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日,海城楚家宅邸内,楚父收到了王氏财阀最新进展----楚冠廷陪同林蔓生前往平城,顺利将那位华教授聘请担任项目总技术指导!
捷报而来的刹那,楚父一方面为两人速战速决的办事能力感到满意,另一方面却也开始盘算王氏内部接下来的局面。
“林蔓生的能力真有这样了不得?”楚父不禁询问,对于林蔓生,他早就听闻她的聪慧机敏,可却不想竟真能这样迅猛。
楚映言坐在一旁,回想过往林蔓生任职期间言行处事,如实回道,“她当年能够凭一己之力在锦悦挑起大梁,就可以知道她的能力绝对不一般。”
楚父沉默不应,只待楚冠廷归来!
……
楚冠廷是在次日午后,先行回到楚氏企业。
楚映言得知后,就立刻前往办公室一聚。她进去的时候,楚冠廷正在向秘书交待公事。待他有条不紊处理完,她方才听见他问道,“我一回来,你就来找我,是有急事?”
“爸爸让我转告你,今天晚上回楚家一趟。”楚映言是来报信。
楚冠廷笑道,“楚叔是好奇这次去平城,怎么成功请到那位华教授出山?”
楚映言抬眸望着他,“我也好奇,你们到底用了什么办法?”
“其实也没有太复杂,总结下来就只有四个字----投其所好!”楚冠廷直接回道。
楚映言兴致一起,想要了解详情,“你快告诉我,到底是怎样投其所好?”
楚冠廷回想先前在平城时所有一切,他心中微拧,不愿再提起,却只是道,“这是蔓生想出来的办法,总之让教授太太很高兴……”
看来华教授一定是听从于妻子,楚映言应道,“得到这位教授太太认可之后,任聘一事也就水到渠成!”
“教授太太和蔓生很投缘,小宝又还在放暑假,也不着急回来,所以就决定在平城多留几天……”楚冠廷颌首笑道。
“怪不得堂哥你一个人先回来了!不然又怎么会舍得?”楚映言则是调侃一句,又是关心问道,“你们这次一起去平城,也算是并肩奋战,一定更亲近了吧?”
更近了吗?
楚冠廷却是神思游离,因为他又记起了那块凤凰玉佩。
那块玉佩,最后她还是取走了。
可她并没有再取走那匹绸缎。
楚冠廷没有追问她,有关于玉佩的事。可也猜到,这块玉一定是属于她。
透过阿隽大师当日所言,这块玉佩原本碎了,如今却被修补完好!
试问这样的心意,一个人又要怎样去忘却?
楚冠廷的耳畔猛地又响起她痴狂的笑语,是她这样决绝道:尉容,临了你都不放过我----!
她的一颗心,因为他而剧烈冲撞……
事到如今,这一切又要如何斩断?
……
当晚离开楚氏后,楚冠廷辗转来到楚宅。
书房中。楚父早就在等候他前来,瞧见他入座后道,“我今天找你回来,你知道是因为什么!”
楚冠廷也知形势险峻,“楚叔,王氏这一场政变,总要有一个分晓。”
“我知道你尽了力,不过这还不够!”楚父朝他道,“你应该清楚,为楚家争取绝对利益!”
楚冠廷应声,“我明白。”
“这件事情我也叮嘱过映言!”楚父凝声又道。
楚冠廷一想到楚映言,便也有些忧心,“楚叔,映言的性子,您最清楚!这样一来,她会很为难!”
若是让楚映言背弃王燕回,甚至是在他的身边做卧底,那都是行不通的路。
因为楚映言根本就办不到!
而楚父早对王燕回选择放手,他沉眸道。“今天这个场面,是谁造成,王燕回心里最清楚!是他太让我失望!她可以不向着楚家,不去对付王燕回,但是她一定不能背叛楚家!”
这已是楚父所能给予的最大包容!
楚冠廷有些安心,却也疑问,“既然您是这样想的,那为什么还要让映言进公司?”
这种情况下,楚映言一边接管楚氏,一边又牵扯入王氏战局。楚父又和王父联手,她身为楚父的女儿,让人不起疑都难!
“如果你是王燕回,你的妻子,她身后的家族选择站在你的对立面,你会不会对她心存芥蒂?”楚父几乎是明知故问。
楚冠廷听懂了其中真正用意,楚父此举只为让王燕回对楚映言落实这份质疑,从而让他们分道扬镳!
