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不可能!”珠落声未曾停止于耳,余安安已经喊了起来,“这绝对不可能!”
实则程牧磊以及高进在听闻的起始,也是不敢置信!
“只是警方那边说的消息,怎么能作数?尉总也没有亲口承认,一切还是未知数!”余安安又是喊,“也许是警方故意对外宣布!”
这关系到个人名誉,而尉总有着不凡背景,警方又怎敢轻易断言宣布?
即便他们非常希望是警方编排布局,却也无法往这方面去想……
余安安瞧见两人不作声,她猛地扭头望向前方之人----
高进和程牧磊也齐齐望了过去,林蔓生还跪在蒲团上,素服在身,她手中的佛珠却散落了一地,迟迟没有去捡起。
余安安来到她身旁急喊,“副总!您说句话!”
“联系任翔----!”蔓生终于有了反应,她出声发话。
立刻,余安安拿出手机拨通了任翔的号码,将警方那里得到的消息转告询问,“到底是不是真的!”
任翔也似心慌意乱,于那端道,“赵律师还没有见到容少,一切要等到天亮以后才有定夺!”
虽然不曾肯定确准,却仿佛是在证明,警方并非虚言!
他们也是在等待,下属亲自寻求容少当面证实!
余安安将任翔在电话里的话语诉说后,蔓生又是缓缓道,“不早了,你们都去休息。”
三人再次愕然,副总竟然能够这样镇定!
音落,她只是将周遭的佛珠一颗颗复又捡起,程牧磊开口道,“副总,我帮您……”
“不用,我自己来。”蔓生温声拒绝了。
程牧磊止住了步伐,却也无法再多言,三人纷纷离开回去自己的房间。
香堂内又安静了下来,像是一切都不曾发生。蔓生独自在内,捡起的佛珠被她用绳链重新串成。
她继续诵读佛经,誓要将一颗心平复。
却连窗外的天何时明亮,竟也不曾发觉。
……
就在同一时间,警方的最新通知也传遍了几大家族。
楚家收到了消息。
王家自然也收到了消息。
身为尉家之人,尉家这边更是不会例外。
消息一送至,几乎是惊得人仰马翻,是真还是假?
众人都在等一个天亮!
这个夜里。海城的风不断呼啸。
等到次日天明,赵非明作为委托律师向警署提出探视尉容。当他亲自相见后,又将后续进展相报----
“孝礼少爷!”颐和山庄的餐厅内,元昊疾步奔入,他刚刚联系了北城那边,得知消息后就即刻前来。
此刻餐厅中,尉孝礼端坐在椅子里,他手中握着一份文件,面前的早餐却没有动过一下。
岑欢一下抬眸望去,元伯更是呼追问“怎么样!”
“赵律师已经去了拘留所!他见到了容少爷……”众人注视下,元昊一句话惊天而起,“容少爷的确是亲口认罪了----!”
手中的报纸被猛地攥紧,尉孝礼发问,“他亲口认罪?”
“是!不会有错!”元昊回道,“赵律师是容少爷的私人律师。一直效力于容少爷,他不会说谎!”
恐怕也是因为赵非明也是慌了心神,所以才会将消息透出……
然而尉容突然认罪,却是让众人彻底没了方向。
一夕之间,海城贵圈开始谣言四起----尉氏容少终究还是敌不过法律的制裁,将被绳之于法!
对于此事,保利集团董事会元老们也已知晓。
元老们感叹万千,一边庆幸着在尉容认罪之前,就让尉孝礼上为继任,将可能危及公司的影响降到了最低值,一边却也对尉容犯下滔天罪案,如此心狠手辣丧心病狂的行为不耻。
更是止不住的惋惜,这样一位风姿卓越才干出众的豪门大少,竟然走上了一条血腥之路!
又在当天午后,元昊陪同元伯前来保利集团。
元伯是来恳求出行。“孝礼少爷,现在您是尉家的当家人,我在这里请您让我去北城探视容少爷!”
