养心殿。
皇帝躺了三日后醒来,挣扎着要去见杨贵妃。
贴身伺候的陌生宫人同他道:“陛下,杨贵妃已经仙逝了,您还是好好休息吧。”
皇帝一听,咆哮着说他不相信杨贵妃死了,然后又晕了过去。
他这一晕,又晕了三日。
何院判带着一众太医轮番给他施针。
皇帝好不容易醒过来,人却彻底糊涂了。
一会说自己要见杨贵妃;
一会说要见洪运;
一会拉着一个太监,喊他茹儿,问他愿不愿意进宫为妃……
总之,整个人都魔障了。
稍微清醒些的时候,见到身边伺候的宫人都换了新的,他又开始边砸东西边骂太子。
骂他大逆不道,软禁皇帝,谋朝篡位等等。
整天疯疯癫癫的,把伺候的宫人折腾得够呛。
太后询问何院判:“皇帝现在的病,可还能治好?”
何院判神色凝重,摇了摇头。
“皇上的身体本来就已经行将就木,现在加上精神彻底混乱,怕是……”
太后明白了。
她盯着茶几上的一盆黑百合看了很久,点了点头。
“你尽力就是。”
“微臣自当竭尽全力。”
何院判躬身退了出去。
只是尽力治与能治好天差地别。
逐渐,太医施针都已经压制不住皇帝的病情。
现在,纯粹靠着最名贵的药材吊着他一口气。
这日,太后在皇帝的龙榻旁站了极久。
再出来时,宣了太常寺的朱大人和礼部的葛大人。
两人还以为太后要过问杨贵妃圆寝之事。
没想到,太后说的竟然是:“你们二人再去视察一番陵寝工程。”
陵寝?
皇帝的陵墓才被称为陵寝啊?
朱方信和葛永康心头‘咯噔’一声。
两人相视一眼,默契地退出了慈宁宫,匆匆带人进皇陵视察。
大晏国历代皇帝登基之后,便会定下自己往后要埋葬的陵寝位置。
其工程浩大,也需早些时候修建。
现任皇帝的陵寝自然已经修建完成,再去视察一番,也是防止还有什么细小差错。
……
一个月过去,文武百官大多都已经看清了形势。
皇帝重病,太子掌控大权。
太子登基已经是板上钉钉之事,没有哪个再敢去触霉头。
便是贵妃一党的官员,也缩着脖子,尽量减少自己的存在感。
晏时叙现在重新掌权,第一步自然是要解决杨贵妃一党的后续威胁。
就如皇祖母所说,他并不打算一味的打压和抹杀。
而是采取了平衡、分化、瓦解的手段。
但这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晏时叙每日同亲信探讨出分化之法后,再逐一实施。
虽然实施过程中遇到了不少阻力,但也还算是在可控范围。
这么一通忙碌下来,他才发现自己好久没去看他的良娣和孩子了。
这日早朝结束,晏时叙就问永泰。
“温良娣可有给孤写信?”
永泰摇了摇头,如实道:“没有。
晏时叙闻言,抿了抿唇,心中不由升起一股气闷。
这都一个月过去了,她一点都不惦记他?
不来找他就算了,一封信也没有……
再不济,也该让宫人给他送些亲手煲的汤汤水水才对!
永泰小心翼翼的打量太子的神色。
见他怨念似乎颇深。
永泰思考着,等下要不要安排个人去琼华殿讨信。
还没等他思考好,就见太子已经抬步朝着琼华殿的方向去了。
永泰一愣,忙跟上。
晏时叙来到琼华殿前,隔了老远,就听到里头一片欢声笑语。
简直不要太热闹!就属她笑的最大声!
晏时叙的额角突突的跳。
他挥退要进去通禀的万安和万全,自己大步走了进去。
殿内。
一身枣红色襦裙的温梨儿正与一群宫女围坐在一起。
她们围坐在摇篮边上,手中拿着五彩缤纷的线。
而一旁的小几上,摊着一堆尚未完工的小玩偶。
小猫、小狗、小猪、小兔……
温姒和几个宫女正沉浸式讨论这些小玩偶要怎么配色。
一群人中,最先发现晏时叙的,竟然是正快乐吐着泡泡的枭枭。
他‘咿呀’了一声,睁着一双黑葡萄大眼好奇的盯着晏时叙。
显然,一个月不见,他已经完全忘记了自己的父王。
见着儿子的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前方,温梨儿顺着儿子的视线看过去,眼中闪过惊喜。
“殿下?您怎么来了啊?”
一石激起千层浪。
原本还围在她身旁认真讨论着色彩搭配的几位宫女转身一下,吓到直接从小马扎上跌落在地。
她们匆忙跪好,行跪拜之礼:“奴婢拜见太子殿下。”
温梨儿也起身上前,朝晏时叙行礼:“妾身请殿下安。”
晏时叙看了眼那些堆积在一起的五彩丝线,心中的气闷瞬间涨到了极点。
他冷哼一声:“你倒是过得逍遥自在!”
这话里满满的不满和控诉。
温梨儿偷偷看他,怎么感觉殿下这模样,像是有些……委屈?
她小心翼翼问:“殿下今日怎么有空过来了?”
“怎么,孤就不能来了?一个月过去,你连一封信都不写,孤还以为你把本太子给忘了!”
殿下的模样,看起来很不开心的样子。
一众宫人默默退远了些。
温梨儿听了,咳了两声,忙为自己澄清。
“殿下,妾身给您写了信的,有三十封呢……”
晏时叙微愣,有些茫然。
“在哪里?孤为何没有看到?”
说着,他目光不善的看向身后的永泰。
永泰猛摇头:“殿下,奴才也没有看到啊……”
他茫然过后,小心问温梨儿。
“温良娣,不知您让万安万全把信交给了哪个不长眼的奴才?这该死的东西竟然没有把信呈上来!小的这就回去查一查,非得将那人揪出来暴打一顿不可。”
说着,他就准备离开。
温梨儿忙将人叫住。
“永公公,那信没送去毓庆殿呢。”
永泰茫然,晏时叙也不解。
“你给孤写的信,为何不送去毓庆殿?”
温梨儿解释道:“殿下日理万机,妾身怕打扰到殿下。想着等殿下得空了后,再拿给殿下看。”
晏时叙听了,心中的气闷瞬间消失无踪,嘴角也控制不住的上扬。
“下次写了信,直接让人送过去便是,孤总能抽出些时间看的。”
温梨儿乖巧点头。
“好,妾身遵命。”
晏时叙这才满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