可是这种做法,楚冠廷并不完全认同,“楚叔。您真的一次机会也不给了?”
“她现在还年轻,何必在一颗树上吊死?”楚父如此设想,更是反问,“王燕回哪里对她好了?我没有看见!”
这最后两句也是最为关键,楚冠廷也没有了声音,无法再为楚映言出面劝说。
“你和林蔓生最近又怎么样?”楚父继而问道,“如果你们确定了彼此,就尽快结下这门亲事!”
趁着王氏变天之前定局,也可以让楚家到时候更师出有名!
楚冠廷却不知该如何形容,他与林蔓生之间的关系。
若说不好,却也实在是相处融洽。她是一个蕙质兰心的女人,能娶到她那是一件幸运之事。毕竟这样一位懂事得体,宜室宜家又能独当一面的千金小姐,实在是难得。
可若说好,楚冠廷却总觉得未到火候,时光当真是最厉害的隔阂,毕竟他们相识太短……
沉思一瞬后,他唯有道,“等这些事情都过了,再提亲也不迟……”
许是怕楚父不同意,楚冠廷又道,“这样也是保险起见。”
“还是你以大局着想!”楚父颇感欣慰,不忘吩咐,“求亲这件事,你记得先知会王燕回,瞧一瞧他的反应!”
楚冠廷应声,楚父又是问道,“映言夸她能力不一般,你怎么看?”
“她确实出色。”楚冠廷亦是道。
先有楚映言,后有楚冠廷,两人一起作保,楚父这才终于确信,却也不禁道,“毕竟当年,她认了尉容作师父!尉容亲自教出来的徒弟,也不会逊色!”
当年嫁给温尚霖的林蔓生,不过是一个养在闺中的千金小姐。能够从婴儿学步成长至今,这无疑是奇迹。
却也难免。终究还是联想到尉容。
尉容曾在她身边担任独立董事,他曾是她的师父如影随形,他们这一场师徒恋,当时更是轰动了整个尉家。
楚冠廷听闻之时,也为之一惊!
其实他不曾坦诚相告,这一遭能够成事,是尉容当年所求,是林蔓生如今所会,却和他没有任何关系……
……
夜幕里,一辆车子驶离楚宅。
楚冠廷没有久留,他独自驾车而去。
车子一路行驶,他却在想:如果他真的开口向她提亲求婚,又会是怎样?
林蔓生,你会答应还是拒绝?
……
海城一家斯诺克会馆----
会馆包厢内,王燕回以及楚映言双双前来。
而楚冠廷已经握住球杆,正在独自打球,“哐啷----”一声中,那颗球被精准入洞!
“啪啪----!”楚映言忍不住鼓掌,“堂哥,你的球技越来越好了!”
楚冠廷停手笑应,招呼一声,“燕回,来一局?”
今日实则是楚冠廷相邀,邀请他们夫妻二人前来这里。
王燕回选了球杆也来到斯诺克桌前,准备来这一局,“今天这么好兴致?”
“蔓生还没有回来,我一个人闲着也没事。”楚冠廷解释了一声。
楚映言却察觉到,楚冠廷不只是闲来无事而已,他更像是有话要说。
她并不擅长斯诺克这项球技,干脆就站在一旁观战。瞧着两人你来我往互不相让,战局却是越来越激烈。
一局过半,楚冠廷低声道,“蔓生和小宝明天回来,我会去接机。燕回,我告诉你一声,你就不用再去了。”
王燕回也已知道此事,此刻听见他这样说,原本想要前往接机的想法撤去。狠猛一撞,一球直接入洞,他抬眸道,“那就有劳你。”
“不必这样客气,我去接她,也是应该。”楚冠廷擦拭着球杆道。
“哪里是应该?”王燕回却道,“你们两个现在也只是朋友而已!”
楚映言想到楚冠廷以及林蔓生,相识至今并不算太长,所以也还未曾确认恋人关系。
楚冠廷却突然道,“如果我向蔓生求婚,王伯父会不会同意?燕回,你又怎么看?”
尚且连恋人都不是的关系,竟然一下跨越到婚姻?
这简直是语出惊人!
楚映言被惊到,王燕回也是一怔,这才凝声问道,“你要和她结婚?”
“是!我就是这个意思!”楚冠廷再次肯定,“你是她的兄长,我也想听听你的意见!”
