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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清月一声月儿,倒惹的陆远舟倏忽抬头,看向栖月。

整个显国公府,四房人家齐聚太夫人的宁寿堂。

栖月坐在陆恂下首,端庄守礼,目不斜视。

今日新妇敬茶,为显重视,又不抢新妇风头,她穿一身水碧色烟柳长裙,头上挽了规整的弯月髻,簪一支流光溢彩的绞金银丝嵌宝珊瑚梅花簪,簪头吐出小小一挂穗流苏,每条流苏上都垂了一颗鲜润红艳的珊瑚珠,摇曳垂在颊边。

这身打扮可谓十分低调。只腕上套一对羊脂玉镯,温润雅致,一看便是难得珍品。

沈清月新婚,如何也该穿正红,只是没想到她竟也穿了素碧色衣裙。

满屋的女眷,妯娌两个便水灵灵地撞了色。

且比起栖月的天水碧,她衣着颜色要深许多,衬着倒似老几岁一样。又插一支硕大的五凤朝阳赤金大珠钗,珠光四射,愈显得头重脚轻,有些不伦不类。

沈清月也暗自着恼,气栖月学自己。

她生平最爱碧绿,身边人众皆知。偏偏这头一日,姜氏便要抢她这新嫁娘的风头,与她穿同样的颜色。

即便是最严苛的目光,也不得不承认栖月生的妍好。眉目间迤逦清艳,一颦一笑均是天真明媚,丽色光耀,叫人移不开眼。

等到那一声“月儿”唤出,宁寿堂众人目光古怪。尤其是她身旁的夫君,离她最近,她也看得最清楚。

陆远舟下意识抬头时,目光所落之处,正是姜氏的位置。

沈清月这才想到,母亲曾与她提起过姜氏的闺名里也有一个月字。

连名字也要学人!

沈清月素日心高气傲,一般人也不放在眼中。可此时此刻,面对这满堂陌生的人,忽然就感到一阵心慌。

姜氏比她先嫁进来,她也是“月儿”,也穿了碧色,甚至自己夫君的目光,也落在她的身上。

处处都压她一头。

不知为何,五月的天气,沈清月竟生生打了寒战。

厅里的气氛有片刻的凝滞。

太夫人是不管这些的,接过茶,坐在上首说了两句给小辈的恭贺话。

等轮到新婚夫妻朝显国公夫妇敬茶,陆成笑呵呵喝了茶,一切如常,王夫人却颇是慈爱,眼角还泛出隐隐水光,对沈清月道:

“好孩子,你与远舟要互敬互爱,濡沫白首。”

喝过茶后,又对陆远舟道,“还不扶快扶月儿起来。”

这便是婆母给新妇撑腰了。

大户人家,这代表的不仅仅只是一个名字,而是当家主母的偏心。

接下里便是走流程,陆氏族人众多,一圈人敬下来,也颇费一番功夫。敬过茶,底下还有弟弟妹妹要认。

轮到最小的八小姐时,玥儿仰着小脸,脆生生朝沈清月道,“我也叫玥儿呢!”

嫂嫂说,大哥哥已将这个名字记到族谱,她叫陆曦玥!

沈清月从听到小八说自己也叫玥儿时,脸色便有些不好,只觉得这小小女孩是在嘲笑她,非要占着一个名字。

等到小八指着栖月的方向,大声问,“这是嫂嫂给我起的名字,很好听是不是?你也是嫂嫂取的名字吗?”

她的脸色便有些挂不住。

她也是八小姐的嫂嫂,八小姐却只肯叫姜氏,当众给她难堪。

也不知是否姜氏背后指使。

栖月也没料到小八来这一出。她才记入族谱不久,逢人便说自己的名字。

于是解围道,“小八,这也是你嫂嫂,是你二哥的夫人。”

玥儿笑着拍手,“两个嫂嫂都叫月儿,太好了,我们都是一样的!”