纵然尉容将他请离海城,下达这样不近人情的命令,可是元伯身为尉老太爷生前第一得力亲信,他断然无法坐视不理。
所以,元伯来请命!
“孝礼少爷,父亲要赶去北城,但是他年纪大了,我怕他一个人去,也应付不过来,所以我想陪着他一起去!”元昊又是接着相求。
岑欢立即看向大班椅上的尉孝礼,他一张俊彦沉默着。
须臾,是他轻轻颌首,他应允了!
得到了尉孝礼的允诺后,元伯以及元昊两父子,一方订机票前往北城,一方预先致电警署提出亲属探视。
北城警方也进行了登记提交申请,元伯父子就要出行。
可是就在两人赶赴之前,北城警署一通电话回执过来,却是阻拦了他们的行程。
“为什么不能探视?”元昊质问。
警方那边的回复,让元昊哑然无言,竟然是因为容少爷不愿意接受任何人探视!
岑欢急中生智,“联系赵律师!”
元昊又是继而联系了赵非明,元伯在旁道,“元昊!你对赵律师说,我们只是来见容少爷一面……”
尉孝礼沉静站在落地窗前,他抽着烟一言不发。周遭寂静,落地窗外的天空,在寒冬来临之际。泛出了灰白色。
……
王氏财阀大厦----
蔓生正在办公室内审阅文件,片刻后微笑道,“你再一直看着我,那我可就要收费了。”
是她玩笑一句,楚冠廷被惊醒了,他这才道,“尉容认罪了!”
“我知道。”她十分平静应声。
楚冠廷又是道,“今天早上,映言向北城警方提出探视,但是被拒绝了!你知道原因是什么?”
蔓生不疾不徐抬眸,她又是笑道,“他拒绝任何一个人探视!”
楚冠廷也是一惊,原来她全都清楚……
蔓生扬唇道,“别人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要赴死。”
楚冠廷却听出了另一种意思,纵然事到如今,她还是不信----不信他认罪!
……
谁能想到----尉容竟然拒绝所有人探视!
元昊茫然不已。
元伯想要前往北城,却又不知要如何才能探视相见……
此时,岑欢听见后方一道男声冷厉响起,是尉孝礼出声,“去找宗泉和任翔问个清楚明白!难道他连他们也不见!”
元昊陪着元伯双双而出,赶往寻找宗泉一行。
岑欢不禁道,“孝礼少爷,您也担心容少爷吗?”
尉孝礼却笑了,岑欢又听见他冷声道,“我会担心他?我只是想要知道,他现在到底怎样的落魄!”
分明他的眉宇都已皱起,却偏偏不愿承认那一丝一毫尚且存于心中的担忧!
……
就在尉孝礼上位成为总经理之后,宗泉以及任翔还留守于保利集团。尉孝礼倒是没有将他们撤换。所以两人的职位,一个是特助,一个是专务,依旧如常不变。
岑欢等待着元伯父子归来,可是这一回,他们带来的,却是同样的结果----尉容不愿见任何人,其中也包括宗泉以及任翔!
“宗助理说,杨少爷早就向北城警方提出探视,可是也被拒绝了!”元昊又道。
为什么会这样决绝冷酷?
竟然连杨冷清都不再愿意相见!
记得先前,杨冷清已去探视过一回,可如今也被回绝在外!
难道是真的就这样认罪了?
“孝礼少爷,这可怎么办才好?”元伯也只能瞧向尉孝礼,想要找到一个解决办法。
尉孝礼眼眸微微眯起,决定已下,“我倒是要去看看,到底是警方不准许,还是他真不见任何人!”
……
尉孝礼以最快的速度赶去北城。
岑欢一路陪伴。
在赶至北城警署后,尉孝礼以亲属身份,也以公司负责人身份,双重关系向警方提出探视。
警署这边,袁秋叶接待了他,但结果却如出一辙,“很抱歉,尉先生,尉容先生拒绝见任何人!”
