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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措将之前推断死因是毒药的老医官喊了过来,查看假灾民的情况。

老医官眉头紧锁,先是掀开布衣查看了身体的情况,又看了眼睛和舌头,辅以银针一通操作。

“大人,老朽还是那句话。虽然不确定是什么毒,但这并不是会传染的瘟疫。”

“我行医多年,也遇上过两次瘟疫,这绝对不是瘟疫的症状。”

赵措拜谢老医官,又嘱咐他先不要将此事泄露出去,待到时机成熟再说。

夜里,楚朝正倚在床边看书,赵措便火急火燎地进来了。

“怎么了?这可不像你,慌慌张张的。”

赵措将缘由与楚朝说了一遍,又道:“我记得你是不是认识药王谷的颂皋?能不能请他看看这是什么毒药?”

颂皋是药王的小弟子,早年间四处云游寻找药材的时候遇到山匪,被路过的楚朝救下。

这件事情除了楚朝身边的几个人,就只有赵措知道。

见楚朝未吭声,赵措补充道:“是不是他云游在外,行踪不明?”

楚朝摇了摇头:“他现在就在我府上,我去信一封让他赶过来。”

颂皋竟然就在长公主府上?

饶是赵措也有些摸不着头脑,他曾经跟颂皋有过一面之缘,仅仅那一次他便知道这个人是一个多么醉心医术的人。不知道楚朝用了什么办法将他留下了。

不过楚朝没再往下说,他就没有多问。

这是他们之间无言的默契。

“公子,这是今日查下来的名册。”

丰竹从外面进来,手中拿着今日登记的灾民名册。

普通灾民约有六百多个棚屋,一个棚屋四五个到七八个人数不等。今日一番查下来,也只理清了两百多个棚屋。

赵措了扫了一眼名册,上面偶有个别用红圈圈起的名字。

那些是灾民当中身体过分强壮的几人。

个数不多,五个左右。

赵措扫了一遍,吩咐道:“不要打草惊蛇,低调地登记好后面的人数。对了,这个名单送一份给郡主和孟大人还有周副统领。”

丰竹正要领命离开,楚朝阻拦道:“给周副统领的那一份,圈上的人名隐去几个。”

丰竹犹豫地站在一旁,直到赵措反应过来:“就按他说的办去吧。”

等丰竹出去,赵措有些不可置信道:“你是怀疑周则?”

“他是左相的人。”

赵措不喜欢党派之争,这段时间他与周则相识,并不觉得周则会是不顾及百姓之人。

“仅凭这一点?”

楚朝知道赵措对周则还是信任的:“目前只是怀疑,再过几天应该就能确认他到底是不是内鬼。这次灾情推了许久,那所谓的瘟疫时不时地来一阵,就像慢性病一样。明明之前尸体全部焚烧,凡事可能感染的物品也全部处理了。你心里就不奇怪吗?”

赵措怎么可能不奇怪?

但造成这样的理由有许多,他很难去怀疑冲在前线的周则。

情感上他认为周则是无辜的,但理智上他不能拿灾民的姓名去冒险。况且通常是局外人看的更清楚,他身在局内难免会有忽略的地方。

因此,赵措才会默认楚朝的决定。

“你跟郡主怎么回事?”

赵措早先就来了南阳,上京发生的事情虽然有所耳闻,但并不是那么清楚。

尤其是在他亲眼看到楚朝和沈清两人之间的互动的时候,有那么一瞬间他感觉看到了小时候在夫子课上摇头晃脑、轻松恣意的小世子。

“我想娶她。”

几乎是脱口而出。

不光是赵措,连楚朝自己都惊讶于自己为何未加思索说出这一句像是宣布的话。

“你……她……你已经跟郡主谈婚论嫁了?”

赵措回想,上次游湖诗会的时候,他们两人好像才刚认识。

如今才多长时间,就进展得这么快。

难道真是那一箭挡出真感情了?

“没有。”

好吧,赵措无奈地想,还只是他一个人的一厢情愿。

八字还没有一撇。

“不管怎样,作为好友,我肯定会支持你的。郡主是个聪慧的姑娘,从诗会那次便瞧出来了。第一的那首诗,是郡主作的吧。”

楚朝点头应是。

赵措也坐在靠上首,只要多留意一下,便能看得出来那个墨迹是最新的。

“郡主年纪轻轻却懂得藏拙,这一点倒是更胜你一筹。不过这次来的孟延川孟大人是不是与郡主有过交集?”

“她退过他的亲。”

两个她他一说,也不是知道是谁退了谁的。

不过看楚朝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估计就是沈清退了孟延川的亲了。

两人现在除了必要的交流,基本没有再进一步的接触了。

“既然已经两清那便是过去了。”

赵措在这些事情上并不迂腐,相反他家中有几位姐姐,反而叫他更懂得女儿家的艰辛和不易。

“郡主是沈将军的独女,她跋涉千里到南阳,你可要看顾好人家。”

楚朝轻轻点了点头,起身将床边红木箱子里的一个包裹拿出来塞给赵措:“这是赵伯和伯母准备的,你收好。”

楚朝临行前,去拜访了赵府。

赵措的父母给了他这个,拜托他带过来亲手交给赵措。

包裹里没什么特别的,但全都是赵措从小用惯的一些物件。起先,确实未曾想到南地的灾情变化如此迅猛,在这里的时间远远超出了原本的预期。

连科考那几天都要前前后后准备半个月的赵母,恨不得人飞到南阳来照看。

楚朝接过那个沉甸甸的包裹时,才算是切实体会到了什么叫儿行千里母担忧。

“楚朝,多谢。”

“伯父伯母都很好,身体康健就等你回去了。”

知道赵措要问什么,楚朝没等他问出口便回答了个遍。

赵措嘴唇动了动,最终也没说什么。两人对视颔首,他便掀开帐帘出去了。

虽然无法一一点名,但楚朝真的变了不少。

赵措这么想着,看到不远处沈清营帐中亮着的烛光在夜晚的黑幕中摇曳着温暖的光。

四下是巡查的脚步声和哨声,但他似乎能隐约听到烛火燃烧的碎裂声。

他忽然有些明白为什么无论多晚,母亲总会点着盏灯等待未归的父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