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一章章节末改了一下剧情,从楚瑜说要送一送先生那里开始)
行至宫门口,顾长晏转身对这位有故人之姿的少年说:“殿下,保重。”
楚瑜点头,弯腰行礼,郑重道:“先生也要保重。学生在这里遥祝先生一路平安,往后余生风生水起。”
顾长晏托着楚瑜的小臂,笑的意味不明:“多谢殿下挂怀。”
说完这句,他倒着走了几步,期间一直注视着楚瑜的眼睛,在转身前挥手并轻声重复了一遍:
“殿下,保重。”
楚瑜对顾风起说了两遍让他保重的话,没有多想,学着他先生的样子挥手做最后的告别。
倒是在顾长晏身边正着走路的温长宁眼尾带笑,明亮的眼睛注视着前方。
顾长晏的心情自向楚瑜说了第二遍保重后就如坠云端,轻飘飘的又泛着愉悦。
而刚刚被皇帝“逼着”亲口承认父亲是个恶人的糟糕心情,早已经不知何时烟消云散了。
本来就是,何必羞于启齿。顾长晏有些自嘲地想,心情诡异的不错。
出了宫,温顾二人又带着礼直奔孔慈家。
不是他们想去他家,主要是绒蝉在那里住,这俩人还是名义上的夫妻。
孔慈真的是顺带的,“买一送一”的那种。
如果是别人家,顾长晏倒是不能随心所欲的去,心里总要有些多余的担忧,但是去孔慈府上不一样。
孔大人现如今担任的是从三品的指挥同知,说一句锦衣卫中的锦衣卫也不为过。
毕竟再往上做到头,就要将坐在那个位置上的薛衡薛指挥使大人踢下去了。
简直是闷不吭声做大官的代表。
三年前还只是名千户,然后混着混着就跟着薛衡混出了头,沾上了从龙之功,“一朝得道,鸡犬升天”。
可是,同为锦衣卫,人和人的差距还是那么大。
孔慈低调节俭,不大恶大为……尤其是,任劳任怨。
这个成语用在孔慈身上,有时候温长宁都不知道这四个字究竟是褒义词还是贬义词了。
仅有的几日观察锦衣卫头子,温长宁发现薛衡是真的很喜欢把工作分派给孔慈做,孔慈任劳任怨,关键是人家将事办的又快又漂漂亮亮的。
这样的下属,不压榨他压榨谁。
这句话还是温长宁从其他锦衣卫在背后议论上峰时听到的。
上班之外人家孔慈很低调,非常低调。
一座小宅院,一个摆设妻子,两名下人。
每次温顾二人去孔府,见到顾长晏,孔慈表情不多,话也不多,看着不像欢迎的样子。
对此,顾长晏微笑着被动毫无所觉。
总的来说,认识孔慈,温长宁和顾长晏没有任何类似于“哇,我居然结识了一名从三品的锦衣卫”的感受。
有的只是:他居然会是锦衣卫指挥同知?!
今日来孔府,是为告别前聚一聚。
顾长晏熟门熟路穿过抄手游廊。
可巧,孔慈也在。
顾长晏和善打招呼:“怀霁也在家啊。”
“昂。”孔慈抬头,客套的、现在也会面无表情里挤出一丁点笑,“你也来了啊。”
两个人的相处模式硬像是拥有着同一个朋友的陌生人,而绒蝉就是中间的那个朋友。
正值中午,绒蝉还在首饰铺子,不过快回来吃午饭了,孔慈提前一步到家。
两人坐在厅堂里,顾长晏难得没有在孔慈面前硬拉着人聊天,只是默默喝着热茶。
难得没有被顾长晏语言“骚扰”,孔慈一瞬间还不太能习惯。
好一会儿,他出声问:“你要离京了?”
“嗯,过两日就走。”顾长晏笑着放下茶杯,“今日来找你们再聚一次。”
孔慈微皱眉:“搞不懂你。”
天子宠臣当得好好的,突然抽风跑到十万八千里之外。
就是在二皇子和姜妃那里挂了名也不至于。
这一走,不晓得能何时回来,到那时候恐怕陛下都忘了有这一号人了。
朝廷上也是只见新人笑,不闻旧人哭的地方。
顾长晏好脾气地笑着说:“搞不懂就搞不懂吧,我也没什么值得让怀霁搞得懂的。”
孔慈不想说话了,他知道顾长晏没在阴阳怪气,但就是被这话噎着了。
两人又安静下来。
直到听见外面走动的动静,孔慈站起身,低头拍拍衣裳,出门之前扔了句:
“也懒得搞懂你,我只求你快些加官晋爵,早日滚回京城,好让阿容能时不时见见你这个大活人。”
孔慈出去迎接绒蝉了。
徒留顾长晏在原座位。
屋里没外人,温长宁笑着小声说:“别愣神了,大活人,起吧。”
顾长晏哑然失笑,听话地站起来出去了。
院子里,绒蝉惊喜道:“晏哥。”
“容妹。”顾长晏下台阶。
容妹这个称呼早几个月前就开始用了。
一刻钟后,三人坐下吃饭。
温长宁走了。
一般别人吃饭的时候,他都会回避。
“晏哥,看什么呢?”
绒蝉的问话打断了顾长晏向外看的目光。
他回头,垂眼看着桌上饭菜,遮住了眼中莫名的情绪,轻轻道:“没什么,吃饭吧。”
顾长晏调整心态,分别聚会就要好好话别。
席间,氛围不算热闹,但很温馨。
孔慈一心一意夹菜,吃干饭,话题参与度不多。
大都是绒蝉问,顾长晏答。
知道晏哥要走了,绒蝉心底是失落的,但是她相信山水有相逢。
分别前的最后一次聚餐就不要哭哭啼啼的了,更何况绒蝉现如今也不会轻易哭泣了。
她问:“晏哥,你要去哪里任职?”
“安平县。”顾长晏顿了顿,补了一句:“做县令。”
听到这话孔慈拿筷子的手一顿,接着收回手,菜稳稳当当落进碗里。
他终于插了句话:“难怪了……今日上午薛大人的脸色不佳。”
孔慈没再说什么,顾长晏明白了,他也是什么都不知道了。
吃过饭,告完别。
本来氛围很正经,偏偏末了,顾长晏来了一句:可以让厨娘再做些菜吗?今日佳肴味美,我想带一些回家吃。”
好好的告别气氛就这样硬生生让这位要离开的人破坏掉了,渣都不剩。
孔慈看在他要走的份上,忍了,没说什么。
绒蝉失笑,一口答应下来:“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