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氏人当日就抬着棺材跪在宫门前哭着喊“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了。
崔老的门生纷纷跟着开始闹。
别说,这事儿真是宋仁赢被崔氏的暗子诓着干的。
这个暗子把近来崔氏的事儿都按在女皇头上,宋仁赢平时被女皇骂多了,暗子就诓着他“帮女皇做点事儿”,可以长个脸,说不定女皇觉得他成长了,就恢复他的太子之位了呢?
然后宋仁赢就信了。
这种情况下,加上温柔“没查出结果”,女皇也不好再继续让温柔查了,暂时将温柔调了回来。
女皇脸色阴沉地把宋仁赢收押圈禁了,眼里都快冒火星子了。
他为什么能这么蠢?
啊?为什么?
为什么?!
殿上百官仿佛从女皇脸上看到了这么一行字。
杵在金銮殿上的温柔差点笑出声了。
还有这种好事?
感谢我方崔氏送来的火箭啊!
崔父走了一步臭棋。
崔老从昏迷中醒来,得知嫡子死讯,目眦欲裂,当场气得也没救过来。
短短几日,父子二人接连身故。
百姓喜出望外。
崔氏正办丧事呢,温柔前去吊唁。
在人少了些时,温柔才在院中和崔扶舟单独说了几句话,对着崔扶舟好一阵感谢。
暗示她也等着宋仁赢倒台很久了。
崔扶舟到底还年轻,没经过岁月的沉淀,差着不少东西。
往常清风朗月的风姿不再,满目阴郁:“江云霄,你此言何意?”
温柔露出一个微笑:“没什么意思,就是想说一声,有劳令尊费心了。”送死送得好啊!
言下之意已经很明显了,她是想彻底废了女皇唯一的血脉。
废了宋仁赢对她有什么好处?
只有一种可能——她想要的是皇位!
崔扶舟面色更白了。
“你竟有如此狼子野心!”而他们竟未有丝毫察觉,反倒阴差阳错帮了她一把!
最可恨的是,这个贱人得了便宜还要来卖乖。
他这辈子就没见过这么贱的人!
温柔眨眨眼,一脸‘我纯良我无辜’的表情:“崔大人在说什么呢?本官听不懂啊。
崔大人啊,瞧你这脸色,啧啧,可不要跟崔老一般啊,还是得敛敛气性,你说你们崔氏传承这么多年,培养出来那么多人才,偏偏这一代有些青黄不接,你要是没了,会不会败落在气死两个上面啊?
怪可惜的,瞧瞧令尊,指不定届时连个烧纸的都没有。”
“你!噗!”
崔扶舟脸都绿了,虽温柔被调回来没拉着他逛了,但他身体已经虚弱之极了,当时一口老血吐出来,轰然倒地。
近处没人,砰得一声,摔得十分瓷实。
温柔满脸惊讶和无辜地一个后移,看着一旁匆匆赶来的崔家下人。
“呀,崔大人这是怎么了呀?”
“......”
这回好了,崔氏又添一口棺材。
掌权这一脉死得就剩下一个没头脑的崔二。
其他几脉在崔扶舟几人还活着的时候确实挺服气的,可他们全死了啊。
一时间,夺权的夺权。
彻底乱成了一锅粥。
压得住场的死绝了,内斗的崔氏以极快的速度七分八裂。
不过月余,温柔就在崔氏的混战中抓到了关键信息,暗中拿到了证据。
很快就把崔氏中不少人送进了天牢。
崔氏产业被抄没了不少。
还不是全部呢,就富得女皇都愣了好一阵。
国库要是有灵,看了都得自惭形秽。
因为自己的傻狗儿子犯蠢而恼怒的女皇心情由阴转晴。
她看温柔的眼神都温柔了。
借此机遇,女皇反手就给温柔送上了左都御史的位置。
其实儿子也不是那么重要。
实在不行,认个义女也是可以的。
她儿子还是跟着他爹姓宋呢。
温柔不一样啊。
女皇想着,温柔都改过一次名了,从温静婉改成江云霄,再改一次也可以啊,以后跟她姓!
朝臣若是不服,等到其他氏族清理得七七八八,届时再让温柔气死几个就服了。
天底下文人可不少,多得是怀才不遇的,按照温柔的计划实施下去,只会有更多人才冒头,还忧心没有人来分官位吗?
此事女皇虽然背了口黑锅,但铲除了崔氏,还有了对付其他氏族的突破口,她背得心情舒畅。
笑话,她要是真那么好面子,她就不能顶着漫天牝鸡司晨的谩骂登上皇位,一通乱杀。
想通了儿子也不是那么重要之后,女皇心情更加舒畅了。
上朝的时候都有点和蔼可亲了。
......
终于忙完崔氏的事,温柔才有时间休息几日。
温柔连着熬大夜,那黑眼圈都快冒出黑气了,跟食铁兽站一块儿,人家都要给她分竹子。
女皇担忧她也熬死了,才特意给她批了几日假。
温柔回到府上,衣服也不换了,倒头就睡。
柳闻弦默默给她把鞋袜脱了,简单擦了手脸脚。
做完这些,他便给她盖上被子,没再打扰她睡觉。
她一觉睡到第二日中午才起来沐浴更衣。
刚从汤池出来,温柔正用锦帕擦着头发,就听见外间的动静。
出去一瞧,便见柳闻弦已经准备好了午膳。
温柔一眼就瞧出来这与府上厨子的手艺不同。
“你做的?”
柳闻弦作怪得朝她眨眨眼,举止间别有一番风流蛊惑:“怎么样,阿柔可觉得在下更是值得托付终身的人了?”
温柔被他逗笑了:“嗯,柳公子可以嫁了。”
柳闻弦故作伤怀地叹息一声:“可惜,可叹,世间多薄情,余我空对满园芳菲谢。”
这些时日她实在太忙,将他晾了许久。
温柔已经到他面前了,见他这德行,忍不住抬手轻轻戳了戳他面颊:“好好说话。”
柳闻弦眼底酝着暧昧的笑,反手握住了她温软的手指。
“那为何,至今尚无人求娶?”
温柔回想起上一世薛染也是嫁的那个人,不由有些好奇。
“为何想我娶你,不是你娶我?”
柳闻弦手一顿,一手将人拉了下来,坐在他腿上。
与她同眠已久,他也不似一开始那般动不动就窘迫地红着耳根了。
温柔也不挣扎。
说话间,他极其自然而然地拿过了她手里的锦帕替她擦头发。
低沉的嗓音似乎在拨着她心弦。
“嫁的那个,总好像是所属物一般。
阿柔是个喜欢什么,就要自己去争取的人,阿柔从不属于任何人,对不对?阿柔无需迁就我。
阿柔可以娶我,我愿属于阿柔。”
温柔心脏一跳,自心间涌出的热度,似乎有些烫人。
哪怕没有过往的记忆,他的性子每一世都有一些变化,但灵魂里那种温柔的底色,依旧或多或少地存在着。
温柔曾经从苏桃那儿听到了史册记载的,这一世柳闻弦原本的结局。
守孤城而死。
还真是......让她毫无意外。
就如她刚认识他的时候。
她就觉得他是个傻子。
他本可以明哲保身逍遥自在。
可他还是选择了做着那些毫无希望的事,哪怕无人理解,哪怕无人同行,哪怕向死而生。
她还曾笑他:“要不你让庙里的佛像走,你坐那儿?”
恶世里走出来的妖,怎么偏偏养出了神性?
温柔眼神柔和地看着柳闻弦:“那来世,我来嫁你可好?”
温柔刀才是最致命的刀,世间唯有真诚的温柔,可使高傲者低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