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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旗 > 其他类型 > 青衫刃破千重阙 > 第148章 该怎么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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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国公夫人与苏南离去后,傅廷望着棠梨变得有些苍白的脸色,走到她身旁将人揽入怀中。

他仍记得那日滂沱大雨里,得知自己是被刻意遗弃的她,在那棵老梨树下失魂落魄的模样,如今回忆起那日的情形,心口还是会泛起细细密密的疼。

“若按容貌与今日情形推断,你多半就是她当年遗弃的孩儿。”他声音放得轻缓,手掌轻轻抚着怀中人肩头,“只是看她态度,似乎并不打算相认。”

棠梨将侧脸贴在他胸膛,听着沉稳心跳声环住他的腰:“嗯,我早预料到是这个情形。其实这样也好。”她仰起脸时眼底清亮,唇角抿出浅淡弧度。

傅廷见她如此,提着的心才放下。“若你当真是安国公府千金,那苏南……他应当就是从灵泉村买来的孩子。”他想起方才苏南临走前欲言又止的神情,“他今日举止与平时截然不同,倒像是……”

“他怕是也知晓内情。”棠梨接过话,“之前在烟州时就总找机会探我的话……只是不晓得他又是如何得知。”

“你说安国公知道自己的骨血被换了吗?若是不知情,这安国公夫人也是厉害,能瞒天过海这么多年。”傅廷感叹。

“应当是不知情的吧,堂堂国公府何至于容不下个女儿?听苏南说,国公爷就他一个孩子。”棠梨语气有些低沉。

傅廷怜惜地将人往怀里带了带。

棠梨不愿再谈这个话题。她轻轻挣开傅廷的怀抱,弯起眼睛笑道:“咱们难得过过这样清净的日子,既是不相干的人和事,便不必费心了。明日就是除夕,咱们好好守岁可好?今年定要放足百响炮仗。对了,这会子突然馋八宝葫芦鸭……”她尾音拖得绵软,又补了句:“还想吃糟溜鱼片。”

傅廷见她眉目舒展不似作伪,温声应道:“好,你想放炮竹,我这就让人再去采买双倍的。你想吃什么也只管说,厨房现成的材料都有,八宝鸭你说过我做的最好吃,我去给你做。”

“我去帮你拣菜。”

“不必,”他随手拂开她鬓边碎发,“厨房油烟大,你且坐着等我便是,很快就好。”

安国公夫人此刻在马车里绷着脸。身旁的秦嬷嬷掀开帘角往前看,确认骑马的苏南与马车保持着足够距离,才将帘子仔细掩好,压低嗓子说:“夫人,天底下容貌相像的人多了去,光凭这个能证明个什么?”

“若单是长相相似倒罢了,可……”安国公夫人攥着帕子的手紧了紧,“再加上梨树下的襁褓……世上能有这般凑巧的事?”

秦嬷嬷将帘子边角掖得更严实:“梨树又不是什么稀罕树种,随处可见。她也没说是灵泉村尾那一棵。吃不饱饭的农家丢孩子的多的是,尤其是女婴,保不准她就是其中之一,只是刚巧也是被丢在棵梨树下。”秦嬷嬷仔细观察着主子神色。

“退一万步讲……就算是,夫人也该宽心,今儿您也听见了,那姑娘压根不打听身世,您何苦自找心焦?您啊,就只有南世子一个孩子。”

安国公夫人望着车帘缝隙里漏进的微光:“南儿说她干的是杀人买卖,这些年在刀尖上讨生活……”

“如今再想这些也是无用,”秦嬷嬷将暖手炉往主子跟前推了推,“都是命里带的。若她投胎时争气当个男儿……这怨不得夫人。您瞧她现在不也挺好?眼瞅着要当忠勇伯爵府的正头娘子。傅家虽根基浅,可那位傅郎君品貌都是上乘,又得圣上看重,前程差不了。再说傅家没有公婆压着,过门就能当家。今儿咱们亲眼见着,傅家郎君待她多上心。”

安国公夫人似乎得到了宽慰,但很快又想到什么,微微皱起眉头望向马车前方:“嬷嬷可觉得南儿对她过分在意了?莫不是发现了什么端倪?”

秦嬷嬷笑着宽慰:“夫人多虑了。南世子生来就是金尊玉贵的国公府继承人,又是您看着长大的孩子,能知晓什么?要说对那位姑娘格外关注,一来是救命恩人这层关系,二来——”她顿了顿,轻笑一声。

“夫人可记得自己当年是京城第一美人?今日您也瞧见那姑娘容貌了,世子正值少年,见着这般绝色难免上心。不过如今那位姑娘即将嫁作人妇,夫人不必挂怀。少年人的心思就像那柳絮,风一吹便散了。”

安国公夫人静默片刻,轻叹道:“终究是我亏欠她良多。”

“夫人当年也是身不由己。何况您慈悲为怀,没像别家那样把孩子……反倒是留了生路让人收养,已是仁至义尽了。”秦嬷嬷轻轻拍着主子的手背。

安国公夫人唇角泛起苦涩:“劳烦嬷嬷再备份厚礼送到傅家吧。”

秦嬷嬷连忙应承。车厢里重新安静下来,只余车轮碾过青石板的辘辘声。

苏南骑在马上,此刻心情复杂得难以言说。当母亲与棠梨并肩而立时,任谁见了都要震惊——两人眉眼身量如同一个模子里印出来的。

今日他一直留心观察母亲见到棠梨时的神态,此刻终于得到印证:原来自己真的是鸠占鹊巢之人。本该在锦绣堆里长大的国公府千金,却在江湖风霜里滚着,而他这个顶替者,却占着别人的金尊玉贵。

胸腔里像是被塞了什么东西,闷得他喘不过气。若是父亲知晓掌上明珠被弃于市井,而自己疼了十几年的儿子竟是冒牌货......他不敢深想。

他也是不久前才知晓自己并不是父母的亲儿子,那一天他从宴席间听来灵泉村的案子,说整个村子都是骗子窝,案子破获时刚巧京中一位陈姓官员的夫人在那儿买子且溺毙了自己女儿,事情败露了的陈夫人被休弃……

他听得瞠目结舌,回家便当奇闻讲给母亲听。母亲听了却脸色惨白,推说头晕症犯了,让他先回自己房中。

他走了一段路,不放心母亲身体又折返,结果在门外听到了母亲与秦嬷嬷的私语……那一刻如同惊雷劈落,他惶然烦闷,这才离家去外面游荡,像是命中注定一般碰上了棠梨……

缰绳在掌心勒出深痕。他不知道该怎么做。说破真相,母亲该如何自处?可继续粉饰太平,又怎对得起父亲和棠梨?自己偷了别人的人生,不知晓也就罢了,已知实情,且正主就在近前,如何能继续心安理得享受富贵?

马鞭破空声里,他忽然猛夹马腹冲了出去,街道碎雪飞扬间,只留下个仓惶的背影。

后方马车帘子倏地被掀开,安国公夫人满目忧愁地望向疾驰而去的苏南。秦嬷嬷忙宽慰道:“世子爷这是要散心呢,少年人发泄发泄就好了。”

“当真么.……”绢帕在她指间绞成麻花,她望着那个越来越远的身影,喃喃自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