“袁警官,你有向他说明?”岑欢不死心追问。
“拘留所那边,我已经联系警员去询问他,可是他理也不理!”袁秋叶歉然道,“大概是因为,早上的时候,另外几位也想要探视。警员也去询问过,而他表示不会再理会……”
对于这位豪门大少,袁秋叶自从第一次接触那日起,就未曾懂得他心中所想!
换作任何一个人,大概会想尽办法为自己减少刑期,也会想要得到家人亲朋的鼓舞支持。可是这一位,绝对是个例外!
尉孝礼来了一趟后,也彻底确信,他是不会再见任何人!
可是,却也有疑问在心中,尉孝礼问道,“袁警官,我想知道,他怎么会突然认罪?”
袁秋叶默了下道,“大概是受了刺激。比如说一无所有!”
一无所有?
岑欢不禁沉思:难道是因为失去了保利总经理的职位?也失去了尉家当家人的继承权?
“名利地位权势,应该是他想要的,什么都没有了,怎么可能不受刺激?”袁秋叶凝声回道,可她心中也在思量。
警方私底下实则请了心理医生前来,直接和这位豪门大少当面接触,想要试图了解,他心中究竟如何作想。可是医生给出的答案,也唯有这种可能。
当袁秋叶告知此言后,尉孝礼不再追问,直接带着岑欢离去。
瞧着这位尉氏新任总经理远去,袁秋叶的目光透过窗户一路尾随。
他会突然认罪,虽说是情有可原,可还是有些措手不及。但是心理崩溃,也不是不可能。
“咚咚----”敲门声响起。是警员带着心理医生张医师走入。
张医师道,“袁警官,经过我这些日子的初步了解,如果嫌疑人有双重人格,恐怕一时间也很难确认,因为他太聪明也太冷静……”
……
海城这边,无论是王氏内部斗争,又或者是尉氏重新洗牌,任何一场战役都是大势已定。尽管局势未稳,可也不会再有任何反转。至少,三年五载之内,再无任何可能。
尉孝礼这一趟前去北城,不过是空手而回,又在次日返回海城。
夜幕降临的时候,尉孝礼复才赶至保利大厦。
他刚一抵达。元昊就在迎接,“孝礼少爷,您回来了……”
相关消息早就由岑欢致电告知元伯,所以此刻元伯也先行回了颐和山庄。
“王首席今天一整天都在公司,处理先前耽搁的事务……”元昊则是将公司今日近况如数告知,王燕回的一举一动,当然是重要情况。
先前因为王氏内斗,王燕回耗费了巨大心力,不单是父子相斗,其中还有另外一家楚氏。以一对二之下,王燕回将保利这边的事务搁置多日,如今重拾自然异常忙碌。
“王氏的林副总来了保利,她是来见王首席……”元昊又道。
大概是王燕回实在无法分身,所以林蔓生才会亲自赶来!
那间会客室里,蔓生带着余安安在等候。
久等片刻后,未曾等到王燕回,却等到了另外一人----尉孝礼!
尉孝礼一出现,余安安立刻呼喊,“尉总……”
蔓生迎上他,来不及开口,尉孝礼直接道,“我想你也应该知道,他认罪的消息!”
“我刚去了一趟北城,警方说他是受了刺激。”尉孝礼也不入内,只是倚着门微笑道,“你怎么看?”
因为受刺激心理崩溃从而认罪?
过往一切却盘根错节而来,蔓生记忆中的尉容----
从前就是站在商场顶端的人物,即便不再是家族继承人,保利总经理,可他照样是数一数二让人不可小觑的对手!一朝落败。难道承受能力就真这样不堪一击?
如果不是因为受了刺激而认罪,那会是因为什么?
只剩下一种可能:他真的杀了人!
