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宋七月前往莫宅接走绍誉的同时,莫征衍的私人律师向律师到了警署。
“莫少,按照的情况看来,警方这边的证据对于你非常不利。”向律师这边紧张的紧盯着案件。
事情关系到港城一大豪门世家的大少,这绝对会成为让人诟病的口舌是非。向律师不单是作为莫征衍的律师。向家同一时刻也是世代为莫家效力,所以此事非常关键棘手。
“今天透过巍警司这边的盘问看来,博纳的李承逸先生把所有的罪名都推到了你的身上,他被握住的证据是切实的。”向律师蹙眉说道,博纳李总如今一口咬定,最致命的一点则是,“莫少,那五亿英镑的资金,您一定要证明来源,否则如果被起诉,到了法庭上,法官和陪审团这边大概都很难会过关。”
“一半的机会。”莫征衍坐在他的对面。此刻的他,已然也是一身的警署的看官服,他开口之际反问,“不是么?”
事实上按照正常程序来走,任何一桩案子。在未有实质确凿的证据之前都有一半的胜算,而现在也不是谋杀刑事,更是有望获胜。但是现今,情况不同以往,纵然是身经百战的向律师都是没有了绝对的信念,“莫少,这次和往常都不一样,那笔资金的数目太凑巧了!”
暗房里边,莫征衍面对向律师,他却是微扬起着唇角,灯光下好似无所畏惧一样。忽然之间,他却是问,“你前几天跟我说,她已经起诉法院,要暂时拿回孩子的监护权?”
“是。”向律师被他一问,也是想起了另一桩案子来。那却是民事诉讼了。可以说是当事人之间的事情。夫妻双方就孩子的监护权展开的一系列的权利行动。
“现在情况怎么样?”莫征衍问道。
几日前宋七月提出看管莫绍誉,通过律师游子敬申诉请求,经过了数天后,法院也是会同意,向律师道,“法院那边私下调解,通知了我,这一阶段同意宋女士暂时代为照顾小少爷,宋女士将会成为他的暂时监护人。”
“什么时候审批下来的?”莫征衍追问。
向律师这边还没有收到消息,正是在等待之中,却是在这一时候,助理律师进来了,他急匆匆的样子,好似是来汇报实时进展。向律师起身,出了暗房外边聆听。
暗房内的小窗户,可以看见那律师助理在他耳边低语的样子。
莫征衍的眼眸中定格住。好似明白这一遭是来说明什么。
果然,当向律师再度折返而坐后,莫征衍幽幽道,“审批下来了?”
“是!”这实在是太过突然,向律师本以为要明天才会审批成功,却不料那么快。
见他一脸的错愕,莫征衍道,“你别忘记了,她是?源的董事。”
所以,提前将审批批下的能力绝对是有的,向律师皱眉,他又是道,“就是现在,宋女士和?源的聂总已经去了莫宅,他们去接绍誉小少爷了。莫宅那里,您的母亲莫夫人在,要不要派人过去?”
莫征衍沉眸中,却是拒绝了,“不必了。”
向律师实则是担忧莫夫人,若说往年的莫家,哪里能让人这样闯入,这是向律师不曾遇见过的情景。作为世代辅佐莫家忠臣一般的向律师,不得不在此时关心起莫夫人以及莫宅一切。
莫征衍缓缓道,“母亲她一向临危不乱,不会出事。他们这次也是拿着证件去的,这一次绍誉是一定会被她带走。”
那仿佛是免死金牌一般,纵然是豪门世家,可是在这样岌岌可危的情势下,也不得不在法律面前低头。
“她早就等了这么多年,又怎么会罢手。”莫征衍低声决断。
“莫少,要不要守着小少爷。”向律师低声问道,以免在这个时候宋七月会私下带走绍誉,到时候真是要问她再要人,却是难上加难了。
莫征衍往椅背靠去,这样的沉然道,“不需要。”
他的夺定让向律师微微诧异,却见他眸光深凝,“到了今天,她不会需要再躲藏。”
这一方暗室,宛如是一方监狱的缩影,他已在牢狱之中。而她在那牢狱之外,势必亲眼看着他走到穷途末路无法翻身。一如那一天他被警方带走,她也是特意来了久远大厦,只为了看这一幕。
……
城北近郊的莫家老宅,此刻却是安静到沉闷的地步。气氛扭转着,正当宋七月和聂勋两人到来的时候,莫家就好似被侵入瓦解了。大厅里边姜姐陪同着莫夫人,聂勋只站在那里,等候着宋七月下楼来。
莫夫人却是唤道,“姜姐,客人来了,茶还没有沏好?”