王燕回默了下道,“这要看蔓生的意思。”
“所以,她要是同意,一切就没有问题了?”楚冠廷接着问。
楚映言却发现,楚冠廷好似也已知晓,王燕回对他并不满意,所以才会这样询问……
王燕回应声,“当然!”
楚冠廷朝他微笑颌首,又是继续这一场球局。
楚映言在旁沉默驻足静观,心思已不再球桌上。在这种形势严峻的情况下,楚冠廷又为什么会突然提起婚事?
她想不通其中缘故,待她回神,是楚冠廷突然被下属助理告知,一位重要客户突然临时空出时间,请他立刻一叙。
楚冠廷不愿耽搁,于是只能抱歉离开前往,“映言,你和燕回就留下来放松一下,今天一切算我!”
这家斯诺克会馆,其实正是楚冠廷名下,是他的私人产业。
就在楚冠廷离开之后,王燕回朝她道。“我记得你会,挑一只球杆。”
楚映言随即上场,陪他继续这一局。
撞球之间,王燕回的声音传来,“你今天邀我过来这里,就是为了听你堂哥刚才这一番话?”
事实上,楚映言也并不知情,可即便她说明,他也不会信。于是也不再多作辩解,却是忍不住问道,“如果他向蔓生求婚,蔓生同意了,你就真的会同意?”
王燕回眼眸一凝,“你以为蔓生会这样轻易同意?”
“我现在是在问你!”楚映言直视着他。
王燕回沉眸道,“你不是很希望蔓生和楚冠廷走在一起?现在又是怎么回事?反过来这样在意?难道你是想着她和尉容还会不会有可能?”
“这根本就是两回事!”楚映言莫名于他一下的转变,却也发现,只要一谈起他们之中任何一个人,就势必会带到另一人,根本就无法分开!
王燕回声音骤然一冷。“楚映言,你以为我不知道,你私底下关心尉容的案件!想着办法为他脱罪----!”
……
原来他都知道!
楚映言惊觉,自己的所有一切都逃不过他的眼睛!
他更是用一种质疑问罪的目光,正冷冷注视着自己……
“我只是在找证据!”楚映言反驳,被他更为冷厉的男声盖过,“事到如今,你还在狡辩!”
自从回归畅海园之后,他们之间一直不冷不热,当下却也像是又一场战士扬起硝烟,楚映言亦是冷声道,“你可以想办法定他的罪,是因为你认定他有罪!可我不相信他会杀人,所以我在找证据追查事实真相!”
“真相早就摆在你面前!尉容就是杀人凶手!”对上她一张维护的脸庞,王燕回怒意已起。
楚映言眉宇凛然,“尉孝礼有句话说的不错,究竟是法律判定他有罪,还是你们王家判定他有罪!王燕回,你有没有问过蔓生。她现在又是什么想法?她相不相信尉容杀了王子衿!”
当证据再现后,她是否还如从前那样信任?
王燕回一下没有回声,楚映言又道,“你不敢问她?如果有一天,林蔓生也开始寻找证据,证明尉容是清白!这个妹妹,你是认,还是不认!”
“不管发生任何事,她都是我们王家的女儿!”王燕回撂下这句话,又是警告道,“你给我听好了,你再敢私底下追查下去,你试试看!”
“我不查了。”楚映言却一反方才的刚烈。
王燕回凝眸注视着她,心中有一丝疑惑,又听见她道,“但是我赌,总有一天她一定会去查证!”
……
数日之后,王燕回得知林蔓生带着宝少爷终于归来海城。
待王氏内部一场会议结束,她不曾停歇。直接出现在王燕回面前!
王燕回不禁道,“怎么不回去休息?”
“这几天在平城已经是放假了,再不回公司,办公桌上的文件都快堆成山了……”蔓生走近他身边,报告此番结果,“华教授会在明天来到海城,至于立场上,他会是王氏这边的人!”
王燕回从不质疑她的能力,缓缓开口道,“如果现在,楚冠廷向你提亲,你会怎样选择?”
她仿佛也早就考虑过这个问题,平静回道,“于公于私,我好像都没有拒绝的理由。”
于公,联姻对于王氏对于王燕回而言只有利没有弊。于私,楚冠廷为人真诚,待她待孩子都十分关心爱护。细细一想,似乎再也找不到拒绝的理由。
“不,只看你自己!”王燕回却是追问,“蔓生,你喜欢他吗?”
