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较于黑袍人那无情的屠杀,火神祭坛那儿不说是祥和,但也还算平静,至少二人并没有打起来。
“就算我不和你争,你也取不走这树枝,毕竟它能借你力量不过是看在这破损的燧皇木心的面子上。可现在,这东西引动了树枝后再没有什么多余的力量了吧?”
紫逸辰笑问了一句,不过他字字句句都让路靡的心更沉一分。
“那么,你要拿这树枝又是为了什么?话说,大人降临时,你的举动只怕也是奇怪非常吧?怎么难道说,你也背叛了大人吗?”
“哼,何来背叛一说呢,我是学院之人,大人的话在你眼里是圣旨,在我这里可未必。不过就你现在的状态,我想……你该怎么和我争这树枝呢?”
“而且啊,你……真以为摆脱了那位大人的控制吗?不过我这个人呢向来好心,我帮你看看可好?”
说着紫逸辰的双眼蒙上星纱,带着审视的目光一寸寸扫过路靡的身体。
路靡只是靠坐在祭坛边上,闭目养神,虽然紫逸辰的话句句扎心,不过,有一件事他估算错了,就算自己得不到,那能让他轻易得到吗?
路靡轻轻抚摸胸口,嘴角带笑。
“咔嚓”
仿佛有什么东西碎了。
主祭坛中央的燧人神木枝突然震颤,发出一阵低沉的嗡鸣声。焦黑表面渗出岩浆状金红液体,仿佛是大地的血液。
路靡溃散的五官在赤金火焰中重组,右耳蓝血与祭坛符文交融成古老歌谣:“简一!”
染血罗盘悬浮半空,青铜指针在时空乱流中划出莫比乌斯环的轨迹,仿佛是在寻找着什么。
简一抱着团团陡然出现之时,就看见路靡有些诡异的状态。
“你来得比命运慢了三拍。”路靡轻笑,破碎声带里混杂金属颤音。
她当然知道大人对自己的控制是绝对的,但她还是想赌一把,即使没有成功,但她至少有勇气去做了不是吗?那就无愧于心。
当绝对黑暗与永恒炽阳对撞的刹那,她看见平行时空里自己千百种死法,最终选择将燧皇木心按入简一掌心。
“对不起啊,那次出逃让你一个人顶罪了,还有,谢谢你……让我尝到了人生的第一颗大白兔奶糖,我还骗你,骗你我当时饿的快死了,其实我吃了一个馒头的,虽然……”
简一伸手扶着无力倒下的路靡,手中不断出现各式各样的治疗药剂。
“别说了,别说了……小月,你,为什么变成这样了?抱歉,我来晚了。”
“不晚,不晚,你听我说,一定……一定要……拿走神树枝,大人……大人……我能感觉的他还在……”
小月不断呕血,说话也断断续续的,简一知道她真的要走了,她只得紧紧握着小月的手,不断点头。
在简一她们做最后的道别之时,眼神不断变化的紫逸辰最后终于动了,背在身后的手终于结印,灰暗祭坛冲出九条刻满符文的锁链。
另一处,自简一陡然消失后,刚刚脱离晶核圣殿的赵寻欢等人急忙展开了寻找,最后四人决定一起上路。
他们前进的方向刚好是吞噬完路家小辈的黑袍人那处。
在那片被迷雾与腐殖气息所笼罩的沼泽之地,黑袍人隐匿于暗处,修长的手指轻轻摩挲着什么,宛如抚摸着一件稀世珍宝。其周身,十二重幻象如鬼魅般在沼泽浓雾里散开,同步观察着正步步逼近的四人组。
赵寻欢一马当先,手中双锤散发着森冷的寒光。她每前进一步,锤风所到之处仿若实质,掀开一道三丈宽的扇形净空区。残余的毒瘴在巨锤边缘疯狂翻涌,好似不甘被驱散,发出滋滋的声响,燃烧出诡异的幽光。
星无痕则紧跟其后,左肩之上,星轨罗盘悬浮,罗盘之上,每一道卦象都闪烁着神秘的光芒,像是在与天地间的某种神秘力量对话,精准地标记着空间的薄弱点。
元若若腰间悬挂的紫金药葫芦,正源源不断地喷涌着驱毒香雾,那香雾如轻纱般弥漫开来,与林青瑶森罗环裂缝里溢出的腐殖质气息相互中合,一时间,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奇特的混合味道。
“赵寻欢巨锤消耗38%、元若若储备药种七类、星无痕左臂带旧伤……”黑袍人低声呢喃,舌尖轻轻舔舐着翡翠碎屑,仿若那碎屑中藏着无尽的秘密。当测算到林青瑶断肢处新生的木瘤芽孢时,黑袍人藏在袖中的左手突然发力,捏碎了空间符石。在他眼中,这是他选择的第一个猎物,一场惊心动魄的猎杀即将展开。
腐殖层下,千年树根像是被某种神秘力量唤醒,突然暴起。
然而,它们的目标并非攻击,而是在四人脚下迅速织成一个逆六芒星阵。赵寻欢反应极快,手中双锤一挥,恐怖的巨锤瞬间砸烂三根主根。
可就在这时,令人震惊的一幕发生了,断裂处喷涌而出的并非树汁,而是星无痕的星轨残光。
“空间褶皱!”
