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1.
幽暗的山洞里,只有一盏烛火泛着暖黄的微光。
坐在溪亭陟面前,替溪亭陟压制妖力的李杳眼皮子忽然跳了一下。
很猛烈的跳了一下,一直看着她的溪亭陟瞬间便注意到了她的异样。
“昨晚没有休息好么?”
李杳收回放在溪亭陟胸前的手,搭起眼皮子看向溪亭陟。
“我已经替你暂时压制住了妖力,近两个月内妖力不会再侵蚀你的血肉。”
以前从来没有人关心她有没有休息好这种小事,她不需要关心,更不需要回应这种关心。
溪亭陟脖颈上已经恢复了正常,除了胸前巴掌大的树皮,他全身的皮肤已然与普通人别无二致。
他抬眼看着李杳。
“两个月,已经足够替你解蛊了。”
清瘦的姑娘从石床上站起身,下床背对着溪亭陟。
“没有两个月了。”
捉妖师大比后,许亚和李醒清就会来寻她,在许亚眼皮底下解蛊的可能微乎其微。
溪亭陟抬眼看向她,“这是何意?”
李杳转身,没有回答溪亭陟的问题,反而对着溪亭陟道:
“衍生珠拿来。”
溪亭陟盘坐在石床没有动,抬眼看着李杳。
“若是我把珠子给了你,你打算如何用这珠子?”
“是直接拿着珠子去威胁怀桑主持,还是另寻他路?”
李杳垂眼看着他。
她不蠢,溪亭陟不会平白这么问她。
他现在如此问,倒像是有把握让怀桑那老头帮她。
“你有何法子让他助我解蛊?”
溪亭陟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缓缓从石床上站起身。
“法雨寺的镇寺之宝,除了衍生珠之外,还有初代佛子的舍利子。”
衍生珠是初代佛子的元婴和识海所化,舍利子则是初代佛子的肉身所化。
这两样法宝,一直以来都是法雨寺的僧人十分敬仰而又虔诚供奉的东西。
“三百年前,人妖大战之时,那一任主持怀慈大师带着舍利子替法雨寺助人族一臂之力,不曾想,还未至战场,这舍利子便不翼而飞。”
“怀慈大师将过错揽在自己身上,自觉没有颜面去人妖边境面见众多道友,一怒之下回到了寺里,不仅主动辞去了主持之位,还幽闭在法雨寺近三百年,至今未曾出过山门。”
“至今为止,这舍利子也不见踪迹。”
李杳抬眼看着溪亭陟,眼皮上挑。
“这舍利子在你手里?”
“机缘巧合所得。”
溪亭陟笑了笑道。
机缘巧合。
捉妖师修炼,除了天资,最看重的便是机缘。
溪亭陟这两样都有,也不缺勤奋,若没有被她选中渡情劫,说不定下一个化神期捉妖师会是他。
*
八方城的客栈里,房间里只点着一盏烛火,不够明亮,但足以视物。
床上鼓起的一团忽然动了动,一只炸毛的团子从被窝里钻了出来。
本应该一觉睡到天亮的金宝睡眼惺忪,慢吞吞地坐起身。
柔软的里衣带子松开,半边衣领顺着白皙小巧的肩膀滑下,露出了肉嘟嘟的肩膀。
白团子看着安静的房间,下意识叫了一句。
“阿爹~”
房间内安安静静,没有一点人声。
金宝突然想起来,师叔说阿爹生病,要休息几天。
他和弟弟有好几天都不会见到阿爹。
于是金宝试探的小声道:
“师叔?”
“师叔,你在吗?”
等了好久,房间里还是安安静静的。
原来师叔也不在。
金宝看向一旁拱起的被子,爬过去,一眼就看见了缩小版的他自己。
更加柔软细弱的孩子安静地躺在被窝里,闭着眼睛,睡得很沉。
“弟弟?”
金宝凑到小团子旁边,小声道:
“你醒着么?”
小团子一动不动,小脸睡得有些发红。
金宝抬起手,碰了碰小团子又长又翘的睫毛。
他更加小声道:
“你是小猪宝宝么。”
“霜霜姨说只有小猪宝宝才会一直睡。”
小团子还是一动不动。
金宝见状,胆子大了一点,钻进小团子的被子里,抱着小团子,短小的手掌学着大人的动作,一下又一下拍在小团子的背上。
“睡吧睡吧,睡着了就不哭了。”
金宝的动作很轻,但还是扰到了小团子。
小团子嘤咛了一声,握成小拳头的两只手举到脸上,动了这一下过后,小团子翻过身,背对着金宝。
期间没有睁开眼睛,直到再次睡过去,两只小拳头都还举在鼻子前。
金宝不死心,从被窝里钻出去,站起身,又爬到另一边躺下。
照例抱着小团子,伸手轻轻拍着小团子的肩膀。
“哥哥在,哥哥保护你。”
小团子皱紧眉头,半边脸都陷在柔软的被子里,似乎要睡得更沉。
金宝看着小团子的眉眼,一瞬间不动了。
他瞪大了眼睛,一直盯着小团子。
一边盯,还一边在心里想,弟弟是小懒猴,睡了这么久都还不醒。
许是金宝的视线太过炽热,也许是双胞胎之间的感应,过了好久,小团子缓缓的睁开了眼睛。
小团子显然比方才刚醒的金宝还要迷糊,他看着面前近在咫尺的金宝,慢半拍地眨了一下眼睛,又盯着金宝看了好久才认出金宝是谁。
和金宝待在一起的时间久了,小团子对他亲近了一些,但是依旧带着一些不适应。
他缩着小身子,把大半张脸都藏在了被子里,只露出一双眼睛看着金宝。
被金宝盯着了太久,小团子萎缩了,把整个脑门也藏进了被子里。
只留下几根炸毛的头发被金宝的呼吸吹得摇来晃去。
金宝顿时也钻入了被子里,他抱着小团子的脖子,小声道:
“弟弟,你想吃糖人么?”
他记得师叔说过弟弟现在牙不疼了,可以吃糖人了。
弟弟没有吃过糖人,若是他吃过,定然也会喜欢糖人的。
小团子藏在被子里,黑暗之中被金宝抱着,没有反抗也没有挣扎。
他睁着大眼睛,有些不明白他为什么看不见了。
他听见面前的人小声跟他嘀咕了好久好久,久到他有些难受了,身上有些重的被子才被掀开,烛火又映亮了他的视线。
“就这样说定了,师叔不在,我带你去买糖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