尉孝礼默然注视着她,寂静中后方有人前来,那正是王燕回!
却在同时,是林蔓生轻缓的女声忽而冷凝响起,“二审庭审,一切就能见分晓----!”
尉孝礼侧目望去,瞧见了回廊里而来的王燕回。
两人透过她的话语确认----等到二审开庭,她会亲自出席听审!
就在十二月六日!
……
尉孝礼突然而至,又突然而去。
王燕回方才走入会客室,她开始向他报告此次前来事宜。
她是这样宁静,那双沉冷的眼眸,有着不容动摇的决心。到了开庭之日,她是一定要前去北城!
他无法阻止,也不愿再阻止!
待这一场临时报告会议结束。蔓生收拾起文件,就要带着余安安迅速离开。其实本就不该来此,毕竟是保利地盘,她也是趁着下班之后来这里借用时间,只因为部门紧急文件需要他确认签字,但是只此一次下不为例。
会客室外,孟少平却急忙而来,“大少爷!是洪管家刚刚来电,让我来告诉您,大少奶奶刚刚从楚家回来,她又要搬走了----!”
今日楚映言被楚父唤回家,迟迟不曾归来,她一归来竟是要搬走!
王燕回当下没有出声,他并没有再像从前那般放任楚映言离去,却也似在迟疑。所以不曾立刻挽留制止。
蔓生瞧了余安安一眼,她先行离去,她又朝孟少平道,“孟特助,请你去备车。”
孟少平怔了下,急忙退下照办。
蔓生这才道,“大嫂这次要是搬走,恐怕也没有地方可以去了。”
这一整个月的王氏内斗中,楚父可以说是赔了夫人又折兵。他之所以会失败,虽不是因为楚映言,却也无法姑息。因为在董事会元老的支持裁决提案上,由她通风报信亲自告知了王燕回。
这件事情最终无法隐瞒,因为那位元老早已改为支持王燕回,只是在明面上还装着不睦模样。
楚父如今雷霆之怒,势将楚映言惩处!
她为了一个外姓之人。最终还是背叛了整个家族,背叛了自己的父亲!
今日前去楚家,实则是一场浩劫!
……
畅海园别院内,楚映言还在大厅沙发里坐等。
过了半晌后,车子驶入畅海园,洪管家急忙呼喊,“大少奶奶,是大少爷回来了……”
别墅外冷风呼啸着,别墅内却是温暖一片。
王燕回终于对上楚映言,一瞬间两人谁也没有说话。
王燕回瞧见她的身边是两只行李箱,她已经收拾整齐,随时准备出发的模样。
楚映言也望着他,寂静中是他终于开口,“你可以留下!”
多么纡尊降贵的口吻,仿佛是君主准许逃亡的臣民在这里得到庇护……
楚映言却是微笑。她站了起来,只有一句,“王燕回,如果可以重来一次,再回到当年,我绝对不会点头嫁给你----!”
那决然的话语道出,她提起行李,直接走过他身边。
王燕回眼眸一凝,他驻足不动,身侧那道身影悄然掠过,离他越来越远。
脚步声彻底听不见了,他猛地转身,动了动唇似就要开口发话,洪管家却奔跑而近报告,“大少爷。是冠廷少爷接走了大少奶奶----!”
……
整个十一月,王氏以及尉氏皆在风雨中度过。
月末一过,二审开庭之日即将到来。
就在十二月六日,北城法院就要二次开庭。
这一天,法官将会对尉容涉嫌谋杀的案件宣判!
又在前一日,出庭听审的一行人,也纷纷提前赶至北城----
北城的寒冬来得比海城早,整座城市寒天冻地,又下了好几场雪。
六日是周二,开庭时间如上一次一般,也是在九点三十分整。
就在开庭之前,众人已经入席。
比起第一次开庭,今日却是坐满了前来听审的旁听者。
袁秋叶瞧见这样非富即贵的阵仗,倒也是一怔。只是又望向乌压压的人群里,却不曾发现那位王氏千金林蔓生!