其实哪里来的茶水,姜姐一直都在莫夫人身边,但是听得莫夫人这一句,姜姐也是心领神会,立刻明白道,“夫人,我现在就去端过来。”
姜姐应声而去,莫夫人则是独自面对了聂勋。
“聂先生,不着急,总还要给孩子收拾些东西,大概是要费些时间。”莫夫人开口微笑道。
对莫家甚是憎恶的聂勋这一刻倒是对莫夫人有些钦佩来,这位处在深闺不问世事的莫家夫人,却是原来并不是养尊处优的。聂勋迎上莫夫人,他依旧不为所动,只是开口道,“莫夫人,如果你是想和我谈孩子,好让七月打消带走孩子的念头,那我想就大可不必了。”
“今天你们过来,我就知道你们是铁了心要接绍誉走,所以我也不准备让你们把孩子留下。”莫夫人回道。
聂勋眸光一凝,他一下不出声,只是狐疑于这位莫夫人到底是要说什么。
却在这静默的对视中,莫夫人不急不缓开口,她却是道,“聂先生憎恨莫家,现在我想问一句,你的宿愿得尝了吗?”斤反序技。
“宿愿”这两个字此刻听到聂勋的耳朵里,却是成了理解为“宿怨”了。
岂不是宿怨,年少时的一无所有,亲眼目睹父亲放火自焚,那幢被烧毁的别墅,不单单是别墅,而是他的家。他的家人,他的一切,都毁于一旦。这么多年的颠沛流离,成千上万个日夜里边,能够让聂勋活下来的念头,那就是一个,唯有那一份仇恨!
冰冷无物的眸子骤然紧紧注视前方,聂勋沉声道,“这一切都是罪有应得,莫夫人,您应该清楚。”
“看来你是误会了,我说的那两个字,是愿望的愿。”莫夫人微笑着纠正。
聂勋并不领情,“没有差别,都是一个意思。”
这怨到最后也是成了愿!
“那么我又想问,”莫夫人又是径自说着,但是这紧接着的一句话让聂勋定住,只听见她道,“如果说莫家是罪有应得,那么聂家难道不是么?”
聂家难道不是?这一问话,像是质疑,却又像是肯定,让聂勋震惊,当下顿住了。心里翻搅起涟漪来,只对视着莫夫人,最终将那份涟漪抚平,“现在您怎么说都可以,不过我没有兴趣听。”
“没关系。”莫夫人也不继续往下边说了,此时收了声,“那我就不说了。”
聂勋扭头,望向一旁的下属道,“上楼去看看小姐好了没有。”
“是。”
莫宅的楼上,那下属被曹管家带着上去,只见兰姐还在那阁楼下方,瞧见曹管家带人走近,兰姐道,“小少爷和宋小姐都在阁楼上。”
“那我上去一下。”那人作势就要上楼。
可是此时却是被曹管家阻拦,兰姐亦是出手制止,“这间阁楼,不准外人进去!”
