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敬重是为对方的向道之心。
在陈万卷期待的目光中，苏绝尘缓缓道：“观本心时，先构想出真我，以真我俯瞰妄我，期间，会察觉到自己的念头生灭。”
“真我观心如观戏一般，演戏的角色就是妄我，真我需置身事外，却又能感知念头变化。”
“是为观本心。”
轰——
此话如雷音一般，响彻在陈万卷脑海。
“真我？”
“妄我？”
他不断喃喃。
此前，从未听说过这个观念。
如今一闻，在他心里掀起万丈波涛，原来观本心的方法是这个，唯有如此才能察觉自己的念头，而不入念。
“学生，悟了！”
陈万卷起身一拜，说完此话，他整个人神情姿态散发着一股圆融。
苏绝尘知道对方已经心境圆满。
此生一世，再无遗憾。
陈万卷拜完，静坐原位，似乎在反刍所得。
苏绝尘耐心等待，并未开口打断对方思绪。
约莫过了一刻钟。
陈万卷缓缓睁开双眼，看向苏绝尘：“苏先生，传道之恩大于天，学生孑然一身，并无私藏，我只剩几日光景，这期间，藏经阁内三千道藏，可向你开放，供你参阅。”
这是他能拿出的最大诚意，也相信是对苏绝尘最大的帮助。
可谁料？
苏绝尘听完，却摇了摇头：“世间寻常功法对我无益，今日来此，我也有一问。”
“还请苏先生明言。”陈万卷立即拱手。
“我想问，神元真解第二层的下落。”苏绝尘说着，抿了一口茶水。
之所以有此问，一为自己，二为陈万卷。
为自己，是真实需要。
为陈万卷，是不想对方觉得欠了自己恩情。
“神元真解？”陈万卷听见这话，面露惊讶，“苏先生，你莫非看到了缥缈宗的拓印本？”
苏绝尘微微点头。
“这神元真解功法是否为真，至今也无人知道，苏先生不要在此功法上荒废光阴啊。”
陈万卷急忙劝道。
神魂功法极其罕见，几乎只存在传闻中，从未见到有人修炼成功过。
苏先生如此大才，不应该迷失在虚无缥缈中，故而他才开口相劝。
可他没想到的是，苏绝尘仍执着开口：“是否为真，我自有判断，你只需告诉我第二层的下落即可。”
闻言，陈万卷认真地看向对方，确认苏绝尘不是随口问问，才缓声道：“神元真解并非出自摘星门。”
嗯？
苏绝尘一听，双眸顿时看了过来。
陈万卷微顿片刻，继续开口：“此功法是千年前，摘星门一位长老从中土神洲的一处秘境带出。”
“若说有第二层，应该也是在那里。”
中土神洲？
苏绝尘微一皱眉。
竟然横跨了一个大洲，看来往后还真得去那一趟。
传闻中土神洲多天骄，是天下妖孽的汇聚地，前世他没去过，这一世，想好好看看。
于是问道：“你可知那处秘境在何地？”
陈万卷说出一个让他意外的答案：“这处秘境在中土神州人人皆知，苏先生若去了那，自会有人为你指路。”
“哦？竟是此等地方？这还叫秘境吗？”苏绝尘略为讶异。
陈万卷苦笑一声：“的确是秘境，不过是中土神洲的测灵殿掌控，其名测灵。”
测灵殿？
苏绝尘目露惊讶，开口问道：“测灵殿在中土神洲也存在？”
前世，他被李星河接至星河殿，就一直苦修，其后去了罪渊，对世间势力并不了解。
在青山城时，首次接触测灵殿，还以为就是瑶光洲的某个组织。
没曾想，对方在中土神洲竟然也有分殿，抑或说，那里才是总殿？
意外在他心底升起。
“是的，应该说，中土神洲的测灵殿才是总殿。”陈万卷开口道。
果然如此。
苏绝尘目露了然之色。
为了神元真解第二层，这测灵秘境还真得去一趟。
打定主意后，苏绝尘向陈万卷道了一声谢。
陈万卷愧疚自己没有帮上太大的忙，极力邀请他在藏经阁阅览，但摘星门搜集的功法，哪能入得了他眼。
象征性的扫了一遍后，苏绝尘告辞离去。
……
光阴如箭，一发不回头。
转眼又是一旬过去。
这日，苏绝尘在临时洞府盘膝修炼，头上，阴迟璃则抱着魂幡在洞内飘来荡去。
突然间，他猛地睁开双眼，伸手入怀，掏出一枚玉石。
阴迟璃好奇看来，只见其上闪着荧光。
“传音玉石？”
苏绝尘没回答，心中却生出一丝喜意。
此刻，传音玉石亮起，说明云来阁找到了春雨帖摊主的下落。
轻轻搁在耳旁，苏绝尘侧耳倾听。
冯掌柜的声音从内传出：“苏道友，你要找的摊主昨日出现在大景帝都，速来。”
“摊主？什么人？”阴迟璃飘在苏绝尘头顶，诧异道。
苏绝尘单手按住她脑袋，轻轻拨开：“进山海珠，我们要出去一趟。”
听见要外出，阴迟璃顿时面露笑意，她二话不说，卷起魂幡便钻入山海珠内。
不多时，一道青色流光划破天际，直奔大景帝都而去。
……
大景帝都。
苏绝尘走到坊市中，散开神识一遍遍搜寻，却没发现春雨帖摊主所在。
从上午至此，到现在已过去大半日。
按理说，如果对方在，以他的神识早就应该发现。
但直到现在，仍无所获。
结果只有两个，一个是对方离开了大景帝都，一个是对方乃修士，且境界比自己高，所以找不到。
他很快就否定了第一个，因为凡人不可能离开大乾，远途跋涉近十万里，来到大景。
想到第二个可能，苏绝尘不禁皱起眉头。
要是对方执意隐藏自己还真不好见。
此时，离大比没剩几天，时间越来越紧迫。
他不可能在这里无限期找下去。
因为菩提果更为重要。
这摊主会在哪里？
苏绝尘皱眉深思。
“当初他将春雨帖赠给我时，我还还在他摊位上发现了夏阳帖。”思量间，王显圣当初对他说的话，突然回响在脑海中。
赠春雨帖？
对方此举是何意？
会不会是故意游戏世间的老怪？
那么，此等人物定不会按常理活动，在修士摊位的可能性极小。
不如，去凡俗摊位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