习武就这点好。
将头发擦得不怎么滴水后,柳闻弦便用内力替她将头发烘干。
用膳后,温柔便换了一身衣裳,在梳妆镜前打算挽发。
柳闻弦笑盈盈地凑过来,要替她梳。
“这你也会?”
柳闻弦:“我收养小七的时候,她才几岁,又不会束发,我便只好当爹又当娘了。”
一开始他也不会,后来看别人家养女儿,当娘的会给女儿梳好看的头发,教女儿用胭脂。
见燕七七被家人哄骗着卖了,还嗷嗷哭着喊爹喊娘,怪可怜的。
他虽然也没了爹娘,但最起码幼年爹娘待他很好啊,只是后来因为权贵的黑心生意而死。
他就跟着那些做娘的学。
谁想得到,等他学会了。
燕七七也终于明白了她爹娘不要她了。
那她也不要爹娘了。
从那以后,燕七七就只认柳闻弦一个亲人,不再总哭。
她越长大,越对胭脂什么的不感兴趣,成日看着人家的大刀流口水。
燕七七特别崇拜传说中关公千里走单骑的事迹。
柳闻弦就给她打了一把偃月刀。
一开始燕七七特别兴奋,动不动就挥着偃月刀问他:“公子,小七可有关公一分风采?”
柳闻弦:“......”
要不是她长不出胡子,柳闻弦都怀疑她要再留把胡子出来模仿。
自此,燕七七就彻底在习武的路上一去不回头了。
但燕七七喜欢什么,柳闻弦也不拦着,从不用世俗的东西去拘束她。
她成日想着有朝一日也能参军建功立业。
总不耐于花时间去纠结些她不在意的事。
衣服图方便,头发也图方便,随便束起,活得比许多男子都糙,他的那匹白马都比燕七七精致。
他那些发髻胭脂,全学了个寂寞,也从来不提,没事倒是喜欢给马编辫子。
话到此处,柳闻弦已经给温柔的头发挽得差不多了。
将珠翠往她发间戴。
“如今想来,或许一切皆是缘分,是为了遇见阿柔时,可以为你挽发描眉。”
温柔眉眼弯弯:“说起来,先前许统领还提过想给陛下举荐小七,如今朝廷武将青黄不接,将才难寻,倒是正好。”
“那小兔崽子若是知晓了,一定会高兴得又蹦又跳的。”
温柔从镜中看向身后的人。
眼神温柔。
......
趁着这几日闲暇。
温柔和柳闻弦带着燕七七、方照出了趟府,玩一玩,买些东西回去。
马上就到年关了,地处偏北的昌京日日都在落雪,街上的积雪铲了又铲,走起路都还滑溜。
燕七七兴高采烈地凑过来,对温柔的称呼已经变了:“嫂子,你是北方人,是不是年年都有这么多雪玩儿啊!边关有雪吗?日后我去了边关还能玩吗?”
温柔颔首:“西北也会落雪。”
“太好了!”
燕七七从前一直在南边儿,是头一次来北边,头一次见雪。
前些日子忙,现在带她出去玩,刚出门呢,趁着这片儿这阵子没什么人。
燕七七就开始滑着地上积雪压实了的冰去了。
方照:“等等,燕姑娘前面有——”
他一句话还没说完呢,燕七七滑得太快,刹都刹不住,一个踉跄人影就不见了。
方照呆若木鸡地吐出最后两个字:“井啊......”
多亏了她背后背着的偃月刀,横在井口进不去,给她挂上边儿了。
燕七七懵懵地挂在井里。
那个姿势,活像是被拎住了命运后颈的猫。
“谁家在路边挖井不盖上啊,公子,嫂子,救救啊!”
柳闻弦:“......”
温柔:“......”
方照:“人家还没打好,土冻上了,等着雪化了再继续,还特意串院子来提醒过。”
三个人抬手的抬手,提脚的提脚,把人捞了上来。
温柔看了一眼柳闻弦。
她悟了。
难怪她那个从未来回来的儿子沈游,是那么个显眼包性子。
比这一世的柳闻弦还要显眼包,一看就是被他惯出来的。
沈游修的是时间道,从未来回来时,年岁也不小了,那脸长得比他们这当爹娘的都着急。
一米九的大高个,隔着三十米都能从地上滑跪过来,抱着她腿嘤嘤嘤:伸手要钱。
曾经还想诓他尚不知情的爹喊他大哥,被温柔逮个正着。
实属开怀大孝啊。
典型的三天不打上房揭瓦。
温柔的手都看痒了,反手就折下一根黄荆条子。
“是老娘提不起刀了还是你飘了?也怪我这个当娘的不好,没让你享受到一个完整的童年,我现在给你补上。”
......
主街上已经支起了不少摊子。
卖什么的都有,冬季最热闹的食铺就是卖羊肉的了。
暖身。
四人在一处普通的小摊上坐下,很快老板就把羊肉汤送上来了。
柳闻弦将温柔的汤碗挪过去,用勺子搅着,促使汤的温度更快降下来。
待到汤温度合宜,又给温柔挪回去。
“不烫了,阿柔喝吧。”
温柔接过勺子,发现这羊肉的膻味被压得几乎没有,鲜味浓郁,便也给他递过去一勺。
“好喝,你尝尝。”
桌子对面的方照:“?”
大人和柳公子这样合适吗?
好一个旁若无人。
他不是人啊?
燕七七不是——哎?人呢?
方照一转头,就看见燕七七已经蹲到一旁去了。
一旁还有他们要的羊排,吊在火上,已经快熟了,滋滋冒油,焦香的味道扑鼻而来。
燕七七守着羊排,根本没往这儿看。
“......”好好好,只有他不是人。
方照沉默地端起碗,和燕七七蹲成一排。
燕七七发现边上多了个人,大大的眼睛闪烁着好奇:“方兄,你也觉得好香,想吃了对不对?”
方照:“......”
老天爷果然是公平的。
给了她发达的四肢,却也剥夺了她的头脑。
他忽然就平衡了。
逛了好一阵,柳闻弦在前边儿点各种各样的甜水、糕点,温柔就默默在后边付账。
这回燕七七都看不下去了,偷偷摸摸打眼色,暗示他要点脸。
柳闻弦看懂了:“小七,这世间事呢,也不皆是多数便是对,少数便是错,你瞧,阿柔很愿意养我,旁人不解,那只是他找不到这般好的夫人。”
她喜欢养他,愿意哄着他,他为何不能配合?
她能开心便好了。
抛下这么一句,柳闻弦又凑到温柔身边去了:“阿柔,我还想吃糖葫芦。”
燕七七:“......”
公子太不要脸了!
方照望着天,也有点怀疑人生。
还有点羡慕了。
他也开始有点想软饭硬吃了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