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亮之后,河面如镜,倒映着碧空如洗,仿佛昨夜的狂风暴雨只是一场梦。
由于夜里风浪太大船摇晃得厉害,很多人都睡得不踏实,比平时要起得晚一些。等他们打开房门走出去,立刻就察觉到了不对劲。
狭长的走廊上每隔十米就站着一个膀大腰圆的船工,一看到他们就大声呵斥起来,“从现在开始,所有人都不许随意走动,要做什么先报告,得到允许才能动,一个个来,不准结伴而行,不准交头接耳!”
有那脾气暴躁不服气硬要对着干的,船工也不和他废话,直接上手一拧就给绑走了,至于被带去哪儿了,大家也不知道,也没人想知道。很快,就没人敢反抗了。
许语柔因为心里装着事儿根本睡不着,熬了一夜脑子都迷糊了,听到这样的“新规矩”后整个人都是懵的。
青柳却很兴奋,凑在她的耳边压低声音解释:“这是好迹象啊!船上若没有出事,绝对不会如此大动干戈。”
许语柔瞬间激动得全身血液都沸腾了,颤着声问:“你是说——她,死了?”
青柳微微颔首,素来面无表情的脸上都带了一丝笑,“奴婢出去打听一下,准是好消息。”
“你要去做什么?”船工板着脸,语气凶巴巴的。
青柳做出低眉顺眼的样子,“奴婢要去膳堂打水买朝食。”
船工上下打量了她一下,不耐烦地挥挥手,“速去速回,别到处乱晃!”
青柳恭顺地应了。去膳堂的路上,倒是遇到了不少人,只是大家都有些噤若寒蝉,别说打招呼了,就连不小心对上眼神都会立马避开。
到了膳堂,大厅里也坐了不少人,但都没人讲话,大家都只顾着埋头吃东西。
青柳也只好打消向旁人询问的打算,只是在买朝食时还是忍不住对着跑堂小哥低声问了一句,“这是发生了什么事啊?”
这小哥平日里最是健谈,对着谁都笑眯眯的,此时不仅沉了脸,还立马跳开几步与她保持了距离,“问这些做什么?买好东西就赶紧回去!不然我就去告发你了!”
青柳:……
事态比她想象中还严峻啊!
虽然被呵斥了,但她还是挺高兴的,这表明他们做的事多半是成了!
与之相反的是罗强和吴四娘对此事的反应。
这俩人睡到日上三竿、肚子饿了才悠悠转醒。罗强懒得动弹,一脚踹向身旁的吴四娘,“去膳堂给我找点吃的,要有肉啊!”
吴四娘啐了他一口,起身先把加了药的水喂给两个小孩,然后套上衣服就往外走,可她出了房门刚走两步,就被一声叱喝震住了——
“你!要去做什么?说了不许随意走动的,听不懂吗?再乱来就把你抓去关起来……”
吴四娘白着脸,一步步往后退回客舱,然后砰的一声关上了门。床上的罗强吓了一跳,张口就要骂人,却被吴四娘冲过来一把捂住了嘴。
“别叫!别叫!外面有人守着。”吴四娘心虚极了,声音都在颤,“肯定是有人查到什么了,说不定一靠岸就会有官府的人来抓我们!”
罗强用力甩开她的手,听她颠三倒四地说了一下外面的情况,脸色也变了,“我出去看看。”
巧的是,外面那船工他刚好认识,昨日还一起打牌赌钱来着。
罗强打了个声响,等那人看过来就对他使了个眼色,又抛了抛手中的银角子。这里是船尾,船工往船头的方向看了看,见没人注意,便走了过去。
罗强不动声色的把银角子递到他手里,讨好一笑,“赵爷,这是发生什么事了?怎么就不允许我们四处走动了?那我们今日上哪儿赌钱啊?”
“你还想着赌钱呢?”赵六嗤了一声,“如今船上可是人心惶惶的,没事儿最好别在外面乱晃,不然可是会被拉去关小黑屋的。”
罗强惊恐的啊了一声,“什么事儿啊这么严重?”
“无非是那些贵人们出了事儿呗,小老百姓哪能闹出这样的阵仗?”赵六的语气满是嘲讽。
具体为何他也不知道,他们这些最底层的船工只是按照上面的吩咐行事。
罗强一听“贵人”两个字就一阵头皮发麻,试探地问:“是不是和官府发的那告示有关?上面那被拐的小公子身世肯定不一般吧?”
“那是!”赵六的表情有些戏谑,“我听说那孩子可是龙虎将军家的独子。啧啧,也不知是什么人吃了熊心豹子胆敢拐黄大将军的儿子。”
罗强身上冷汗直流,赵六接下来的话更是让他如坠冰窖,“跟你这么熟了,给你透露点内幕消息:等船一靠岸,大管事就会让人去报官。”
报官?!
罗强心下重重一抖,勉强又和赵六说了两句话就魂不守舍地关上了门。
“怎么样?是不是我想的那样?”吴四娘急切地抓住了他的胳膊。
罗强坐在阴影里沉默了良久,才不甘心地说:“那孩子不能留了,得尽快处理掉。”
五两银子亏了就亏了吧,总比把自己折进去要强。
……
许昭宁和谢宛之都是睡到中午才醒来。吃过午膳,齐皓回来了,“武威伯世子上午的时候醒过一会儿,状态看着还不错。李妮儿也没什么大碍了。”
谢宛之吩咐侍女去给他煮碗面,“齐哥哥饿了吧,先吃碗面垫垫肚子。”
发生了下毒这样的事,如今大家在吃食上更为注意了。以前他们都是借用二楼大厨房的炉灶,现在就干脆在三层添了几个小炉子做点简单的东西。
齐皓唔了一声,又接着说起眼下的情况,“大管事把昨日进过厨房的人都关了起来,还搜查过他们的屋子,没有找到任何毒药和可疑的物品。我亲自审问过这些人,看着不像是他们在搞鬼。”
许昭宁想了想,问:“船上的厨房管理的严格吗?可能是其他人偷偷溜进去下毒的。”
齐皓也这么认为,“我问过厨房的管事,按规定厨房是不论白天晚上时时刻刻都要留人的。只是三更过后,就只有一个老翁值夜,若他打盹儿或去如厕,很容易让人钻空子。”
“是什么人要害我们呀?”谢宛之想不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