难道她依旧不会前来?
法庭准点开庭。相关人员以及法官全都入席,而众人也再一次瞧见被告尉容走上了法庭----
法院大楼的时钟,分针指向了九点四十分!
“副总,我们迟到了,已经开庭了……”余安安紧随其后,却是感到焦灼。
因为昨夜还有重要会晤,他们一行人全都跟随副总留下陪同。等到今早才将项目整理文案,立即交给对方那位难惹的客户负责人。才又急匆匆由海城赶至北城,原本时间充分,可是雪地路滑,旁人的车辆不巧发生交通事故。
这种情况下,林蔓生一开车门,一路奔跑着前来法院。
两人一进法院,就寻找到开庭的那座法庭大厅。
却被法务人员阻止,“已经开庭。不许入内!”
“实在对不起,我们也是因为遇上了交通事故,所以才会迟到……”余安安不住道歉。
蔓生则是一通电话拨给了一个人,不过多久,里面的人出来接应,那是警官袁秋叶!
袁秋叶道,“让她们进去!”
她们这才被允许入内,余安安走在后方,蔓生走在前方,当法庭的门一常开,眼前的一切都展现于眼前----
庭审席上,尉家以尉孝礼带领在座,杨冷清亦是不会缺席。
而楚家和王家这边,先前出席一审的各位也依旧抵达。
除了宗泉以及任翔等人外,霍家一行全部到庭。而容柔原本就被留在北城,也早就入座,她是由容家派人陪同前来。
就连林书翰,此次也带着方以真一起而至。
此番保利集团,更是全部董事会元老在座其中。
第一场庭审出席的人,没有缺席一位。未曾出席的人,也一并全部到场。
袁秋叶心中知晓,尉氏容少这一回认了罪,恐怕他们都是来亲眼目睹这一场最终审判!
原本安静的旁听席上却起了一丝异样,那是议论声传来,“是蔓生小姐----!”
众人齐齐望了过去,当真是林蔓生抵达!
而那被告席上,那道身穿囚服的身影,正被两位警员左右看顾,她的手上还戴着手铐。
她望了过去,他亦是回望。
间隔了一座法庭。这一头至那一头,他们瞧见了彼此。
法院的大理石地面,冰冷无比。
这个世上最远的距离,不是生与死的距离,而是一人前来听审,一人面临审判,是活生生目睹刑法宣判最为严酷一幕!
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谁也不能幸免!
……
法庭上,因为一个人的出现而引起了满堂注目,这也是少见之事!
然而众人却都清楚,林蔓生与尉容之间的关系!
他们曾经险些就要订婚结成连理,却又中途遭逢一方变卦。这之后因为复杂曲折的家族关系,导致另一方远走异乡多年。
如今,她是王氏千金,他是席上被告。
他们的身份,早就天差地远。
一个如旭日初升,一个却如星辰陨落。
这番境地,实在让人唏嘘不已。
听审席之中,王镜楼在旁低声道,“蔓生姐赶过来的时候,路上别的车子发生了事故,堵车了……”
王燕回正望着林蔓生,她带着余安安默然入内。
“咚----”一声里,是法槌落下一记声音,法官沉声道,“请保持肃静!”
耳畔传来响声,王燕回将视线收回,他再一回眸望去,却发现被告席上的尉容,他那一双眼睛笔直望着林蔓生的方向!
从她进入法庭起,他的双眼就一直跟随,直至她在一处座椅前方停下,他亦是停下追逐……
王燕回这边原本为林蔓生两人留了座位。
可是因为听审席上全都坐满了人,而距离王燕回这一排座椅又太远,他看见警官袁秋叶安排她们直接坐在入门口左侧的第一排位置。当然,也是为了不打扰旁人。
林蔓生的目光寻找而来,人群中对上了他,隔空她似是在告诉他:她就坐在这里,不过去了。
王燕回轻轻颌首示意,再紧接着就瞧见林蔓生也望向了被告席!