沈清月这会儿是一声也笑不出。

她素来在家被人捧惯了,无论做什么都是头一份,这会儿却与两个庶女撞了名字,又被当面点出来,能维持体面便不错了,叫她再说什么违心的话,却是强人所难。

倒是身旁的陆远舟笑着接过话,“月儿的确好听。”

沈清月当时便挂了脸。

可她再是个曲高和寡的才女,人情世故也不能不顾,新婚头一日,新妇怎么也不该甩脸色。这是很失礼的事情。

于是又恢复神情。

只是这里人人都生着一双利眼,她生了气,大家面上不显,肚里却不是不笑。

王夫人对上二夫人意味深长的笑,心里暗暗着恼沈清月给她的远舟丢脸。

敬过茶后,接下来便是商议做冥寿的事宜。

太夫人共生了三子两女,大女儿没出生多久便夭折了,小女儿倒还是平安长大,又订了亲,却在出嫁这一年突染急病去了。

惹得太夫人大病一场,从此便青灯古佛,算起来至今已是二十多年前的事。

这回便是为了这个女儿做冥寿。

刘妈妈是府里的老人,与栖月唏嘘,“那时候还在前朝,咱们家也没有如今煊赫,炀帝暴虐,老太公祸从口出,当朝被下了狱。全家人眼看跟着要遭殃,太夫人实在难以支撑,当朝国舅是个好色成性的,老太太无法,只能委屈了二小姐……”

剩下的话,刘妈妈没再说下去,可栖月却猜到了。

心里一时空落落的,追问道,“后来呢?”

“老太公被无罪释放。一个月后二小姐也叫一辆小车送回家来。再不久,便……故去了。”

那时候刘妈妈还只是个小小的媳妇子,所知也不很多。只是二小姐心善,有回她犯错被管事嬷嬷痛骂,是二小姐说不追究,才免了她一顿打。

刘妈妈至今都记着二小姐的好。

外面的日头明晃晃,这样炎热的天气,地面被热浪滚着,空气扭曲,人像是走在火堆上。

天气热得很不寻常。

栖月朝着窗外看了一阵,才问道,“这件事,知道的人多吗?”

“不多。”刘妈妈摇摇头,“经过手的人都被处理了,大约主子们知道的也不全,毕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老奴也是机缘巧合。”

难怪要做冥寿。

从来冥寿都是祭奠尊长,再没有长辈替小辈大肆操办的道理。

原来其中还有这样的曲折在。

主仆两个唏嘘一阵,心中都不好过,便不再提。

这日,松青从外头带来一个消息,说二郎君的院落,时常能听到争执之声。深宅大院,普通口角也传不出来,可昨晚半夜,不知为何,陆远舟与沈清月突然又吵起来。

起先吵架声压得很低,但越吵越响,才被外头听了去,据说隐约还牵扯出这回做冥寿的陆知蕴,说什么晦气,砸了一地的东西,陆远舟气得要打人,好歹叫底下人劝住了,一怒之下去了书房。

沈清月哭了不住,大半夜敲了嘉乐堂的门,求婆母为她做主。

动静闹得太大,饶是王夫人这当家主母,也压不住底下的声音,事情渐渐传开。

松青性子活,常与外院的小姐妹玩耍,听到这个消息,立时便告诉了栖月。

栖月想起陆远舟婚后次日早上,沈清月叫小八一句话弄得挂脸,隐隐看出她这位弟媳骄傲又天真的性子。

刘妈妈当即撇嘴,露出鄙夷之色,“这就是咱们太太千挑万选的儿媳,这就是贵女做派。”

栖月叫松青不许再传话出去,叮嘱刘妈妈,“约束玉笙院上下,都不许议论此事。”

刘妈妈点头,“夫人放心,我晓得轻重。”

他们不说,自然有的是人说。

连大房都挡不住,其余三房更是传什么的都有。只是栖月对于陆远舟的事一向避之不及,便错过许多精彩部分。

至于后续情形,王夫人如何叫两人言归于好,就更非她操心的事。

很快,便到了做冥寿的正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