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期临近,一大早礼部把婚服送到博阳侯府让温若初试穿。
婚期和凌玄礼的加封亲王礼在同一日,就显得愈发隆重了一些。
大红婚服花样繁冗精美,穿脱复杂,秋菊月儿还有几个宫人一起帮温若初试穿。
或许是怀有身孕的原因,身子容易疲乏,折腾了半炷香的时间,折腾得温若初都有点累了。
也没人告诉她,成个亲这么累啊。
秋菊要给她佩戴背云,温若初赖唧唧地瘫在椅子里,说什么都不肯起来。
“行了,挺好的,我累了,让我歇一会,你们先出去吧。”
“奴婢熬碗鸡汤,吊吊精神?”月儿关切道。
温若初下巴垫在椅背上,对月儿摆摆手。
丫鬟和几个宫人行礼后退了出去。
温若初打了一个哈欠,眼皮直打架,栽卧矮榻里,眯着眼睛养精神。
她和凌玄礼没有感情基础,又怀着沈惊澜的崽子,无意这门婚事。
女皇那关又过不去。
温若初和凌玄礼约定好,暂时顺着女皇把亲结了,等生完孩子之后,在寻个由头和离。
带着孩子逍遥自在地活着,哪怕有朝一日女皇驾崩不能护着她了,她手里还有一块免死金牌,至少能保证她和孩子顺遂无虞。
只是如此一来,对凌玄礼有点不公平,但这也是没办法的办法。
其实,最稳妥的法子是一碗堕胎药拿掉这个孩子,温若初若是站在旁观者的角度,也定然会劝拿掉孩子。
事落在自己头上,孩子的到来就像是触发了她的某根神经似的,孩子和她融为一体,温若初是无论如何都舍不得的。
除了身子容易疲乏,倒也没有太多的不适,每日生活吃了睡,睡了吃,身材不见丰腴,反而消瘦了一些。
温若初迷迷糊糊,躺在床榻上打盹。
没注意窗户纸被戳破一个小洞,一支燃着青烟的香悄无声息地顺着破洞伸了进来……
温若初意识全无,身上还穿着大红喜服,翻越了千山万水,出现在通往雍国官道一个不起眼的小镇子的客栈里。
女子一身喜庆婚服,一头如墨长发肆意铺散,几缕发丝俏皮地垂落在白皙脸颊,更衬得她肌肤胜雪,双眸闭合,墨长而卷翘的睫毛似蝶翼轻覆,随着呼吸微微颤动。
那样肆意洒脱的人,此时眉心是微微蹙着的,像是有什么解不开的烦心事。
沈惊澜得了追风消息,马不停蹄地赶在温若初大婚之前折返回了大虞上京。
又用迷药迷晕了温若初,偷偷把人带来出来。
追风传递的消息中,只说温若初和凌玄礼大婚,并无前因后果,温若初身怀有孕一事,女皇为保温若初名声,除了几个知情人和贴身伺候的下人外,无人知晓,追风不知内情。
沈惊澜忙于处理沈飞白,无暇顾及上京,自然也不知晓。
原本是想留沈飞白几日,可沈飞白曾对温若初动过心思,那便留不得了,眼下沈飞白已老实,使团完全落到沈惊澜手里,办事方便了许多。
温若初一连睡了好几日,也不见温若初有醒过来的迹象,沈惊澜坐不住了,怀疑是迷香用量多了,把人迷傻了。
赶紧命使团停止赶路,就近在镇子上歇息一日,古叔已先行抵达雍国都城,使团里没有大夫,沈惊澜让范天恩去请郎中过来。
边陲小镇没有妙医圣手,十里八乡有一个郎中还是个半吊子,被请了过来。
郎中眉心紧蹙,搭上温若初腕上脉搏,须臾后,面露喜色。
回头扫了一眼满屋子的人,最后目光落在站在床边那个模样俊俏的年轻人身上,模样就跟年画里天神似的,好看得紧。
只是这人气质沉稳,清冷疏离,不怎么说话,看着床上的病患,面上掩饰不住的关切,旁人对他毕恭毕敬的。
半吊子郎中猜想,这人八成是这些人的头,应该是个不差银子的。
半吊子郎中嘿嘿一笑,整齐的一排小白牙中间镶嵌一颗金牙,对沈惊澜拱手道。
“恭喜官人,夫人怀了身子,气亏血虚,加之……可能无意中中了迷香之类的腌臜物,故此多睡了几日,待我写一副方子,官人差人为夫人煎服,明日差不多就能转醒了。”
“当真?”
沈惊澜瞅了一眼温若初,眼角眉梢都染上了几分初为人父的喜色,墨黑眸子多了些兴奋的光。
半吊子郎中自信道:“老夫行医二十余载,附近十里八乡乡亲的病都是老夫瞧的,诊断妇人喜脉,老夫还是有把握的。”
沈惊澜让追风取了五十两银票赏给半吊子郎中。
“多谢官人,祝您多子多福,夫妻恩爱和顺……”
半吊子郎中说了一箩筐吉祥话,正要伸手接过银票。
“等等!”一道冷厉的声音横插进来。
沈惊澜看向范飞叶。
范飞叶注意到沈惊澜的视线,垂在身体两侧的拳头,攥紧,像是下定决心似的又松开,方才九殿下得知温若初身怀有孕那掩饰不住的欣喜,如一根刺扎在她心里。
大虞和雍国相邻,虽然签订互不侵犯友好合约,但到底是两个敌对国家。
温若初是大虞郡主,九殿下曾做过温若初的面首,是何等的屈辱,九殿下就这么希望温若初怀他的孩子?
传言温若初在大虞郊外有一处院子,专门搜罗美男子,这孩子是不是九殿下的还不一定呢。
范飞叶瞄了一眼昏睡的温若初,眉心蹙得深深的,面色不大好,狐疑地看向半吊子郎中。
“她怀了多久的身子?具体多少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