对方惊讶于两人的气势,曹管家又是道,“我上去喊她一声。”
对方也不上前了,曹管家走上阁楼,他没有入内,而是敲了门,“你好,宋小姐,您的助理来催您了。”
“咚咚——”伴随着敲门声,宋七月听见曹管家的声音传来,这一刹那让怔愣的她回过神来。那视线茫然的盯着桌子上那窗纱后的首饰盒,还有那一抹刺目的宝蓝色光芒。
“让他等着,马上就下去。”宋七月回头应了一声。
这个时候,原本趴在桌子上睡着了的绍誉也清醒了过来。孩子揉着眼睛,朦胧的睁开,混沌不清的视线里边,突然抬起头来,就看见了一张熟悉美丽的脸庞,绍誉终于对上了宋七月。
宋七月一见绍誉醒了,她的手碰触向他,“阳阳。”
许久不曾见过母亲,此刻还以为是梦境,所以绍誉一动不动。宋七月却是顾不上惊扰孩子,一下将他拥抱入怀,“阳阳,妈妈来了,妈妈来接你了,以后我们再也不分开了……”
绍誉这才回过神来,那拥抱如此的充实,一切都不是梦境,他这才靠着母亲的肩头呢喃呼喊,“妈妈。”
“走吧,聂勋舅舅也一起来接你,妈妈来带你走。”抱了抱儿子后,宋七月来不及再多作停留,她急忙说。
绍誉立刻点头,孩子是高兴的,即将离开这座牢笼,小鸟儿就要展翅高飞一般。他赶忙下了椅子,这么一碰,手上就碰到了那幅画稿,他急忙道,“妈妈,你看!”
绍誉说着,将那幅画拿起,展现在宋七月面前,“这是我送给你的生日礼物。”
“妈妈看到了,你画的真好。”宋七月笑道,她亲了亲儿子的脸庞,“我们先回家,回去了我们再慢慢看好吗?”
“好!”绍誉应着,拿起了小书包来,将自己的东西全都装进去,宋七月也是帮着一起,“还有什么忘记了吗?”
“妈妈,我的衣服要拿吗?”这一刻绍誉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只清楚母亲是来接他了,就像是去旅游一样。
“不用拿了,缺什么回头妈妈再给你买。”宋七月回道,绍誉就要拉上书包的拉链,“那好像没有什么了。”
“那我们下楼吧。”宋七月说着,拿过了书包,牵过绍誉的手出了阁楼。
身后处的桌子,那窗台上,白玉花瓶和那首饰盒,还安静放置在那里,像是封锁住一整个流光岁月。
母子两人从楼梯下来,来到了正厅里边。聂勋瞧见了他们母子,他这才露出一抹微笑。
“聂勋舅舅。”绍誉懂事的喊人。
眼看着这离开之际,宋七月望向了莫夫人道,“现在我接绍誉走了。”
莫夫人看向了他们三人,视线最后定在绍誉身上,她轻轻点了头,似是允诺。
“绍誉,过去跟奶奶说一声我们走了。”宋七月唤道。
绍誉乖巧的走过去,来到了莫夫人身边,这三年来莫夫人给予绍誉的爱护绝对不少,现在看着孩子,莫夫人眼中闪烁着光芒,绍誉上前道,“奶奶,我和妈妈走了。”
莫夫人抚向孩子,轻轻的碰触他稚嫩的脸庞,这张脸多么像是年幼时候的莫征衍,她温声说,“绍誉,要听妈妈的话,知道吗?”
“恩!”孩子答应。
“去吧。”莫夫人微笑开来,绍誉也是笑了。
莫夫人一怔,这还是这么多的日子以来,孩子第一次这样开心的笑,仿佛一切都值得了,都是应该。只见绍誉走回到宋七月身边去,再也没有旁的话语,仅以挥手告别相送。
这一行人浩浩荡荡过来,待他们一走,整个莫家都好像搬空了,再也没有了生机,这样的了无生趣。
那迟迟未曾折返的姜姐,终于端来了茶水,可是人已经全都离开。
“夫人。”姜姐已经落泪。
莫夫人眼眶微微红起,“不是没有想过这一天,只是终究还是来了。”
……
宋七月顺利将绍誉从莫宅接走,绍誉看着自己离开莫宅,整个人都是宁静的,直到远离那幢老宅后,绍誉才问,“要去妈妈那里住吗?”
