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煜嘴角抽动,拿着筷子的手几度停顿:“时真,你自己做的菜,不先自己尝尝?”
时真把拿在手里的锅铲啪的一下放在了餐桌上,池煜感受到了威胁,欲哭无泪的颤着手夹起了一块黑色不明物体,在时真期待鼓励的目光下,眼睛一闭,咬了一小口,又苦又甜,是糖色炒糊了的红烧肉。
池煜默默把红烧肉放回盘子里:“你要不找点儿别的爱好吧,厨艺不适合你。”
“真的很难吃吗?”
池煜点头,轻轻放下筷子:“真的很难吃。”
时真泄气的在他身旁坐下,解开围裙,折了几下:“我以后还想开面包店呢,但就我这水平……估计得赔钱赔死。”
池煜抽了张纸,吐了刚吃进嘴里的那一小块肉:“你可以雇人啊,开面包店也不一定非得会做面包,你只要会吃就行。”
时真叹了口气,明显没被他安慰到,池煜嘴笨,一时也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两人盯着这盘黑黢黢的红烧肉发了会儿呆,池煜的肚子不争气的咕噜噜叫了一声,他不好意思的笑笑:“要不我们点个外卖?”
时真彻底泄了气,她从口袋里掏出手机,点开外卖软件,递给他:“看看想吃什么,我请客,全当补偿。”
池煜也没客气,接过她的手机,点了披萨和炸鸡全家桶。
他是真饿坏了,一口气吃了大半个披萨,半桶炸鸡,一个汉堡,两杯可乐,还有一份薯条和一盒土豆泥。
吃到最后,时真都怕他撑坏了。
池煜瘫坐在椅子上,揉着肚子,打了个饱嗝,又咬了一口蛋挞,要多没形象就多没形象,时真用脚踢了踢他:“你下午有事吗?”
“没有,咋啦?”
“帮我个忙,我有些东西要搬走。”
“搬走?”
时真点头:“暂时只搬东西。”
池煜把剩下的半个蛋挞塞进嘴里,没多问,缓了一会儿,他帮时真一起收拾了厨房,整理好垃圾,走进了时真的卧室。
他没进去,站在门口,看着时真弯腰费劲的从床底下拽出来六个大号纸箱,箱子装得满满当当的,一看就很沉。
“这都是什么啊?”
时真喘着粗气在床边坐下:“我的全部家当,古玩字画,包包首饰,限量版玩具还有古籍珍本,但除了包和首饰,其他的我都不准备卖,准备留着升值当传家宝。”
池煜挠了挠头:“你这个破产和我想象中不太一样啊……”
“你不会以为时氏破产了,我就真一无所有了吧?”
时真笑着拿起手机,准备叫辆货拉拉:“傍身钱总要有的,不然我咋活啊?总不能真只靠着宋沉野吧?恩情可以用一时,用不了一世,与其等有一天他开口赶我走,不如我先给自己找条退路。”
“那你准备把这些东西搬到哪儿去?”
“我在东城区的景御华府有套房子,是我爸爸送我的十六岁的生日礼物,装修完一直没住过,本来准备找人帮忙卖掉,等年底给宋沉野还一部分钱,但我最近想了想,这房不能卖,卖了,我可能就真无家可归了。”
池煜不解:“你在我哥这儿住的好好的,想这么多干嘛?”
“再不想,也不能真一直缠着他当米虫啊。”
约上了货拉拉,时真放下手机,叹了口气:“万一有一天,我是说万一,他要赶我走……我也不想离开的太狼狈。”
“我哥对你这么好,他怎么可能赶你走,你想这么多,他要是知道了肯定会伤心的。”
“那我伤心了怎么办?何况我也是为他好。”
手机铃响,是货拉拉的司机打来的确认电话,时真接通电话,交代了几句,开始拉着池煜一起往楼下搬箱子。
一个多小时后,车停在了景御华府的地下车库里,时真和司机师傅商量好,让他帮忙一起把纸箱搬上了电梯,随着电梯门缓缓关上,池煜长舒了口气:“说实话,我不知道为啥,莫名有点儿忐忑。”
时真累的站不住,直接坐在了箱子上:“你忐忑啥?”
池煜看着上行的数字:“我从来没背着我哥干过什么事,总觉得有点儿对不起他。”
时真看了他一眼:“我没让你背着他,我也没打算瞒他,只是还不到摊牌的时候。”
电梯停在了十七楼,一梯两户的布局。
两人又费劲的把箱子全都拖下电梯,时真叉着腰缓了一会儿,从包里掏出钥匙,开了门。
房子很久没人来打扫,家具上落了一层薄灰。
时真带着池煜把箱子全都拖进书房,她根据贴在箱子上的标签,找到一个存放书本的箱子,用钥匙划开了胶带封口,翻找了一会儿,拿出了一只墨绿色的长方形盒子递给池煜:“送你了。”
池煜接过:“你这些东西都很贵吧?你确定要送给我?”
时真懒得起来,直接坐在了地上:“这个不贵,就是年代比较久远,是我外公在京大任教时,学校送的纪念钢笔,我有两支,送你一支。”
“送我!”池煜不可置信的看着她,时真点头:“你不是一直想去京大吗?送你一支钢笔,祝你得偿所愿!”
池煜感动的想哭,他也靠着箱子坐下:“时真你这人真不错!”他小心翼翼地打开盒子,轻轻摩挲了一下颇有年代感的黑色钢笔:“你对我可真好!”
时真笑着伸腿踢了他一下:“不是你说我脾气差性格不好吗?”
“我那不是有眼不识泰山吗?姐,以后弟弟指定跟着你混!”池煜拿出钢笔,对着光照了照:“姐,我有个问题,不知当不当问?”
“说。”
“你除了田雨薇,就没有别的亲戚朋友了吗?”他回头看她。
时真愣了一下,攥了攥手,一时竟不知如何开口。
池煜知道自己冒犯了,慌忙摆手:“你不想说可以不说,我就是好奇随便问问。”
时真低头,苦笑了下:“也没什么不好说的。我爷爷奶奶和外公外婆去世的早,我没见过他们。我妈妈是独生女,没有兄弟姐妹。
我爸家那边有三个伯伯,大伯一家以前和我们家关系最好,但后来也把我们坑的最惨的,本来时氏能熬过去的,是大伯为了他头上的帽子,背刺了我爸……
二伯一家早几年就定居国外了,没什么来往。
三伯……你敢信他在我爸去世后,明知我家有一堆烂摊子,却还想从我手里把剩下这点儿钱骗走,没得逞,就彻底和我翻脸了。”
她顿了顿:“至于朋友,我以前也有一些,但大家都很清楚为什么会成为彼此的朋友,现在不在一个圈子里了,也就没必要勉强交往了,我转学也是因为受不了那些人拜高踩低……大概就是这样。”
她说完,池煜也陷入了沉默,好半晌,他突然无比真诚的问了句:“那你一定很孤独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