是何意?”
温若初深吸一口气,坦然道。
“孩子不是凌大人的。”
凌玄礼说受沈惊澜之托照顾她。
若是因为一个误会被迫娶她,那这“照顾”得也太彻底了,人家凌玄礼还没成亲呢,她肚子里揣着沈惊澜的崽,娶了她算怎么回事?
她若是直接嫁过去倒是省心了,可也耽误了凌玄礼。
她和沈惊澜之间的事,没必要把凌玄礼拖进来,她宁愿自己寻一无人认识之所,带着孩子过活。
女皇冷声质问,面色如暴风雨来临前的黑云。
“谁的?”
芳若从殿外进来,脚步略急,打断温若初和女皇说话。
“圣人,边关传来急报,禹郡昨夜遭雍国士兵袭扰。”
禹郡位于雍国和大虞交汇处,也是沈飞白率领使团来大虞求和,作为赔礼划归到大虞三座城池之一。
女皇听后脸色大变,眉头拧成了一个“川”字。
怒声道:“这雍国背信弃义!才刚签订和约,割让了三座城池,如今竟公然毁约,进犯我边境!当我大虞无人吗?”
上次沈惊澜来找她,话里话外曾暗示,边境三城是沈飞白属地,不是真心求和。
算算日子,雍国使团应该在回雍国的路上,袭扰边境不管有没有沈飞白授意,都不能就此善罢甘休。
“传朕旨意,即刻召集群臣进宫议事,商讨应对之策。还有,速派人前往禹郡,命当地驻军务必坚守防线,不得让雍国贼子再进一步!”
芳若领命匆匆离去。
女皇坐回椅子里,目光落在温若初身上。
“孩子谁的?”
女皇脸上怒意未消,板着脸又问了温若初一遍之前的问题。
温若初来的时候信心十足,原打算的挺好,实话实说,反正女皇曾把沈惊澜当做面首送给她,一不小心怀了崽子也很正常。
可这突然传来的边关急报……
女皇正在气头上,她若说这孩子是沈惊澜的,女皇没准一怒之下,拿她的孩子去祭旗。
到嘴边的话,硬是被堵回肚子里。
温若初跪坐在地,丧眉搭眼,哀莫大于心死,心累地叹了一口气。
只能顾左右而言他,不正面回答问题。
“小初和凌大人之间没感情。”
“休要胡闹!”
女皇以为温若初和之前一样,又在耍小脾气,毕竟温若初在她这有前科,和凌玄澈起腻的时候,就隔三岔五的闹别扭,到她面前告状。
“孩子都有了,现在说没感情?”
女皇继续道:“钦天监算过,下个月十六是黄道吉日,朕已命礼部准备大婚事宜,趁着肚子看不出来,赶紧把亲事了了,朕还等着抱曾孙呢。”
前来议事的大臣已陆续等候在殿外,女皇对温若初挥了挥手。
“朕还有政务,退下吧。”
“是。”
若初郡主和禁军统领凌玄礼大婚,婚期定在下月十六。
都知若初郡主深得圣人宠爱,若初郡主的婚事,算得上是大虞的一件喜事,礼制同公主。
消息一出来,像是长了翅膀一样,传遍上京每个角落。
博阳侯府和将军府张灯结彩,两家主子高不高兴不知道,下人是挺高兴的,每日忙着婚仪采买,私下往来日益增多,不亦乐乎。
就连温承义夫妇得了温若初即将大婚的信,得到温若初允许后搬回侯府。
或许是看温乐生脱胎换骨,心里欣慰,也是真心感激温若初给了一个机会。
也或许是念在温乐生是凌玄礼帐下的兵。
夫妇二人也像个长辈一样,帮着忙里忙外。
人类的悲喜并不相通,这门亲事貌似也在悄无声息地改变着大虞的政局。
安王府一片愁云惨淡,自上官对女皇下蛊毒东窗事发,凌肃被女皇下令禁足,凌肃就像是被遗忘了似的,一直禁足到现在,无人问津。
凌肃整日对着经过院子的飞鸟唉声叹气,温若初和凌玄礼大婚的消息传进来之后,凌肃不叹气了,整日把自己关在书房,谁也不见,人都瘦了好几圈,远远看起来莫名多了几分仙风道骨意思。
安王妃也跟着整天抹眼泪。
凌玄庆和王安如的婚事彻底告吹,凌玄庆被安王家法惩治了一顿之后,就像变了一个人一样,整日流连风月之地,常常是醉酒回来的。
反倒是凌妙一个寡妇大着肚子,劝完这个劝那个,勉强撑着安王府。
上京城内,比安王府听到温若初和凌玄礼大婚消息还要绝望的,另有一人。
随着沈惊澜的回国,天机阁的重心也转移去了真正的“战场”雍国。
有间书坊除了追风,李掌柜,还有两个小厮留守外,其余骨干大多去了雍国。
追风手下人手不足,获取消息难免没有之前得心应手。
温若初和凌玄礼大婚的消息在上京都传开了,追风才知道。
刚烙出锅的大饼都没来得及吃,就匆匆从笼子里抓出一只信鸽,消息绑在腿上,朝雍国方向放了出去。
阁主离开上京之前,交给他的第一个任务就是保护温若初安全,有任何状况及时传信。
温若初都被别人拐跑了,他这边才得到消息,视为失职。
追风望着信鸽远去的方向,无精打采的。
他闯了这么大的祸,这次阁主不知道要如何惩罚他,弄不好过两日阁主就要杀回来了。
吃大饼的心情都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