“是,以后你和妈妈住一起。”宋七月搂住了他。
这段日子以来孩子被全封闭了,此刻绍誉也搂住了宋七月,得到切实的拥抱和关爱,孩子仿佛才得到了满足。
聂勋开着车,前车镜里看向母子团聚的一幕,他微笑扬唇。
公寓里边早已经安排好儿童房间,先前绍誉只是来小住,所以多半和宋七月住一间,现在为了迎接绍誉的到来,儿童房也布置好了。宋七月带着他去参观,海洋蓝色的房间,很是清新畅快。
“绍誉,你来看看喜不喜欢?”宋七月问道。
绍誉回道,“喜欢,还有我喜欢的恐?。”
聂勋在门口站着也是笑道,“你妈妈她要接你过来住,一早就给你布置好了。”
“只要我们绍誉喜欢就好。”宋七月丝毫不掩饰,她愿意给绍誉自己所有的一切,“那我们先来把东西放下来,然后我们去陪许奶奶一起摘菜好不好?”
“好啊,我最喜欢摘菜了!”孩子像是找到了娱乐活动一般,特别的开心。
宋七月牵着他往楼下去,她又是说,“明天妈妈送你去上学吧?”
“可以去上学了吗?”绍誉惊喜问道。
“当然可以了,妈妈已经和茹老师说好了,现在又可以上学去了……”宋七月说着,带着孩子已经踏下台阶。
这轻快的对话,所有一切都是欢乐,聂勋在这一刻不打扰他们团聚,“那我先去公司了,今天晚上我回家吃饭,绍誉,记得要让妈妈多做几道菜。”
“是,遵命!”孩子比了个敬礼的手势。
车子往开元大厦奔走回去,聂勋的心情也是大好。这就好比前几日的小雨全都散去,天空的晴朗直接照射进心里边去,这样的晴空无疑。一路往前,可是忽然间,聂勋的耳畔,那一句话语就跳了出来——如果说莫家是罪有应得,那么聂家难道不是么?
聂勋不禁感到烦闷,那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隔天宋七月送绍誉去学校上学,这是继那次意外发生后,绍誉初次返回学校去。姚晓茹看见绍誉重新归来上课,感到很高兴,“绍誉,你来了,大家好久都没有见到你,都问你呢。”
“茹老师。”酷酷的小王子,依旧是丝毫不着急,只是那一双眼睛却是灼热。
宋七月唤道,“进教室里去吧,妈妈放学的时候来接你。”
绍誉扬起灿烂的小脸,跟着另一位老师进去教室。
姚晓茹在教学楼外瞧向宋七月,宋七月很是恭敬的朝她道,“茹老师,感谢你和所有老师这样照顾绍誉,今后也还要希望你们多多照顾了。”
对于宋七月的礼貌,姚晓茹自然是愧不敢当。两人打过招呼,宋七月微笑着离开。可以感受出来,今日的宋七月很是高兴,所以笑起来的时候整个人都是神采飞扬的。
可是姚晓茹却也是担忧。
最近发生了这么多的事情,那些波折被媒体撰写的如此轰动,难道真的太平了吗?
重归校园的绍誉,起始还有些不适应,但是很快的就融入了孩子群里了,毕竟是风云人物,犹如小太阳一般的耀眼,他的到来,迅速让孩子们聚集在一起。姚晓茹看着绍誉和孩子们开心玩耍的样子,转眼将那些担忧顾虑全都甩到一旁去了。
不过几日,媒体传出最新爆料的新闻来——现久远集团总经理莫征衍先生因为涉嫌三年前企业一桩商业罪案,所以人已经被拘留警署接受调查。而在此期间,他已经被久远董事会取消执行权利。现久远内部决定,将由海外开发部门的经理莫柏尧接受掌管,取得公司总执行权利!
