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皇子精神稍振,魏明这才缓缓步入屋内。
“殿下。”
“有话快说!”
因病体抱恙,六皇子的心情格外烦躁,“你这狗奴才,可知本宫昨晚有多辛劳?今日竟又遭此病痛。”
“禀告殿下,昨晚,咱们的人全折了!”
“什么全折了?”六皇子漫不经心的问道。
显然,他已忘了昨晚的安排,甚至忘却了舅父所托之事。
“殿下,您昨晚命属下带人去牢狱灭秦槐与陈爽的口。昨夜行动失败,除属下之外,近百名死士皆……丧命当场。”
经魏明提醒,六皇子这才忆起昨晚之事。
“全折了?”
“是。”
于六皇子而言,不过是派人去牢狱将那两个口风不严之人杀了,能有何大不了。
“这群废物死了也是活该,你怎就没死?”
本就因脸上的红疹而心生烦躁,六皇子此刻更是怒火中烧。
此次行动失败,让他深感能力未能施展的挫败,愈想愈气,挥手便将手中的药碗摔碎在地。
“真是一群废物!”
“是……”
对于自己这个主子,魏明深感无奈。
行事前不知己知彼,亦无周密计划,对一切皆不了解,便让一群死士、家丁、护院贸然行事。连对手是谁、对手实力如何、应如何攻守都不得而知,百十号人就这样枉送了性命。
如今倒是他们废物了!
“舅父也是老糊涂了,竟找了秦槐、陈爽这样的蠢货来办赈灾粮,出事还要让我来善后。他派来的这些杀手,亦是愚蠢!”
“殿下息怒,小心隔墙有耳!”
魏明卑微至极,低声提醒道。
不过这提醒太晚了些,暗处的夜风早已经将这一切听了去。
面部扭曲的六皇子见魏明这般模样,更是怒火中烧,朝他胸口狠狠踢了一脚。
“你也是废物!让去杀个人也杀不好。”
“是,属下该死。”
若非六皇子你来到这蜀邑,整日花天酒地,不顾舅老爷临行前的叮嘱,正事不干,又怎会惹出如此大的乱子。
哦,要说正事,也算干了一件,那就是取了给太后的贺礼回来。
魏明心中暗自思量,却不敢言明。
“还有何事?”
“殿下,今日一早,那些死士的尸体皆被镇抚司扔到了衙门口示众……”魏明斟字酌句地说道。
至今他仍想不明白,昨夜他究竟如何失去了记忆,今早又如何躺在六皇子门外。
但带着那些人去县衙,他是有记忆的。
虽说此刻想要重回昨晚已是不可能,但好歹都是同生共死的兄弟,魏明实在不忍他们暴尸街头。
“这些琐碎之事,还有何好汇报的?”六皇子险些又要发火,但深怕脸上的脓疮恶化,强忍了下来,“给舅父回信,就说镇抚司插手,行动失败,让他另想办法吧。”
“对了,镇抚司可发现昨日之事与本宫有关?”
“应是未曾。”
“应该?”
“没有。”
“那便好。”
其实,魏明至今亦不敢确认镇抚司是否认出了他。
毕竟,他醒来时仍戴着蒙面巾,也有可能是他自己回来的?
但既然镇抚司未寻到他,他便只能硬扛到底。
毕竟,万一六皇子知晓他之前晕厥,后来是在门口醒来的,那他的性命怕是也难保。
“那那些死士……”魏明心有不甘,又问了一句。
哪怕给他们的家人些许抚恤,也是一份安慰啊。
“那与本宫何干。本宫未曾治他们行事不力的罪,已是格外开恩了。”
“……是。”
果然,在六皇子眼中,旁人的性命根本不值一提。
“日后,这些琐碎之事,莫要再来烦本宫。”
“……是。”
“你再去给骆思梦送些绸缎首饰,本宫昨日要了她,今日又让她受了些委屈,权当是对她的赏赐吧。对了,那红宝石头面,莫要送出去了。”
此刻的六皇子显然还未记起他这一路收的礼都存在秦槐的仓库中。
“……是。”
虽脸带伤痕,六皇子的脑子却未曾停歇。
骆思梦这女子,确有此等手段,虽今早那容颜吓人,却能让他对昨夜的欢愉念念不忘。
不过,此次前来的大事,他也并未忘却。
骆大将军还需联络,至于那个骆玖语,啧啧,亦是位妙人儿。
“魏大人。”门外小厮高声向内禀报。
魏明闻声而出,片刻后又复入内。
“殿下。”他轻声唤道。
“又有何事来扰?”六皇子咬牙切齿,满心只想安然入眠。
“骆小姐特邀您今日前往军中一游。”魏明禀报道。
“梦儿妹妹?”六皇子闻言微惊,骆思梦可不是那等愿涉足军旅之地的女子。
“并非骆二小姐,乃是骆玖语小姐。”魏明恭敬回答,心中亦是疑惑。
明眼人均能看出,骆玖语小姐与大房的两位截然不同,她对六皇子向来疏离,怎会主动相邀?
“你说何人?骆玖语?”
六皇子再次确认之时,已从榻上跃起。
“正是,乃是大将军骆青松之女,骆玖语小姐。”
“果然,本宫玉树临风,风度翩翩,世间女子岂有不心生倾慕之理。更遑论,那骆玖语,一个在边陲之地未曾多见世面的女子……”
“......”
六皇子心中已有一番计较,想来骆玖语先前那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清冷模样,不过是欲擒故纵的小伎俩罢了。
可他是何人?这等雕虫小技,即便是未曾亲历百次,也至少是目睹数十有余。
不过,放在这未曾踏足繁华的小丫头身上,倒也能勉强理解一二。
只要她不将此等手段滥用,倒也无伤大雅,甚至还平添了几分趣味。
如此思忖间,六皇子忽地心念一转,想到了一个至关重要之处。
“她可邀了瑾王同往?”
昨日见她二人甚是亲近,心中难免介怀。
他的皇子妃与旁的男人过于亲近,乃是他之大忌。
“并未,骆小姐只传话于您。且瑾王一早便已出门,去向不明。”
“看来,这瑾王也不过尔尔。”
六皇子得意一笑,跳下床铺,在屋内来回踱步,似在筹谋大事。
“快,洗漱更衣,将所有衣裳取出,让本宫好好挑选。还有,速去传张太医,让他带上最好的药膏,本宫势要容光焕发地前往军中。”
“……是。”
魏明一边吩咐丫鬟入内伺候,一边退出寻找张太医。
六皇子的要求着实令人为难,但此刻已非他所虑,他终得片刻喘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