爱这个字,谈及实在太早!
蔓生轻声道,“大哥,又不是十七八岁的年纪,还谈喜不喜欢?”
“如果你不喜欢一个人,又怎么能跟他一起生活?”王燕回当即反问。
蔓生却是一笑,“大哥,你在这里表白,大嫂可听不见!”
她巧妙回避了他的问题,仿佛爱不爱早不重要!
王燕回不愿这样认定,可偏偏就是,她可以重新开始,和任何一个志同道合的有缘之人携手,却不再期待嫁给爱情……
尉容!
他就是她情愿将就的终极原因!
……
八月暑期一过,九月迎来了新的学年。
宝少爷也从四年级升为五年级。
有关于宝少爷的近况,赵非明每每去北城拘留所探视尉容的时候,就会在第一时间告知。
“宝少爷很好。蔓生小姐将他照顾得无微不至……”听着赵非明的话语,尉容始终没有应声。
只是这么听着,就好似可以一直无止尽继续……
可这样的沉默不应,却在末尾处也会打破,是他询问,“楚冠廷一直有照顾他们?”
“是……”赵非明应声,他以为容少会继续追问,可他竟然硬生生打住。
反复的情况,在每一次探视看望的时候总会像电影录像带倒映一般不断出现。到了后来,不等容少开口,他就会在结束的时候提起:那位楚总一直都有照顾蔓生小姐和宝少爷……
却在一日,尉容听闻后道,“以后,不用再来向我汇报了。”
这是怎么一回事?
对于这样的转变,赵非明不明原因,却也无法得知下文。
这个盛夏,尉容于北城拘留所中度过。
几起案件叠加不断追查中,一眨眼九月至十月,十月又至十一月。
十一月北城。天气已经开始寒冷。
秋末初冬的时节,赵非明告知了尉容一事,“容少!杨少爷回了海城!”
尉容静静坐在椅子里,周遭冰冷的暗房,森冷的风不知从何处吹来。须臾,他沉静的脸庞骤然一凝。
杨冷清回来了。
这就表示,这一场战役就要见分晓!
不只是王家,更是尉家,家族政变在即!
赵非明望着尉容,却发现他忽而扬起了唇角,“时间刚刚好。”
哪里是刚好?
此刻,也唯有第二次庭审法院就要宣布日期!
……
十一月海城,天气也已降温,可还不算是太冷。
蔓生站在王氏财阀大厦的办公室里,高进前来报告,“副总!刚收到消息,杨少爷回了海城!”
杨冷清终于出现!
他虽不再是保利理事,可却因为拥有尉老太爷所留下的百分之一家族股份,所以还能够自由出入尉氏!
杨冷清归来一事。自然也传遍了保利上下----
接下来,却是在众人意料之外,杨冷清直接从海城离开。
“杨少爷走了!”高进又是道,“他去了北城!”
杨冷清匆忙现身,又匆忙离去,他会这样反复,也只会是为了一个人!
蔓生没有再追问下去,“他什么时候回了海城,再来告诉我!”
“是!”高进应声退下。
蔓生端坐在大班椅上,继续方才的工作。只是手机却进来一通信息,那是林书翰传送而来:姐,宜城这几天好冷,你要注意身体,别感冒了!
宜城已经冷了。
北城比之更是寒冷三分。
……
从海城至北城,杨冷清一路奔波而来。
先是前来北城警署,提出探视请求,又是相关手续办理了无数。警署这边在审查制度方面十分严苛,让杨冷清整整等了两日。
赵非明一得到警方批准令,就前来告知。“杨少爷,现在就可以去拘留所了!”
时隔数月,杨冷清再次见到了尉容。
却不想,是在拘留所中!
那间狭小阴冷的探视房内,警员在旁执法看守,两个男人面对面而坐。从前时候笑谈风声,那是不羁自在如飞鸟,可以去向世上任何一个地方。
可是如今,杨冷清已有家室,他还有妻子以及岳母需要照料。
而尉容,一身单薄囚服,脸色苍白,早褪去了西服革履。
他们两人,再不是当年北城江南馆会所的杨老板,也不是游走各国的独立董事。
一个为人夫,一个阶下囚。
杨冷清请示过警官,所以特例让他带了烟进来。递给他一支,打火机“咔擦”声中,照亮一方阴冷灰暗房间。
尉容抽上一支烟。烟雾遮迷他的容颜,却不曾将他的眼眸遮掩。
是那样一双清冷清醒的眼睛!