星无痕脸色骤变,大声预警,可那预警声却被元若若散发的药香染成了紫色。元若若见状,急忙洒出定位药粉,可那药粉在传送阵里竟化作一道彩虹旋涡,诡异至极。
林青瑶的森罗环突然高频震颤,残存的两枚铃铛在共鸣中发出尖锐的声响,试图炸碎木瘤芽孢。
但一切都迟了半息,黑袍人用树妖核心炼制的翡翠碎屑,已精准污染了森罗万象的共鸣频率。当赵寻欢捶开最后一道空间乱流时,眼前的景象让她心沉谷底,视野里只剩元若若半片被毒藤缠住的衣角。
而林青瑶断肢处渗出的荧光树汁,正在地面绘制出四个截然不同的空间坐标,仿佛在诉说着他们即将面临的分离与未知的危险。
林青瑶赤足踏碎腐叶,每一步都极其轻盈。右腕上的翡翠铃铛随着她的动作震颤,发出清越的回响,仿若在唤醒这片沼泽深处的某种力量。十二道自然精魄在森罗环中缓缓苏醒,沼泽瘴气像是遇到了天敌,被荧光藤纹逼退三尺。
她的足弓刚触到湿润苔藓,敏锐的感知便让她察觉到地表传来的三十七道心跳。她心中了然,十二只铁甲鳄正潜伏在泥潭深处,等待着猎物的靠近。
“森蚺王,枯木。”
林青瑶轻声念道,指尖木质纹路骤然明亮,仿若有生命在其中流动。
刹那间,五丈长的翡翠巨蟒轰然砸入泥沼,溅起大片浑浊的水花。原本青翠的鳞片在接触腐殖质的瞬间转为灰褐色,连琥珀色蛇瞳都蒙上了一层死气沉沉的阴翳,宛如一根腐朽的枯木。
三只铁甲鳄被这突如其来的动静吸引,误将盘踞的蛇躯当作朽木,利齿瞬间嵌入鳞甲缝隙。可它们万万没想到,伪装状态下的森蚺王突然暴起,速度之快让人目不暇接。
“剧毒獠牙!”
林青瑶的指令与蛇吻几乎同步。淬毒尖牙精准地刺穿鳄鱼最脆弱的喉部软甲,墨绿色毒液顺着齿痕纹路迅速注入血管。被咬中的铁甲鳄疯狂翻滚,试图摆脱这致命的毒素,可毒素却已随着心跳泵向全身。不一会儿,青黑色血管在铁灰色鳞甲下如蛛网般蔓延,生命的气息正逐渐从它体内消逝。
剩余鳄群见状,纷纷掀起腥臭泥浪,锯齿状背脊破开水面,迅速形成包围圈。
林青瑶不慌不忙,闭目将手掌贴向泥沼,足底藤纹如活物般渗入地下,感受着周围生命的波动。
“生命波动东南方最弱——花灵鹿,荆棘领域!”
她话音刚落,晶莹鹿角破开瘴雾,花灵鹿踏着月华跃至东南角。鹿蹄轻叩处,拇指粗的墨绿荆棘破土疯长,带倒刺的藤蔓瞬间缠住五只铁甲鳄的钢尾。鳄群拼命挣扎,用尾刃切割荆棘,可断口处却涌出更多新生藤蔓,尖刺扎入鳞甲缝隙,释放出麻痹毒素,让它们的挣扎渐渐变得无力。
“雷光豹,静电领域覆盖西北。”
林青瑶再次发出指令,话音未落,湛蓝电光已撕开浓雾。
雷光豹周身迸发的电弧在潮湿空气中织成电网,六只试图绕后的铁甲鳄顿时抽搐不止。它们引以为傲的导电背甲此刻成为了致命弱点,高压电流顺着铁鳞导入内脏,空气中弥漫着焦糊味,混着沼泽沼气,令人作呕。
突然,有破空声从头顶袭来,三只铁爪秃鹫撕开树冠,如利箭般俯冲而下。林青瑶抬头时,眉心菩提叶泛起碧光,裸露肩颈的藤纹如电路般闪烁。
“岩甲龟!”
