骆青松对六皇子本就没几分好脸色,平日里巴不得不见其踪影。
此番怎还找上门来?
他强压怒火,瞥了一眼六皇子身旁的瑾王。
这才开口问道,“六皇子殿下,你这是何意?”
“本宫来此西南,特为太后寻得千年人参做寿礼,此事你是知晓的。人参寻得后存放于蜀邑县衙库房,谁料那镇抚司查抄秦槐府邸时一通乱翻。本宫的千年人参还有其他一些......珍贵之物皆不翼而飞。这可如何是好?本宫可是……可是重金所得啊!”
此言一出,众人终于明白为何六皇子迟迟不走、在院内大闹的原因。
谁人不知六皇子那千年人参的来历?
秦槐岂会让他花钱?
只怕是他出发前在太后与皇上面前夸下海口,如此这般难以交代才大发雷霆。
至于其他物品,众人心中也自是明镜般清楚。
但骆青松身为西南大将军,此事关乎颜面,询问一番自是必要。
他故作漫不经心地问道,“哦?殿下带回千年人参这等珍稀之物,可曾派人妥善看管?”
“起初确是派了人手,但后来……”
六皇子欲言又止,心中暗自懊悔。
那些人手皆被他派去暗杀秦槐、陈爽,岂料反被镇抚司所灭。
人财两空,六皇子心痛如绞。
“后因琐事缠身,本宫便疏忽了,未再派人看管。”
骆青松微微颔首,又问,“如此说来,殿下可曾怀疑是何人所为?”
冷静下来,六皇子说出他的推测,“蜀邑之人必没有胆量偷窃。瑾王......”
瑾王一脸淡定,听到此言,转身向六皇子投来一个眼神。
极其......轻蔑。
六皇子敢怒不敢言。
“父皇得来的珍奇玩意儿都以各种名目赏给了他,他又有什么没见过,怎会偷那些......物品。”
思及此处,他更是咬牙切齿。
“因而除了来办案的镇抚司那帮宵小之徒,还能有谁?定是他们在查抄秦槐资产时,顺手牵羊,将本宫寄存之物一并掠去。”
夜雨听罢,瞥了主子一眼,见其神色淡然。
他心中暗自腹诽:六皇子不仅蠢钝如猪,还不知天高地厚。
猜不到此乃主子所为也就罢了,竟还胆敢编排镇抚司。
谁人不知,镇抚司乃皇上亲信,其行事岂容他人置喙?
想必六皇子也是听闻镇抚司已离去,这才敢大放厥词。
不过,夜雨思想一番:说镇抚司偷拿了六皇子的千年人参,这话咀嚼一番,却也无错。
听闻此言,骆青松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转向瑾王。
镇抚司出行皆戴有面具,行事又是神出鬼没,变幻莫测。
其首领更是鲜为人知,除了皇上和他的亲信及镇抚司一众下属,外人无从得知。
骆青松,偏巧正是那亲信之一。
故而他不仅知道鼎鼎有名的“活阎罗”抚司大人是瑾王,更与瑾王多有往来,常常共商机密。
晨起时,便因闺女提出要随这瑾王同行,骆青松心中很是不悦。
此刻又听六皇子对镇抚司一番抱怨,他对瑾王更是嫌弃有余。
这瑾王仗着皇上宠爱,家底殷实,岂会在意这区区千年人参?
况且他亦非贪财之人,怎会干出这等鸡鸣狗盗之事?
但他毕竟深谙世事,分得清轻重缓急。
心中暗骂瑾王一番后,骆青松开口劝道,“六皇子殿下,无凭无据之事,切莫妄加揣测。”
六皇子急言,“本宫岂会乱说?那镇抚司……”
未等他说完,骆青松便打断道,“殿下何不留下,亲自侦破此案?寻回那千年人参?”
“大将军不愿助我一臂之力吗?”六皇子面露难色。
这六皇子还真是好大一张脸呢。
骆青松故作为难道,“本将军因赈灾剿匪之事已是耽搁了行程,不可再有拖延。再者说,破案寻物乃蜀邑之责。虽秦槐已伏法,新县令尚未到任,但赵县丞可暂代其职,辅助殿下。”
旁边一众送行官员中,一位身高修长,面容端正的男子闻言,挺身而出。
“回大将军、六皇子殿下若有所需,卑职愿尽力探查。”
此人正直不阿,行事一丝不苟,颇有古板之风,便是蜀邑县丞赵锦。
六皇子一听赵锦之名,便觉头痛不已。
先前秦槐在任时,尚能事事顺遂。
自秦槐被擒后,赵锦接管一切,规矩繁多,令他苦不堪言。
骆青松此提议看似关切,实则希望六皇子留下,以省去诸多麻烦。
但六皇子望了赵锦一眼,立刻打消此念。
自入西南以来,先是发生地震,后是他得怪病,随行之人又因为灭口全数折损。
唯一令他欣慰的便是这千年人参,岂料临行前竟又不翼而飞。
六皇子心中暗叹,他与这西南之地怕是八字不合,诸事不顺。
再者,若骆青松与骆玖语先行离去,他拉拢二人的机会便渺茫了。
“罢了,那千年人参既已失去,我再寻他物替代便是。但那镇抚司的贼人,我绝不会放过。”
六皇子此言虽狠,却如同虚张声势,并无实质威胁。
骆玖语闻言,却心中微虚,眼神闪烁。
她轻抚鼻尖,侧首避开众人目光。
这一侧首,恰与瑾王目光相遇。
对方嘴角含笑,正深情凝视于她。
瑾王这笑意太过迷人,丝毫无心虚之态。
这战神做起坏事来亦能堂而皇之,令人钦佩。
骆玖语受其感染,亦昂首挺胸,底气十足。
有瑾王在前,她有何惧?
瑾王自然明了其中意味。
正如他所说,此事即便摊开来讲,谅那晏修晨也不敢在皇上面前告状。
他只是担心骆玖语被牵连其中,故而才选择秘而不宣。
二人眼神交汇,小动作不断,皆被骆青松尽收眼底。
他对闺女甚是了解,这二人定是背着他做了什么勾当。
“好。既如此,六皇子殿下既已有了决断。我等便再检查一番,看看还有何遗漏,之后便出发。桑儿,你不是要与……瑾王殿下一同返回京都吗?你二人且进来,为父再叮嘱几句。”
骆青松此言看似随意,但“瑾王殿下”四字却咬得极重,连瑾王都不禁心头一凛。
随后瑾王与骆玖语二人相视一眼,心中便各自有了计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