杨冷清望着他,却是笑问,“你说你,堂堂尉家容少,又是最名正言顺的继承人,怎么就落到这个地步?”
那询问声中,却是感慨万分。
尉容漠漠抽着烟道,“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或许是该轮到我了。”
他这话是什么意思?
杨冷清从来不曾质疑过他此番入狱,可是他不曾斩钉截铁证明自己清白,却是这样无关紧要的话语,让他也有一丝忧虑。
他又是道,“王氏要变天了。”
“僵持了这么几个月,总算是到这一天了。”尉容则是微笑。
王氏一变天,林蔓生必定牵扯其中……
可是杨冷清再一想,林蔓生如今也仿佛和他没有关系!
“你知不知道,王氏一旦政变,保利也会重新洗牌!”杨冷清的声音一沉。这也是他紧急前来的关键。
就在王家内斗不可开交的同时,尉孝礼早已坐享渔翁之利!
“这样好的一个机会,谁都不会错失,不是么?”可他又是轻轻悠悠笑问。
他太过平淡无奇的反应,毫不在乎的口吻,更让杨冷清皱眉。如果权力地位都不能让他闻之变色,那么还有什么能够让他动摇?
杨冷清再是一想,又是说道,“你现在在牢里,这么多起案子,这一回你要怎样为自己辩护?不管如何,你要记住,你还有儿子!”
“我这个儿子,向着他的妈妈多一些。”尉容却微笑道。
自当年林蔓生离开后,宝少爷听闻了王父的话语,便对尉容抗拒厌恶。可是他们毕竟是父子,总有父子之情。可他所言却也不假,相比起父亲,宝少爷的确更向着自己的母亲!
杨冷清几乎将话说到了尽头。却也不见他有一丝异样,他不禁喊,“尉容!”
“你回去吧。”尉容却朝他道,“变天的时候,记得告诉我结果。”
他还想要知道这一局结果……
杨冷清这才又放了心!
……
十一月初,北城竟然迎来了第一场雪。
这是往年不会出现的情况,往年的第一场雪,都会在十二月来临。可是今年却一反常态,来得这样早。
众人都在纷传,这是一季酷寒冷冬!
就在北城下雪后的第三天,赵非明一边与法院接洽,一边又来拘留所探望尉容,告知月底时即将开庭的相关事项。
而最关键的,也是因为他听闻了北城之事!
赵非明沉声道,“容少!王首席带着一众亲信,彻底将王董事长推翻了!王董事长交出了公司执行权,成了挂名董事长!他现在已经没有实权了!”
此刻正逢午后,虽有阳光,但是冰雪不化。所以房间的窗沿全是冰晶。
历时多年,僵持数月,又加一整个上午的董事会议,持续而来的政变至此终于有了一个了断!
赵非明虽不在海城,可是听闻的刹那,还是心惊胆战,王家此次内斗实在太凶险!
尉容低声问道,“挂名董事长是谁提议?”
赵非明也是从宗泉处打听而来,实际情形也是全由杨少爷派人打听辗转传来,他道出提议之人,“是蔓生小姐----!”
听闻是她,尉容神色漠然,却隐隐之中带了几分笑意。
“根据杨少爷那边来报,是蔓生小姐力排众议,最后时刻保了王董事长!”赵非明接着道,“不过这样一来,蔓生小姐也陷自己于两难境地!”
王首席身边的亲信,对她最后一举存有异议。可她又在之前站在王燕回这边,王董事长这边众人也毫不领情。再也没有比她更两难的境地,全程出力却哪边也没有认可,这场战局里最凄惨的人便是她!
赵非明心中扼腕叹息,再是望向容少,只见他难得展现了一抹笑容。
“这不是挺好。”尉容缓缓道。
赵非明一时间无法懂得,他又是一句,“从此以后,她再也不需要做选择了。”
心中忽然清明,赵非明猛然一想,的确是如此,既然两边都已经开罪,那么再也没有人去拉拢求和,逼着她非要去选择!
