瑾王是何等尊贵之人,竟公然站在骆玖语一方,这令大房两姐妹恨得几欲将手中帕子绞碎。
“不仅如此,瑾王殿下,蛇皮亦大有妙用。”
骆玖语特意走近凉亭,望着端坐其上的三人,神色自若地道,“三位可觉此处颇为清幽凉爽?”
“这不是明摆着?此亭遮阳蔽日,自然凉爽宜人。”
被骆玖语戏耍数次,骆思莹最是见不得她故弄玄虚。
“非也非也,要说凉爽,何物能比得上蛇之功劳?”骆玖语轻笑。
“骆、骆、骆小姐此言何意?”六皇子心中不祥之感愈甚。
“三位所坐板凳,本是凡木所制,臣女特地寻来新鲜蛇蜕,趁其未僵未碎之时,细心裹于木凳之上制成。”骆玖语缓缓道来。
原本端坐其上的三人,如坐针毡,猛地跳起。
“还有你们身后的扇车,那扇叶亦是我活捉巨蟒,剥其外皮,趁内里单衣未干之时,绷于车架之上。虽扇起之时略有腥味,却也是凉爽异常。”骆玖语继续道。
“几位说,可是如此?”
骆玖语笑靥如花,眼中却闪烁着狡黠之光。
“呕——”六皇子与骆思梦两姐妹,彻底在一旁呕吐起来。
莫说他们,就连双手常年沾血的夜雨与魏明,亦觉胸中一股腥气翻涌,需强自压下。
“殿下,你这是……”
骆玖语故作贴心,假意上前欲搀扶。
不料六皇子见她伸出的手,更是恐惧加恶心,连连后退。
“你,你,你,不必……呕——”六皇子话未说完,又是一阵干呕。
“你们没事吧?”
骆玖语温柔询问,语中带着担忧,嘴角却勾起一抹嘲讽。
不是口口声声向往此处田园生活,诗情画意吗?
那你们倒是也喜欢喜欢这田园中的蛇虫鼠蚁啊!
更何况,这还只是冰山一角。
还未算上田园旁尸横遍野、战士死伤无数、百姓生灵涂炭的惨状呢。
世外桃源,乃人心所向。
可身为上位者,不顾百姓死活,只顾个人享乐,又何来和谐安逸可言?
前世六皇子监国那几年,不就与骆思梦为一己之私,令无数百姓食不果腹、流离失所吗?
如今,区区一条蛇便如此狼狈,无法忍受?
骆玖语这一抹嘲讽的笑意,虽避开了那些低头呕吐不止之人,却被一旁的瑾王尽收眼底。
他竟也寻回了少年时捉弄他人的乐趣,心中暗自好笑。
夜雨心中暗自嘀咕:这骆小姐,太过变态,实在令人难以捉摸。
望着主子柔和的目光,再看看笑靥如花的骆小姐,夜雨想到以后这两人共度余生……
嘶——心疼自家主子。
“我们走吧,呕——”
骆思梦与六皇子等人,已是避之不及。
“殿下,您不再歇息片刻?”
骆玖语开口挽留,却只见那三人已行至一丈开外。
骆玖语低声暗忖道,“真是愚昧至极,蛇皮猪皮尚且混淆不清,竟也妄谈田园之乐,岂不可笑。”
见前方几人步履匆匆,骆小姐更是一路小跑,紧追不舍地向六皇子娓娓道来蛇之种种益处。
夜雨向队伍末尾的瑾王轻声探问,“主子,属下心中有一疑惑,不知是否唐突,欲向主子求解。”
“倘若心存疑虑,那便莫要开口。”瑾王淡然回应。
“主子,属下实在好奇难耐。”
此番若不弄个明白,他定是难以心安,恐怕连回去向兄长夜风请教都等不及了。
“骆小姐近日行事,颇为……果敢决绝,即便是与主子相较,亦是毫不逊色。”
夜雨斟酌着用词,但这话听来,却似暗含讥讽。
瑾王闻言,眸光一凛,冷意逼人。
夜雨不由打了个寒颤,却仍强自镇定,未曾退缩。
“可她给六皇子等人所用之药,不过是些微末伎俩,仅在面上生出些许脓疮。刚才也不过是用猪皮当蛇皮,吓唬他们一番。这等手段,岂不是如同戏耍孩童一般?”
夜雨心中疑惑难解,骆小姐素来鬼点子多,此番所为,却着实令他费解。
“鸩鸟毛,蛊毒水?毒不伤人,何妨服饵。唯有活衲僧,嗜之如鼎味。”瑾王悠然说道,言罢,继续迈步前行。
“什么毛?什么水?”
夜雨本是心存疑惑,此刻更是如坠云雾,愈发不明所以。
“世上哪儿那么多的毒。毒便是药,药亦是毒。只看人心,人心若知足,便得良药,人心若有贪,便是剧毒。”
“主子的意思是,骆小姐下的毒只看他们几人是否还会作恶?若是安分便可痊愈,若是还有恶念,怕是剧毒入心?”夜雨追问道。
但瑾王并未多加解释,只是继续缓步前行,眼神中流露出一抹深思。
是啊,她为何会施用这等毒呢?
以她的性情,区区数日的相处不快,断不会令她使出这等招数。
这等行事作风,更像是历经无数生死杀伐之后,方才会有的狠辣决绝。
就如……他梦中那刻骨铭心的深仇大恨一般。
日已西斜,几人终抵马场。
不远处,数匹骏马正悠然自得地啃食着青草,其中几匹黑马尤为引人注目。
毛色黑亮如墨,在阳光下泛着隐隐的金光,宛如披上了一层神秘的华服。
马背上,整齐地摆放着马鞍,其中一个马鞍上挂着暗红色的吊穗,在微风中轻轻摇曳。
骆玖语一眼便认出了它,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喜悦。
这应是父亲特意为她挑选的宝马,还配上了她专属的马鞍。
“神态悠然,四蹄生风,果真是匹千里良驹。”
骆玖语缓缓走近那匹黑马,轻轻抚摸着它的鬃毛,眼中满是赞赏与喜爱。
这一路行来,六皇子、骆思梦与骆思莹已是疲惫不堪,几近崩溃。
此刻,闻听骆玖语对那几匹马的夸赞,骆思莹心中的怒火顿时熊熊燃起。
“这马有何可看?不都是四条腿的畜生罢了。”骆思莹的话语中充满了不屑与挑衅。
话音未落,四周的空气仿佛瞬间凝固,一股寒意悄然蔓延。
骆玖语强压下心中的怒火,对着骆思莹淡然一笑。
“马儿之貌,确是不值一提。说到好看,堂妹你才是真正的绝色佳人。瞧瞧你这张脸,眉毛如画,眼睛如星,鼻子挺拔,嘴巴娇俏,个个犹如斗艳的娇花,竞相绽放,谁也不服谁。再看看你身上这五彩斑斓的绫罗绸缎,真是光彩夺目,耀眼至极。堂妹,你这是生怕自己不够出众,还特意戴了七八支珠钗来增添风采吗?其实,你大可不必如此费心。在这西南之地,生猪的价格低廉得很,多那么一点少那么一点,又有何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