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5.
“仙师,你想让我帮您找回镜花妖,这事我义不容辞。”
“看在我这么识趣的份儿,能不能把赤魂果借给我用用?”
山犼的视线在李杳和溪亭陟身上来回扫视,权衡了半晌,他觉得李杳才是能做主的人。
于是他的话都是对着李杳说的。
站在门口的女子手里凭空出现一把匕首,细长的匕首闪着寒光。
“何须这么麻烦。”
李杳看着他道:
“无非就是我再取一次你的血而已。”
李杳原以为这山犼取了心头血就该没命了,所以也没有在溪亭陟说镜花妖把他的心头血带走之后,她也没有提起再取一次血的事情。
若非她多长了一个心眼,现在就真的被这山犼怪骗了。
准确来说,是被溪亭陟给骗了。
李杳拿着匕首,匕首锋利有的尖端刚刺破山犼胸膛前的衣服,她的手便被一只指骨鲜明的手指给握紧了。
李杳抬起一只眼皮子,看着溪亭陟的眉眼,还没来得及说什么,被匕首指着的山犼先嚷开了。
“我的天,吓死爷爷了。”
“兄长,我果然没有看错你,你……”
山犼的话还没有说完,就瞪大了眼睛。
他垂下眼,只见锋利的匕首已经没入了他的胸膛,汩汩鲜血从刀刃处涌了出来。
李杳的手还停在原地,只是手心虚握着,原本握在她手心里的匕首被一阵灵力刺入了山犼的胸膛。
她看着溪亭陟的眼睛里古泊平静,一丝涟漪都没有掀起。
“我欲杀他,又岂容你拦。”
溪亭陟看着她的眼睛,一点一点放开她的手。
等溪亭陟完全撤开手,李杳抬起手,只见纯白色的灵力裹挟着山犼胸膛里的血在李杳的指尖凝聚成一个小小的血珠。
山犼倚靠在墙上,随着血丝从胸膛里涌出,脸色也越来越苍白。
他抬眼看向溪亭陟,虚弱又艰难道:
“兄长,现下情况有变,无需赤魂果,只要你能保我一命,小弟必定尽全力帮你把那花妖抓回来。”
李杳搭起眼皮子看向山犼。
“你觉得他能打得过我?”
山犼一顿,看着溪亭陟的眼神带上了一丝希冀。
“兄长你……”
“我不会对她动手。”
溪亭陟站在李杳身边,垂着眼道:
“她的决定,我无法干涉。”
是无法干涉,还是不愿意干涉,只有溪亭陟自己心里才清楚。
山犼看看李杳,又看看溪亭陟,再看看李杳,再看看溪亭陟,视线在两人之间反复流转许多次以后,他才震惊道:
“她是李杳?青狐嘴里你那个没死的娘子?”
山犼喃喃自语:
“原来如此,我就说你看着也不孬,为什么要听捉妖师的话。”
敢情两人是夫妻。
难怪青狐会在她的锁妖囊里,还是那副弱叽叽的损样儿。
刹那间,山犼脑子里猛然想起了溪亭陟对青狐说过的一句话。
“他害死了我的夫人,我与他结拜,如何对得起我的夫人。”
曾经一手洞穿李杳腹部、差点害死李杳的山犼:
“…………”
他能活现在,多亏了他命大。
*
李杳抬起眼皮子看向溪亭陟。
“把苍水珠给我。”
溪亭陟看着她,抬起手,手心多出了一颗珠子。
李杳看着那颗珠子,刚要伸手接过,溪亭陟便收回了手。
李杳的手顿在半空中,她抬起眼睛看向溪亭陟。
溪亭陟对上她的视线,不紧不慢道:
“替椿生引血入体后,你欲作何?”
李杳眼皮敛了一些,眼角处的冰霜更甚。
“我欲作何,与你有什么关系?”
“我不欲问你为何不将山犼交出来,你也少过问我的事。”
听见这话,溪亭陟转眼看着她。
“你不问我,是因为你知道我为何不将他交出来。”
虚弱的山犼抬起眼,眼里再次充满了希冀。
他艰难地抬起胳膊,抓住溪亭陟的衣摆。
他看着溪亭陟,分明什么也没有说,但是任何人都能看出他眼里的意思。
兄弟,我果然对你有用。
山犼想着,不管他救过他的情义,也不论同为妖族的情分,只要他对溪亭陟还有用,那他就还有活着的可能。
溪亭陟察觉到衣摆处的力道,垂眼看着眼睛很亮的山犼,袖子下的手抬起,一掌击在山犼的额头上。
山犼妖瞪大了眼睛,然后才不甘心地闭上了眼睛。
李杳看着指尖处凝结的血珠,血珠里汇聚了山犼的心头血,变得越来越大,直到如同婴儿拳头大小之后,血珠与山犼之间的血丝才被切断。
李杳瞥了一眼躺在地上脸色苍白的山犼怪,脸上没有什么神情。
她抬眼看向溪亭陟,只一眼,溪亭陟手心里的苍水珠就像是被烧得通红的铁珠,灼烧着溪亭陟的手心。
溪亭陟刚要松手,手心里的苍水珠便朝着李杳飞去,落到李杳手里的时候,又恢复了往常的模样。
李杳拿着苍水珠,将地上奄奄一息的山犼收进了苍水珠里。
溪亭陟垂眼,看着被烫出血泡的手心,又抬眼看向李杳。
在私情和人族面前,李杳做出了选择。
从一开始,她便做出了选择。
只是那时候,她心里还有几分犹豫,对溪亭陟还有几分善心,对孩子也有几分牵挂,而现在,她已经坚定地站在整个人族的面前。
溪亭陟在想,李杳这么做,本是对的。
二者择其一,本就该选苍生。道心稳固,才不会滋生心魔。
溪亭陟牵着金宝从房间里出来的时候替李杳护法的时候,心里动摇了。
和溪亭陟一起站在门口的小家伙仰头看着溪亭陟,幼小稚嫩的手指抓住男人的两根手指。
血水顺着手指流下,流到了小家伙的手上。
小家伙看着手上的红色粘液,眨了眨眼。下一瞬间,小家伙抬起手,掀起男人宽大的袖子,露出了满是血肉模糊的手心。
“阿爹!”
小家伙吓得后退了半步,看着溪亭陟的手心,眼泪在眼眶里汇聚。
“阿爹,你的手流血了!”
被吓出的小奶音里面夹杂着哭腔,他两只手抓着溪亭陟的手掌,用自己的衣袖去擦溪亭陟手指上的血。
“阿爹别怕,我给你擦掉。”
小家伙一边仔仔细细替溪亭陟擦血,一边对着溪亭陟血肉模糊的手心小心翼翼地吹气。
“我给阿爹吹吹,吹吹就不疼了,阿爹不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