“赵律师……”探视房外,另外一位律师助理疾步而入。
赵非明望向来人,见对方神色慌忙。
助理不曾开口,尉容却望着窗外忽而道,“又是一场。”
窗外又开始一场飘雪。
海城却也正在上演另一场洗牌,就在保利总部大厦总经办的董事会议厅!
……
十一月海城,王氏财阀大厦----
经过上午一场恶战之后,公司内部混乱一团。众人更是战战兢兢。当王父被推翻,其名下的所有亲信都将发落处之。而跟随总经理王燕回的亲信,却也因此成为功臣,自此以后成为新一批高管坐阵王氏。
在这场耗时多年的战役里,王燕回绝对是布局缜密,他有条不紊一步一步蚕食至核心,再一举推翻让王父不得翻身!
而他更是民心所向,获得了绝大部分下属的鼎力支持。就连董事会中超过半数之多的元老,也都将旗帜扬起在他的领土上,其中更有原本倾向于王父的支持者。战役到最后,王父可谓是得不偿失!
此刻,王燕回正召集亲信于总经办召开会议,商讨后续事宜。
蔓生一行则回到部门里,安静得像是无事人一样。
余安安等人齐齐而入,“副总……”
蔓生抬眸瞧向他们,只见三人都是欲言又止,而且皆是一副苦恼担忧模样,她不禁微笑道,“你们是吃了黄连,这么苦大仇深的样子做什么?”
程牧磊最先开口,“副总!您刚才在董事会上,力保了王董事长,这样一来,王首席这边的支持者怎么还能够容得下您?”
古来今来,弑父杀兄的王者不在其数。方才在会议上,他们三人都像是经历了一场惊险恶战。当她起身护住王董事长的时候,那些人投射而来的不敢置信目光,已经证明今后的路不会太平,唯有无数坎坷崎岖!
“副总,您就算不忍心,也不该在董事会议上站出来……”余安安也是担忧,毕竟如今身份是副总经理,这下又要如何自处。
就连不善言辞的高进,同样出声,“总经办还在持续会议,可是您却被排挤在外!就算王首席能明白您并不是要和他作对,可是旁人不会明白!”
即便她保全了王董事长最后的尊严,也不至于让外人提起王家父子的时候,不断指责父子相杀,可是谁又能看到这一面?外人眼中的她,不过是一个两边站队两边都不想得罪,没有诚信可言只求自保的恶人!
三人站在她面前,纷纷诉说着自己心中的忧虑,却全是为她着想,那是一片真挚情谊!
蔓生心中感到温暖,那笑容也愈发柔和,“安安,小石头,高进,你们告诉我,如果有一天,我离开王氏,你们跟不跟我走?”
这个问题分明不需要询问,因为他们的回答只有同一个,“跟----!”
这些年一直在副总手下,走南闯北经历那样多的事情,他们从来不曾有过片刻迟疑!
“既然是这样,那还有什么好担心?”蔓生应声,她的眼眸这样明亮。
就像是早就看穿,她不曾贪图权位,更不求得金钱,于是上阵就上阵,败下阵来也绝不眨一下眼睛!
三人一听此言,心中皆是一凛。
纵然此处,并非是会议厅,没有了那些瞩目时刻,可却仿佛应上千军万马,铠甲在身宝剑在手,绝不低头后退半步,英勇向前不计一切!
三人瞧见她端坐在大班椅上,是她那样沉着冷静,气势如虹道,“这把位置,我能坐得起,就能抛得下!”
……
大厦顶层,会议厅内还聚集了一行人。虽然险峻形势已过,可是氛围却依旧不曾和缓。
对于政变后的公司部署,众人纷纷抒发意见,却是盘根错节。
然而,还未等王燕回发话决策,先行赶回保利的王镜楼却派人来电通知。
孟少平在接到电话后,就立刻走近道,“大少爷!镜楼少爷请您立刻回保利----!”
竟然会这样快!
尉孝礼已经发起了新一轮公司洗牌!
面对人生嘈杂的议论,王燕回却是一言不发直接起身而去,只留下一行人瞠目不已面面相觑,孟少平朝众人道,“各位请先回部门正常工作!”
这边王燕回一离开王氏,蔓生也立即收到了消息,是余安安前来道,“副总,王首席赶回保利了!”
手中的文件被轻轻放下了,蔓生凝眸一声,“真是好时机。”
“副总,您的意思是孝礼少爷这一次会将王首席打败?”余安安不禁询问。
蔓生却已有了结果,这根本就毋庸置疑,“不出三天,保利就会有新上任的当权者!”