这一消息被刊登在头版头条,成为近日里最为轰动的热门新闻。
“又是久远啊!”丁老师看着报纸感叹,“最近久远的新闻还真是多!不过,总经理好像是绍誉的爸爸吧?现在换人了?”
“时间到了,我去教室了……”铃声作响中,丁老师急忙放下报纸出了办公室。
姚晓茹还在看着那报纸,莫柏尧那三个字映入姚晓茹的眼底,她忽然想起当年,她还在念书时候,在学校的楼顶上,他来探望她时所说的话语,像是试验一般,如今却是成了真。
那一年的莫柏尧道:总有一天,我会把久远夺回来!
现在,这一刻似是到了。
莫柏尧此番上位可以说是赢得了董事会高层的一致认可,就连那位袁副总也是支持他胜任。久远内部众人都在私下议论,都是认为莫柏尧早已经蓄谋已久,所以才能有今时今日的地位。
现如今莫总深陷警署不能自保,总经理的位置不过是空置,只要罪名成立,那么这个位置就是确确实实的去了。那这下一任的久远总经理,非尧总莫属。
只是这一场内战,也在最终有了定论。同父异母相争,养在外边的弟弟,将正室的哥哥打倒,顺利占位而上。
此时,总经办的办公室里,所拥之人已不再是莫总,而是莫柏尧!
莫柏尧上位后,将总经办的人全都撤换,秘书长钱珏被放到了助理间,一批原就隶属莫柏尧的心腹被提拔上来。而齐简和何桑桑两人,却是受到了处分一般的惩罚,尧总直接放话,“齐特助何特助两人暂时不用再来久远,直到这件案子处理完以后再决定他们的去留问题!”
这一记下马威,可是直接动了莫征衍的人,熟人不知齐简和何桑桑是莫征衍最为忠实的心腹,这样一来,就等于是在变相警告,不管事件如此,他们都是难逃一难。而钱珏因为秘书长的关系,手上直接处理了太多的事务,不好将她请辞回去休息,但是也没有放过而排到了助理办。只是这职位也是跳动太大,让人一时间唏嘘不已。
去了楚副总的莫总,已经像是失去了左膀右臂,现在的久远,没有人再站再莫总这一边,树倒猢狲散,万物都是同一个道理。
“尧总,已经将齐特助和何特助两人请退。”秘书前来汇报。
那落地窗前而站的男人,正是莫柏尧,他没有回头,只挥了下手,秘书就退下了。此刻,他终于站在这一层。这里是久远的总高层,象征着所有权势地位荣耀的至高点。
但是当他踏上这里,只看见天空里的白云,漂浮的这样的缓慢。
莫柏尧所能感受到的,唯有无边无际的天空,没有尽头似的无边寂寞。
……
“算他没有爽约,半路而废。”久远这一消息放出,聂勋才是放了心。
宋七月道,“他不会。”
“你这么肯定?”聂勋好奇。
“他要是会放弃,早在当年就放弃了。”宋七月微笑。
柳絮在旁问道,“聂总,是不是该设宴祝贺尧总新继任?”
“这个时候要恭维他的人多了去了,不着急,等确实到了那一天,才是该真的恭喜。”聂勋低声回道,宋七月已经起身,“该设宴的人是他才对,毕竟没有我们,他这个位置坐的也不会这么快这么顺利。”
“说的也是。”聂勋笑了,宋七月已经拿起文件而去。
这边柳絮还在禀告工作内要,聂勋沉默聆听。他的手边,还放着那份报纸,关于久远的一切。可不知道是怎么了,像是反射的反应,瞧见莫氏,就会想起莫宅里的那位莫夫人。
为什么,总是要想起她所说的那句话来?