一声令下,重达三吨的岩甲龟凭空出现在半空,背甲上嶙峋的晶石簇与秃鹫铁爪相撞,火星四溅,响起一阵刺耳的金铁交鸣。
林青瑶趁机后撤三步,赤足在腐殖层划出荧光轨迹,右腕森罗环发出清脆的预警铃音。她心中清楚,第二波秃鹫群正在千米外集结,一场更激烈的战斗即将来临。
“地脉震荡!”
林青瑶的指令带着一丝颤音,指尖翡翠质地已蔓延至第二指节。岩甲龟轰然落地,前肢重击地面,引发环形震波。三十米内的铁爪秃鹫集体失衡,锋利鸟喙深深插入泥地。花灵鹿立即补上荆棘领域,带毒藤蔓顺着秃鹫挣扎的轨迹缠绕而上,将它们牢牢束缚。
但高空仍有十二只秃鹫在盘旋蓄势,它们的目光中透露出凶狠与贪婪。林青瑶琥珀瞳孔中的叶脉金纹急速流转,突然,她抓住了转瞬即逝的月光夹角。
“幻影蝶,鳞粉幻境覆盖东南树冠!”
刹那间,七彩鳞粉在月光下折射出迷离光晕,正要俯冲的秃鹫群突然集体转向,利爪竟朝着彼此袭去。两只首领秃鹫在幻境中撕咬成一团,铁羽混着血雨纷纷坠落。
林青瑶趁机咬破舌尖,一股血腥味在口中散开,她强忍着眩晕,保持清醒。森罗万象天赋的过度使用,让她小腿已浮现树皮质感,身体正逐渐被自然之力侵蚀。
“炽阳鸟准备……”
她话还未说完,突然踉跄跪地,右手五指完全化作翡翠雕件。十二枚铃铛疯狂震颤,封印的火精魄自行冲破森罗环束缚。一时间,方圆十里的植物突然疯狂生长,无数藤蔓如绿色巨浪般冲天而起,将剩余秃鹫尽数绞杀在半空。
腐尸般的恶臭突然从沼泽深处喷涌而出,浓烈的气味让人几欲作呕。方圆百米内的荆棘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枯萎碳化,生命的气息在这股恶臭中迅速消逝。林青瑶踉跄着扶住森蚺王冰凉的鳞片,却惊恐地发现,原本青翠的藤纹正被紫黑色毒素侵蚀。抬眼望去,只见二十丈高的毒瘴巨蟾撞碎岩层,缓缓现身。蟾蜍皮上密布的脓包流淌着七彩毒液,所到之处,万物皆被腐蚀。
“晶石护盾三重叠!”
林青瑶的声带因木质化变得沙哑,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喉咙里挤出来的。
岩甲龟轰隆着缩成球状,三层晶盾在蟾毒洪流中逐级破碎。第二层护盾崩解时,反震的晶石碎片将巨蟾左眼扎出腥臭血洞,鲜血汩汩流出。花灵鹿趁机跃上森蚺王头顶,月华冲击在鹿角凝聚成银白光柱,向着巨蟾射去。
巨蟾暴怒地张开深渊巨口,腥红长舌如攻城锤般横扫而来。雷光豹化作闪电跃上舌面,雷霆突袭在蟾舌表面炸开焦黑深坑。
“空间折叠,七点钟方向!”
林青瑶脖颈的藤纹突然爆闪,幻影蝶振翅掀起空间涟漪,带着炽阳鸟瞬移至巨蟾鼓胀的毒囊后方。日冕冲击在零距离爆发,圣炎裹着翡翠铃铛里冲出的木精魄,将剧毒脓液烧成青烟。然而,林青瑶突然咳出带叶脉纹理的血块,过度催动森罗环,使她的肋骨开始木质化,身体的承受力已达极限。
毒蟾轰然倒下的震颤尚未平息,十二道翡翠铃铛突然全部哑声。林青瑶跪倒在冒着毒烟的焦土上,心中涌起一股不祥的预感。她惊恐地发现,足底花瓣云履正在生根,仿佛大地要将她吞噬。地底传来的恐怖脉动让她瞳孔骤缩,一种前所未有的恐惧笼罩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