……
在面对王氏内部的斗争中,王燕回已然投入了所有心力,而尉孝礼此番几乎是掐准了时机。或许,他也早就久等多时。面对当下契机,他一边乘胜追击一边按部就班,层层布局之下,拉拢了保利董事元老,又以王燕回无法兼顾两家公司为由彻底斩去了他接任的可能!
紧接着,董事会一位元老提议,公司不能一日无主,于是几乎是一呼百应,尉孝礼顺利斗败早不在位上的尉容,由名誉总经理彻底成为了集团总经理!
自此以后,对外保利负责人是尉孝礼,对内也真真正正成了他一人!
“尉总”这一头衔,再不分为两人!
而在尉孝礼坐上王座的同一时间,董事会亲派下属赶赴北城,将书函送至北城拘留所。
那是一封解任状!
……
南洋中医医院是海城最负盛名的私立医院。
这里除了设施齐备,医师水准顶级之外,也是海城最贵的一家私立医院。
住院大楼的高级病房,安静的楼道里没有一个人。
而在回廊尽头的病房内,医生为病人检查治疗后再次叮嘱,“希望王老先生能过静心养病,这样才能够尽快好起来……”
“谢谢医生……”钟叔应声,又是相送医生离去。
待医护人员离开后,钟叔又是来到床畔,他喊了一声,“老爷……”
王父躺在病床上已有多日,在那日董事会议上,当政变改变宣布王燕回掌权,而他被削权的一刹那,他就急怒攻心。更在退席之后,直接被送入医院治疗静养。
此刻,他的手颤抖着,不断指着前方,却也不知是在指谁。“你这个逆子……”
好不容易,王父才发出声音,钟叔知道他还一直在记着那一天,耿耿于怀不肯放下。
“老爷!”钟叔在旁不禁劝说,“事情已经成定局,大少爷接管了公司,您就放手吧!这把年纪了,也是该享福颐养天年!以后怡儿弄孙,您就不要再管商场上的事情了……”
王父却是气急败坏,他涨红了脸喊,“把他给我……喊过来……让他来见我……”
钟叔不知要如何告诉他,王燕回已经通告整个家族下令,未得到他的准许之前,谁也不准来医院看望!
包括王家所有亲眷,甚至是王镜楼,以及林蔓生在内!
这一次,王燕回的狠戾彻底展现,王家上下再也没有一人胆敢违背他的命令。
直至这一刻,王燕回正式推翻了王父的证据,接管了整个王家!
……
十一月中旬,海城天气骤冷,大概是冷空气来袭。
红叶公馆的卧室里,宝少爷已经睡下。
整座公馆很安静,在这样的夜里,唯有窗外风声呼啸。
另一间香堂内,余安安放轻了步伐而来,她推开门,就瞧见林蔓生跪在蒲团上正在闭目诵经。
这里是她平日里礼佛之地。
每有闲暇,就会独自前来此处。可是最近,许是因为海城局势震荡,所以副总每夜都会来这里跪拜。
余安安不曾打扰,她只是静静站在门口,等待着这一段经文诵完。
“舍利弗,若有善男子善女人,闻说阿弥陀佛,执持名号,若一日,若二日,若三日,若四日,若五日,若六日,若七日,一心不乱……”她手中的佛珠,缓缓转动着,经文安宁熟诵于口,“其人临命终时,阿弥陀佛与诸圣众现在其前,是人终时,心不颠倒,即得往生阿弥陀佛极乐国土……”
余安安静默聆听佛音,女声渐渐止住,那一颗烦扰的心也随之平静下来。
“蹬蹬----”后方,却有急猛的步伐声响起!
随即,是高进以及程牧磊同时出现!
“副总!”高进急忙来报,“刚才北城警署来电,警方说,警方说尉总……”
余安安心中一惊,猛地又听见程牧磊接话颤了声喊,“就在刚才,尉总他认罪了----!”
佛音也是猛然静止,跪于蒲团上的纤细身影,刹那间忘记了诵经。
伴随而来的是却是七零八落的珠落声,那是佛珠绳链无意识中被一下扯断。那一颗颗佛珠散落在地,到处都是再也无法收拾!
耳畔,唯有定格那几个字----
他认罪了……
他认罪了?
他认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