在这几天里,几乎是无法自制,聂勋每每都会想起那位夫人所说的话语,竟犹如魔咒,不断在回响。或许,聂勋也是发觉,那其实不是魔咒,而是他渴望知道她话语背后的真正用意。
这天夜里,七点左右,聂勋离开公司后没有直接回公寓去。他独自开车,却是往城北开去。
这是聂勋第三次来到莫宅前,第一次是绍誉的生日会,第二次是不久前陪同宋七月前来,可这一次却是他单独一个人。
聂勋瞧向守园人,对方一瞧见他,前些日子瞧见过所以并不陌生。他表明身份,前来拜见莫夫人,那守园人通传后便开了门。
依旧是在正厅里边,那位雍容华贵的夫人端坐在那里,一如那一天一样。
聂勋此番踏入,却是只为了心中的质疑。
莫夫人道,“聂先生请坐。”
这一次聂勋沉默停步中,却是坐了下来。
“稍坐,姜姐去沏茶了,上次实在是太不凑巧,茶还没有上来,人已经走了。”莫夫人又道。
其实这一杯茶,却是假的,但是来会一面的用意,两人似乎都是了解。聂勋不着急去询问,等着姜姐送上了茶来。一旁的人全都退尽了,莫夫人道,“聂先生不品茶吗?”
聂勋的视线清明一片,“莫夫人,您应该知道,我不是为了这一杯茶而来。”
“那么你又是为了什么而来?”莫夫人问道。
“那天在这里,您对我说的那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聂勋直接问出口。
这不遮掩的开场,真是要惊天动地,莫夫人瞧着这个男孩子,虽不知他是如何成长至今,但是能有今日,定是受尽旁人不能比及的艰辛。沉默对峙中,莫夫人道,“聂先生难道从来都没有想过,为什么当年我的先生就会针对聂家,做出那些事情来?”
这一问聂勋眉宇一凛,倒不是没有想过,只是在漫长的时光里,早已经忘记了要询问原因,更何况他又要去问谁找寻一个结果?就连他自己,也不过是个孩子,懵懂无知,整个人只有仇恨,聂勋反问,“起因是什么,到了今天难道还重要?”
“是,到了今天,确实不重要。只是你是个聪明人,不想要知道原委?”莫夫人又是轻声询问。
“您很聪明。”聂勋更是直接称赞,今天他到了这里,正是因为他被挑起了好奇心求知欲,想要知道她所说到底是为何。
莫夫人道,“那我来就给你讲个故事。”
聂勋不说话了,只等她将这个故事慢慢道来。
“有一个男孩子,认识了一个女孩子,他们两情相悦,可以说是青梅竹马。他们已经相知相许,等长大以后就要相守终生,谁也不离开谁。”那故事从莫夫人的口中道出,聂勋沉眸听着,“当他们长大些后,这个男孩因为家里的安排出国念书,而女孩留在了国内。临走的时候,男孩和女孩约定好,等他学业有成回国,他就来迎娶她。”
安静的大厅里,莫夫人的女声轻缓,那故事也平淡无奇,“就这样过了一年又一年,男孩以优异的成绩提前学满回国。但是这个时候,他却得知他心爱的女孩已经死了。”
“真是一个俗套的故事。”聂勋不禁出声道。
莫夫人微微一笑,仿佛也是认同他的认知,她却还是往下说,“约定好的誓言已经不可能再兑现了,男孩伤心欲绝,连女孩的最后一面也没有见到。他却才知道,原来女孩是被烧死了。”
“那个女孩子,就死在自己家的别墅里,一把火烧的干干净净,什么也没有留下,连同她的家,整个都烧没了,化成了灰烬。那一把火,不是意外,而是女孩的父亲放的,他烧了他们家,连同自己的妻子和女儿。”
却是莫夫人说到此处,聂勋停住。这一刻,让他不禁联想起聂家,竟是如出一辙,也是一把大火,也是什么也没有留下。
那本是无心理会的俗套故事,突然变得沉重起来,莫夫人的声音愈发轻了,“男孩得知女孩葬身火海后,他去调查了这背后的原因。原来是因为女孩父亲的公司在他出国留学期间受到了恶意打压,最后逼的那位父亲破产一无所有,这个时候经受不住一无所有的女孩父亲就放火自焚。”
“男孩知道了原因后,他就恨上了那个打压女孩父亲的那家公司。他发誓,一定要搞垮对方,让对方也尝一尝一无所有的滋味。”
简单的话语,从莫夫人的口中念出,但是却听得人心惊发颤。
聂勋已然怔住了,有些朦胧的思绪好似被抽丝剥茧一般理清,但是意识还在抗拒,不愿意去拨开一层迷雾。
“那个男孩,最后他成功了。”莫夫人道出那结局来,“他替女孩报了仇,让那家伤害她的人也一无所有,最后那家人也放了一把火,烧了自己,烧了所有。”
突然,聂勋冰冷的心一颤,他的声音还冷着,“莫夫人,难道您是想告诉我,这个故事里的男主角是您的先生,是莫盛权?”
