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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香料能有什么隐秘....
皇上独独赐予本宫的欢宜香,难不成还能被人做手脚?
这怎么可能呢?御赐的东西...怎么可能...呢?
若是欢宜香有问题,能做手脚的,也不过就是...
华妃下意识回避这个可能。
可是昨儿晚上皇上感叹的那句好香啊,犹在她耳边回响,当时自己心头那一下抽动,怎么也忽略不了。
华妃伺候皇上这么多年,她如何不知道皇上每每这般调笑,是动情了呢...是动情吧...
华妃倔强的仰着头,可眼里朦胧的泪光,却昭示着,这份疑虑,在她心里化开了。
柔嫔...不过区区一个嫔位,也想动摇本宫对皇上的真心?
可柔嫔要争宠,应该是动摇皇上对自己的心,缘何要动摇自己对皇上的心啊?
她是不通诗书不擅思考,可她不是傻子。
华妃觉得自己的天好像要塌了。
“周宁海,去禀报皇后,就说,本宫不信这宫里头的庸医,要请外头的名医来给本宫瞧瞧。”
“颂芝,拿纸笔来,本宫要给哥哥写信。”
这样的事情,皇后不好做主,这传出去,太医院的名声就不好听了,所以皇后去请示了太后。
太后思虑过后同意了,只是说外头的名医给华妃看过后,给她宫里的竹息也瞧瞧。
年羹尧很快回信,夸赞华妃聪明,说不得就是因为太医院的太医无能才导致妹妹多年不孕。
又说自己身边有一位青海一带最德高望重的杏林圣手,姓陈,正好送进宫来给妹妹瞧瞧身子。
华妃看着哥哥回信,本来就乱的心情更糟了。
她现在每日总下意识盯着这欢宜香,看着香料轻柔的烟气向上飘荡,逸散在空气里。
陈大夫进宫那日,却是江福海先接到的。
周宁海眼睁睁看着那名医被江福海引进了太医院,又说什么先切磋一番又说什么造福一方的,周宁海没听太清楚。
但娘娘跟他说,若是接到这位陈大夫,就直接带去翊坤宫,若是没接到,就看看这位陈大夫被引去了哪,再回去禀告。
娘娘这是心有成算啊。
周宁海回了翊坤宫,把江福海引着陈太医去太医院的事说了。
华妃只是淡淡的盯着现在并没有烟气冒出来的香炉,“知道了,你下去吧。”
从昨儿晚上开始,她就熄了香料,到今儿这会子,宫殿里已经没什么香气了。
少顷,陈大夫来了翊坤宫,给华妃诊脉。
“你在青海一直跟在本宫哥哥身边吧?”华妃冷不丁问道。
陈大夫愣了一下,回道:“是。”
“伺候多久了?”华妃又问。
“额...”陈大夫许是紧张的,微微停顿一下才回话,“从...从大将军到了青海,一直伺候着。”
“青海蛮荒之地,本宫哥哥身子康健,也有你的一份功劳,颂芝。”华妃看了颂芝一眼,颂芝给门边站着的宫女使了个眼色,那宫女便将早准备好的银子端了出来。
沉甸甸好几锭银元宝在托盘中间堆叠,看着颇有分量。
陈大夫瞧了一眼就移开视线,“多谢娘娘。”但这钱可不好拿啊。
华妃静静等待陈大夫诊完脉,目光又不由自主望向香炉。
待陈大夫松开手,华妃急切问道:“本宫的身子如何?”
华妃顿了顿又试探问道:“...万安吗?”
“娘娘万安。”陈大夫低着头,太医院那么厚一叠的脉案都说华妃娘娘万安,前后二十多位太医诊过脉也都是万安,他自然诊不出来不安...皇宫...可真是要命的地方啊!
“你伺候本宫哥哥多年,家中可还有什么人?”华妃挑眉问道。
万安?万什么安?太医院哪个太医过来不是说她万安?
巴巴的从青海那边送过来太医,就为了听这句万安吗?
“老朽家..家中尚有一老妻,两个不成器的儿子...和一双孙儿...”陈大夫额头渗出水光,他不知道这华妃娘娘问这事是何意,但他却有不好的预感。
“陈大夫与妻子看起来并不恩爱,与孩子孙儿也不甚亲厚的样子啊?”华妃拨弄着手上的护甲,风轻云淡的说着。
“这...娘娘何出此言啊?”陈大夫紧张的咽了咽口水,他与家里人感情甚好啊。
“本宫只是觉得,若是恩爱亲厚,缘何陈大夫不顾家人亲眷的性命,要在这里诓骗本宫啊!”
华妃眯着眼睛,声音陡然尖利,戴着护甲的手狠狠拍在桌面上,吓得站在旁边颂芝都抖了一抖,陈大夫更是“扑通”一声跪下不住的磕头。
“娘娘饶命啊娘娘,老朽未曾诓骗娘娘,娘娘确实身子康健啊!”陈大夫满心的惶恐,他不过是不想多生事,怎么却要牵连自己妻儿性命啊!
可这华妃娘娘确实身子康健啊,只是身子似乎被麝香浸染多年,怕是不能有孕。
陈大夫多少有些心虚,就是因为华妃娘娘多年不孕年大将军才要送他过来,可今天皇后娘娘的人特意引了他先去太医院,拿了华妃娘娘这么多年的脉案,俱是安康啊!
他要是开了不安这个口,他还能回得去青海吗?
陈大夫左右为难,心中极其煎熬。
华妃静静的看着陈大夫将额头磕的通红,半晌才松口,
“罢了,你起来吧。”
“娘娘...”陈大夫跪在地上,祈求的眼神望向华妃。
华妃朝旁边伸手,颂芝恭敬递来一个盒子,“来看看这个。”
华妃打开盒子,放在桌面上,“陈大夫通习医理,自然对香料也有所涉猎,那就帮本宫瞧瞧,这盒香料里头,都有些什么原材料吧。”
华妃顿了一顿,语带威胁道:“陈大夫...不会连这个本事也没有吧?”
“会识,老朽会识香料。”陈大夫连滚带爬摸向桌子上的香料。
“这里头有藿香...甘松...白檀...丁香...煎香...苜蓿...麝香...”
陈大夫也是越辨认脑门上汗迹越显,这香料里头,加了足足的麝香啊。
艰难吐出麝香两个字,沈大夫喘着粗气跌坐在地上,里衣已被汗渍浸湿。
麝香。
听到陈大夫吐出麝香两个字,华妃竟有些尘埃落定的恍惚。
那盒香料,是她从欢宜香的盒子里分装出来的。
屋内满是寂静,陈大夫喘气的声音都慢慢隐去。
华妃愣愣的盯着香炉,嘶哑出声:“送陈大夫回去吧,那一百两银锭,是本宫赏你的,本宫身子康健,什么事都没有,回去好好伺候哥哥吧。”
“多谢娘娘,多谢娘娘!”陈大夫不住磕头,颇有些死里逃生之意,千恩万谢的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