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两日顾长晏和温长宁都有在好好收拾行李。
狗儿子是最不能忘带的。
泰克这两天尤其高兴,高兴的从早到晚直摇尾巴,汪呜叫,因为两个主人白天都在家。
它脖子上的项圈名牌铁质银光一闪一闪的。
那是好早之前温顾二人找人给它打的牌子,上面有它的名字,牌子的反面铸满了字:“别卖我,别伤我,我主人爹有钱,送我回家,他会重金答谢,家庭地址xxx。”
大祈的平均识字率不高,可是他们还是以防万一给泰克弄了个项圈吊牌。
只求着,如果泰克真有不小心走丢的那一天,在他们找不到它的时候,有认字的人可以将它完好无损地送回来。
吊牌只是普普通通用的铁。
如果是在现代,温长宁说不定就用金银了。
顾长晏还用皇帝给的钱买了马,换了一个更大的车厢。
而那匹跟着他们“走南闯北”的骡子仍在木棚里安心吃着草料,走的时候会带上它。
除了温长宁和泰克,顾长晏谁也没带,只雇了人按时来家里打扫卫生。
去往安平县的路上他自己驾车,像从漠州来礽都的时候一样。一个也没少。
一切收拾妥当,只待明日去过张阁老府上做客,后日出发。
至于都要走了,还要去“外交”
——顾长晏心里是抱着早走早安生的想法的,可是现实不是理想,他还要在官场里过日子。
虽说要离开京城去往外地做官了,但之前都答应张阁老了,总不会拍拍屁股走人。
温顾二人本以为明日只是一场普普通通的做客。
抱着这样的心态,第二日他们如约来到了张府。
张柏昌,内阁首辅,吏部尚书,三朝元老。
不论是按资还是论辈,在官场上都很高。
他的府邸也很“高”。
朱门高耸,雕梁画柱。
张府牌匾高高挂起。
一切,制中有美,美中有制。
进了府,温长宁打量着周围环境。
他来过这里——皇宫皇帝他都观察过了,张阁老那么大的官,他有什么理由不来观察一番。
但是这一次有顾长晏同行,感受又要另当别论了。
温长宁转头快速看一眼身边的顾长晏,再去打量走马灯般的景色。
终于意识到,自来到祈朝,他已经将这里最华美的官员府邸“尽收眼底”了。
有什么比顾诩这个大奸臣大贪官住的府邸要穷凶极奢吗?
没有了。
曾经的顾府在规模上就已经僭越逾制了。
当年那个白玉大缸里泡着的金银珠宝都比现在顾长晏救了一位殿下得的金银赏赐要多。
一切都有些讽刺,可这是不可否认的事实。
顾长晏在待客的花厅里等到姗姗来迟的张阁老。
可能张阁老真的已经老了,所以尤为喜欢和年轻人交谈。
温长宁不太喜欢这学问官场之类的半白谈话,所幸这一次有顾长晏听,他可以不用观察了。
没过一会,趁着下人端茶送水来,温长宁出去转悠了。
等到那处门再次打开,温长宁抬头去瞧,那年龄差感觉隔了一个皇帝的两位看起来相谈甚欢。
张阁老:“你下棋会守亦会攻,不墨守陈规,倒是和你本人性格相像……”
顾长晏浅笑:“阁老谬赞了。”
温长宁懂了,这是在商业互吹。
张柏昌带着顾长晏去往书房,打算送他本棋谱。
顾长晏心无波澜,他不怎么爱下棋。
但是张阁老误会了。
温长宁悄悄进入书房。
他记性不错,前不久也来过张阁老的超大书房,且里面的好几个书架上堆满了书。
所以一踏进来就发现书房有新翻修的痕迹。
墙上挂的字画都变了。
嗯?
字画?
温长宁的脚步不自觉停在了一幅字画
的旁边——顾长晏停在了挂着的字画正前方。
脚下像生了跟,怎么也挪不动,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一处,。
画上凄凉悲壮的江河之景无人欣赏,两人的目光不约而同落在右边提的诗,没有落款。
那是一竖行书,行云流水,笔触细腻。
找到书的张阁老一回头,见顾风起正在站在一幅字画前派自欣赏着,好像如痴如醉的模样。
他走过去,凑近一看,不自觉将那句诗轻声念了出来:
“生当作人杰,死亦为鬼雄。”
顾长晏猛地回神,不动声色地笑笑,问:“下官瞧这悲壮的江河之景不禁痴了,敢问阁老,这幅画是谁作的?”
张柏昌捋了捋胡子,道:“是老夫所作。”
温长宁心里不禁咯噔一下。
顾长晏面色四平八稳,笑道:“上面的诗句衬景,景更衬诗,尤其那一笔行书,灵动飘逸。下官也习过行书,自觉不错,但在这字前,倒是头一次感觉自惭形秽了。”
顾长晏君子六艺俱佳,但是每一个都远远称不上专攻某一个方面的大家。
眼前的行书确有大家风范。
可是这不是重点,顾长晏根本没有像自己所说的那样自惭形秽,他的心思也根本不在这上面。
他只是……另有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