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达佛罗伦萨时已是暮色将近,被称为花之都的冷翡翠在繁花盛开的春天更多了些魅力。
漫天橙红的晚霞也不耽误阳光正暖和,风息是温驯的,空气里飘荡着幽远的澹香,连着一息滋润的水汽,摩挲着人来人往的脸颊,轻绕着腰间,呼吸里都是无穷的愉快。
虞汀许久未见过佛罗伦萨的春天和黄昏日落,风吹的她怅然。
那位贵族先生听到简禹深到达机场的消息后,立马派人来接简禹深和虞汀。
车内,虞汀将车窗拉到底,探出半个头往外看,眼前如同一幅幅美丽画卷的城堡景色颇显浪漫和壮观。
出神之际,虞汀听见副驾驶座的管家同简禹深说话,对方彬彬有礼,说的是意大利语,而简禹深从容不迫,成熟稳重应对的模样让虞汀有些感慨。
她总以为他们都还是小孩,至少虞汀觉得自己还是个小孩,尽管自己已经是快奔三的年纪,当她混在人群里时,总觉得自己好像那个蜡笔小新,站在大人堆里装大人。
可明明觉得简禹深跟自己是一样的,却见他惬意松懒的姿态,苏音撩人意大利语又流利,虞汀恍惚觉得简禹深已经是个大人了。
车开进了高端古典的城堡大院里,稳稳停下时,有专门的仆人为他们打开车门,虞汀下了车后立马将目光投向简禹深。
他缓慢优雅地迈着步子走到她的身边,伸手牵住她的掌心,手指熟练地穿进她的指缝,紧紧扣上。
想和简禹深见面的那位贵族是恩里克先生,而他的妻子瑟琳娜因癌症逝世,他们本是家族婚姻,后来相爱,夫妻感情融洽恩爱十几年,却被病痛带走了他们的爱情,甚至恩里克最爱的妻子的生命。
金碧辉煌的大厅里,恩里克等候多时,与此同时仆人将一同从中国运往佛罗伦萨的巨大人塑推到大厅中央,一块白色的幕布遮挡住人塑的模样,神秘而又引人注意。
先是一番亲切地礼仪问候,随即恩里克亲自接下幕布,他的挚爱美丽的容颜以独特的方式出现在他的面前,瞬间热泪盈眶。
“瑟琳娜生前最爱漂亮了,尤其是她还有一头柔顺美丽的长发,只不过她病了,头发也剃光了。”
“简先生,您真是神人,您不仅‘复活’了我的爱人,更重造了她生前最爱的秀发。”
恩里克湿着眼眸接过管家递来的方巾擦了擦眼泪,又给两人道歉自己的失态。
简禹深用意大利语回了一句:“无碍。”
随后恩里克派人将瑟琳娜的人物塑像放置好后,邀请简禹深和虞汀去吃了晚饭,喝了点酒。
等结束后,已经是华灯初上。
虞汀吹着晚风走在阿诺河畔,河流静静流淌,桥畔的旧城墙沧桑如诗行。
她的心汪起了一片波澜,晚上喝的红酒酒精度数并不高,虞汀却像是醉了似的垂着头掉下了眼泪,小声的呜咽着。
曾经爱笑的小鱼儿此刻却变成了爱哭鬼,简禹深好笑地摸了摸她的头,低头要去看她的表情,虞汀躲开了。
简禹深问她:“哭什么?”
虞汀深吸了一口气,许久才缓缓开口:“我觉得死亡好可怕。”
简禹深看着她,没有说话。
虞汀继续道:“恩里克和他的夫人那么恩爱,可是偏偏他们阴阳两隔,天公不作美,总让有情人分离。”
她吸了吸鼻子,忽然心慌起来,转身扑进了简禹深的怀里,紧紧抱着他的腰,将脸埋在他的胸口上,听到那稍微有些紊乱的心跳声,和感觉到他身体里溢出来的滚烫气息,虞汀莫名的安心。
“简禹深,如果我有一天也因为生病或者别的原因死掉了,你会怎么办?”
虞汀有些懊恼,她总是说讨厌别人问她这种问题或者说这些不吉利的话题,可偏偏潜移默化的,她也开始变成了这样。
多愁善感又敏感多疑,反复内耗和焦虑,让她的心脏像是被投进了海底,难以呼吸。
简禹深却没有笑话她的善变,而是极为诚恳地回答她的问题。
“那我也不会一个人活在这世上。”
虞汀抬头看他,黑夜里他的模样瞧不清,只能隐约借着周边的暗光看到他陷入在黑影里的轮廓。
他的语气很认真,像是在发誓,又补充了一句:“如果你不在了,我会随你去。”
“你是想跟我殉情吗?”
“可以吗?”
虞汀弯了弯唇,笑了一声:“可以,不过你在殉情之前,先把我的骨灰洒进海里,你再跳海来寻我。”
简禹深温热的手掌在她的脸上温柔抚摸:“那说好了,你要等我。”
“好,我等你。”
“在此之前,那我必须得先做一件事。”
虞汀疑惑地抬头,不解地歪了歪头。
直到回到酒店,虞汀才知道他说的是什么。
他将她的全身都吻了一遍,要将她的上下每一寸都烙上他的印迹,而下一辈子,他一定要找到她,继续纠缠她,要成为她的永生永世的执念。
简禹深的气息强势占据她的耳畔,牵引出她丝丝缕缕的魂,只听见他说:
“虞汀,你要记住你这一身的红痕是我亲自留下的标记,下辈子你一定要让我找到你。”
虞汀不敢说拒绝的话,只能沉浸他的誓言里,他问她便答好。
窗外的弯弯拱形如流动波浪的桥梁倒映在波光潋滟反光的湖面上,桥墩承载着从树林枝桠缝隙遗漏的月光,滴落皎洁的光辉,沾染了海水一面的透亮,祭奠了夜幕之下永不停歇的乐章。
次日清晨,光溢出窗帘缝隙,落了一地辉煌。
虞汀醒来时不见简禹深在床上,太阳穴发胀的疼,似乎是昨晚喝了点酒后又折腾许久残留的疲惫。
她伸了个懒腰,拾起床上的衣衫套在身上,出了房间来到客厅,一眼就瞧见正在阳台上晾晒衣服的简禹深。
虞汀上前从身后抱住了简禹深,声音软得似云,带点清晨的沙哑。
“简禹深,我做梦了。”
“做了什么梦?”
“我梦到了陆一哲,但是我看不清他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