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娘……”
张氏一脸悲痛的看着宋应知,声泪俱下道:
“石头,你和你大哥,是亲兄弟啊!”
亲兄弟,不应该像宋大河宋二河那样情同手足吗?
为何事情会发展到这个地步?
“这话你应该去和大哥说,毕竟是他要我死。”
宋应知冷笑一声。
“娘,现在我和大哥的事你都知道了,摆在你面前有两个选择,要么你就安心在府城住着,帮我稳住爹还有爷奶,直到姐姐出嫁。要么,你就把我有多少钱的事一五一十的说给爷爷奶奶听,好让他们千里迢迢的来府城把我抓回去。”
“选择前者,我可保你后半生无忧,选后者……那我就只能鱼死网破,既然读书没有出头日,那我便干脆去官府告我大哥,贪墨许家的家业加上弑弟的罪名,足够定他死罪了,哈哈哈哈……”
说到后面,宋应知肆意狂笑,身体因为笑得太剧烈而疯狂抖动,他伸出食指指了指张氏。
“娘,您别忘了,去许家通风报信的那个人,可是你,那封信,可是大哥的亲笔,哈哈哈……若大哥出事,那你就是罪魁祸首!”
不得不说,宋应知这么一招用得可真是妙!
他的话让张氏不由瞪大了眼睛,身体僵硬的往后退了几步,仿佛被恐惧瞬间击垮。
“……石头,你!你竟敢利用娘?!”
“你的心是向着大哥的,我岂能不给自己留后路?”
宋应知笑了笑,“选好了吗?娘。”
张氏惊疑不定的看着他,嘴唇颤抖着,却是一句话也说不出。
“没关系,时间还早,娘你慢慢想。”
他娘是个聪明人,宋应知并不担心她会供出自己,见张氏站着发愣,他便主动起身去了书房。
尽管二人这晚难得不愉快,第二天还是如往常一样有说有笑。
之后的几天时间,宋应知早上就去私塾上课,下午就陪张氏出去准备拜师要用到的东西。
期间两人还抽空去了一趟宋童生家,知道宋大花被梁举人收做弟子后,他十分高兴,特意交代了让张氏带宋大花过来住几天。
他也好亲自教导宋大花拜师那日要用到的礼仪。
二人一听,哪有不应的道理。
可宋大花虽还没拜师,却已经开始跟着梁举人学习了,三人商量过后,决定每日早上张氏带着宋大花去宋童生家,下午再回私塾与梁举人学习。
直到谷雨时节前一天,宋大花都还是每天忙得脚不沾地,倒头就睡。
看着两个孩子如此辛苦,张氏十分心疼,想起那晚宋应知与她说的话,她便咬咬牙,每日中午从宋童生那回来时顺道买上一斤肉。
自从饭桌上顿顿有肉菜后,两个孩子脸色肉眼可见的红润,尤其是宋大花,个子突飞猛涨了一大截!
见此,她更加舍得花钱在买肉和排骨一事上。
谷雨时节,垂柳依依,花开绚烂,春意盎然。
不知不觉,已然到了宋大花拜师那日。
天还未亮,张氏便急急忙忙从屋里出来,去到宋大花房间帮着一起梳妆打扮。
宋应知重金买下的这套衣裙面饰,张氏早已拿着去请教过宋童生的儿媳妇。
这几日她更是每天都要给宋大花梳上一回,到今儿已经熟能生巧了。
张氏手法娴熟地为宋大花梳着精致的发髻,插上素雅的珠花和银簪,看着镜中越发秀丽的女儿, 她眼中满是欣慰与高兴。
“娘的花儿长大了,等会儿见了宾客要记得你宋爷爷和婶婶教的礼仪,别紧张知道吗?”
这几日宋大花不仅跟着宋童生学习拜师礼仪, 还跟着宋童生儿媳妇学了不少女儿家的闺门礼仪。
比起第一次见梁举人时,宋大花今日反而不那么紧张。
她轻轻点头,眼中闪烁着光芒。“娘,我这样,美吗?”
家里还没买铜镜,所以她看不见自己是何模样。
张氏闻言,笑着点点头,“很漂亮!”
正好这会天也亮了,张氏便带着宋大花来到院子里,从井里打了盆水给她照着看。
尽管看不清,可宋大花依旧盯着木盆里的倒影傻笑。
宋应知打开门时,看到的就是这一幕场景,他盯着精心打扮后的姐姐,眼前一亮。“姐姐,这身衣服配你,果然好看!”
宋大花听到弟弟的夸赞,脸上泛起红晕,羞涩地笑了笑。
“石头,真的吗?我还担心自己太黑穿得不好看呢!”
宋应知走上前,认真地说:“姐姐,在我这里,你今天肯定是最漂亮的!”
或许在外人看来,宋大花的确还是很黑,但她的变化至亲之人有目共睹,现在的宋大花已经恍若变了个人。
再回前山村只怕没人认得是她。
张氏在一旁看着姐弟俩,也是满脸笑意。
只是笑着笑着,她又愁了起来,“石头,你爹这个时候都还没来,会不会影响今日的拜师……”
拜师用的六礼还有其他东西他们早已备全。
只是直到现在,都不见宋大河人来。
“没事的娘,爹就算来了也不敢说话,宋爷爷在就好。”
他去钱叔那里打听过了,信早就在十来天前就送到。
若是宋大河要来,理应到了才是。
其中缘由,只怕是宋老头的意思……
宋应知眼神暗了暗,没关系,姐姐有他一人足矣。
眼看时间不早了,三人开始将拜师要用到的东西全部拿到院子里。
辰时一到,宋童生一家准时到小院门口,宋应知打开门一看,来的不仅仅只有一家四口。
宋童生竟然连庄子上的下人们也全给叫来了。
“爷爷,这会不会太张扬了些?”
毕竟他们家只是农户,哪能用得了下人?
“臭小子!老夫不叫他们一道来帮着拿东西,难不成你是想累死我这把老骨头!?”
宋童生哼了一声,命下人们把拜师礼纷纷拿上,遂又亲自前去检查了一番,确定无遗漏后才满意地抚了抚胡须。
“不错,走吧!”
一行人绕过后院,浩浩荡荡地朝着私塾正门走去。
一路上,宋大花心中既紧张又期待,紧紧攥着衣角,张氏与宋童生儿媳左右各在一旁不断轻声安慰她。
即使这样仍抵不住她那颗快要跳出胸腔的心。
跟着师父学画的这段时间,她渐渐明白自己这场拜师仪式意味着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