莫夫人瞧向他,她没有回答,但却无疑已是是默认。
这怎么可能?这绝对不可能!聂勋惊愕里,他突然笑了,“哈哈——!”
“你以为你说了这样一个胡编乱造的故事,就能让我相信?这真是一个太俗套的故事,电视剧里才会有的情节,连现在的电视剧都不需要这样陈词滥调的内容了!我才不会相信!”聂勋笑的疯狂,一切都沉重而诡异,却是足以压垮一个人。
那个男人,那个害了他家的罪魁祸首,到头来他也是一个受害者?
他所做一切,不过是为心爱之人报上那一份仇?
两场大火,烧毁了两个家庭,如此颠沛流离,到底孤苦了谁的一生?
竟像是因果轮回,却是报应无止尽,永无止尽一般永恒——
此时此刻的聂勋,他这样狂妄的笑着,却是站了起来,那笑声一止中,他定睛道,“我绝对不会相信!”
这一晚,聂勋来去匆匆,但是那笑声却是无法静止于莫宅别墅。
……
晚上的公寓里,宋七月正搂着绍誉在讲故事,那是之前那一本关于小白兔的故事,此刻又是接着上片继续来说,“后来小兔子结婚了,是和小猪……”
“……小猪每次都是买完糖,付了钱,又悄悄把糖留下。”
“小兔子说,如果你们喜欢上一个人啊,就找他要一颗糖。”
绍誉听着故事,便也困倦的半眯上了眼睛,却还美滋滋的说,“妈妈,小猪对小兔子真好,我也要送给你一颗糖,明天带我去买糖果好不好……”
“好,明天妈妈带你去买。”宋七月笑了,合上那书本来,亲吻儿子的额头,便也退出了房间。
九点刚过的夜晚,很是静悄悄的,聂勋一夜未归。
次日清早,宋七月没有立刻去?源,她则是要赶去警署再次接受调查。这已经犹如家常便饭,她自然很是习惯。可今日在开始做笔录之前,巍警司却是递给她一件东西。
“宋小姐,这是你的东西吧,大概是不小心掉在警局里了,还是被清洁的阿姨看见了才捡起来的。”巍警司如此道。
那用白纸包裹的东西,让宋七月狐疑,她将白纸打开后,却是看见一张照片。
那照片里的女人,宋七月定睛一看,正是她自己!
“是你的吧?”巍警司微笑着问。
震惊的说不出话来,因为宋七月才发现,这张照片里另外一半已经被水浸泡的泛了白,所以半边的人根本看不清楚,只剩下一片苍白,唯有她那里,还完好着,朝着镜头笑的这样傻。
这张照片,却是让她的手指猛地攥紧,硬生生抠出一个印子来。
那是,那是结婚登记时,拍下的登记时的照片!
——没想到这么简单!
——你是电视剧看多了?
——我还以为很浪漫的,看来都是骗人的。
的确是和她所设想的完全不一样,不曾浪漫,也没有动人,那些过程如同做数学题一样的按部就班。
这绝对不是属于她的,因为她早就没有了这张照片。
突然,宋七月的面前浮现起那张脸庞来,除了他还会有谁有?可是怎么会是他,为什么会是他?
时隔多年,莫征衍,你又为什么还要留着这张照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