可是他再瞧向尉容,那人不知何时收回眸光,就像是方才从未紧迫盯人!
被告席正对法官以及法务人员,左侧是检察官一方,右侧是委托律师赵非明。
那些声音传了过来,是法官正在发言,尉容站在庭上,却不曾听闻。
他的眼前,只是不断浮现那张脸庞,依旧如先前通透白净。没有多长一寸肉,却也没有消瘦一分。她一身职业装,可是领结却未曾系好。大概是昨夜通宵熬夜,所以一双眼睛里满是血丝。
即便隔了遥远距离,都能够清楚瞧见。
她的胸口有一丝起伏,大概是因为奔跑的缘故,所以脸庞都泛起平日不会有的红霞。
为什么会奔跑?
北城近日大雪纷飞,这种时节路上最容易引起事故……
她迟到了十分钟。
不过,她还是来了。
安然无恙,完完好好的前来。
“尉容先生!尉容先生……”突然,眼前闪现一道身影,那呼喊声不断响起。惊动了周遭所有人,也终于将被告席上那一人回神。
尉容眸光渐渐聚起,“你好,检察官。”
检察官从未见过这样一位被告,当庭之上涉及多起谋杀案,生死至关重要的时刻……
他竟然走神了?
他竟然还会走神!
检察官复又道,“尉容先生,你之前在接受警署袁秋叶警官审讯的时候,亲口承认了罪刑。而在同时,你原先任职的公司,海城保利集团,将你从总经理的位置上革职解除委任,你是不是因为这一场大起大落,所以一下子幡然醒悟承认罪刑?”
这位检察官竟然直接将公司之事摆上法庭,并非质疑他是精神失常下的认罪,而是以此来证明,他是清醒之下的醒悟!
众人当下焦点,此刻全都落在尉容身上。
蔓生坐在最侧边的听审席位置,她也是紧盯着那道身影。
他又会怎样回答?
……
从初入法庭这一步起,蔓生就瞧见他站在被告席上。法庭上方的白织灯打亮他,是那样一张苍白脸庞。
他本就生得熠熠生辉得天独厚,却终究在狱中被磨砺,还是染上了憔悴落魄。那件灰败的囚服,已从酷暑时节的单衣换上冬装棉服。但是这样一件薄棉服,根本就无法抵御北城寒冷冬日。
他竟像是又得了病。
如同先前那一场久治不愈的风寒。
“你是不是因为这一场大起大落,所以这才幡然醒悟承认罪刑----!”检察官再次质问。
被告席上,那道身影站得笔直。
究竟是幡然醒悟,亦或者是另有原因?
“反对----!”赵非明站起身辩驳,“反对控方检察官提出假设性问题!”
法官一锤定音,“反对无效!请控方继续!”
赵非明只得坐下,他实在是忐忑不宁。法庭才刚刚开席,竟然就像是要宣判一样!
当场要是再认罪,这场诉讼接下来又要怎样去申辩?
赵非明已然无法设想,他如同在场每一个人,紧紧注视着同一个方向----
尉容正望着检察官,他不曾开口回答。
检察官则是朝众人微笑道,“我想,或许可以换一种问法。今天席上,来了很多你的亲朋好友,有家族亲属,也有生意场上的友人。”
“中间第三排第二个位置,那边坐着你的亲弟弟尉孝礼先生,请问你对他有什么话要说?”检察官先问了第一个问题。
尉容终于应声,“恭喜胜任保利集团总经理----!”
众人愕然,尉孝礼更是惊诧。他竟然还能恭喜?
检察官十分满意,她继续问道,“右侧第二排第六个位置,那边坐着你的商场友人王燕回先生,请问你又对他有什么话要说?”
王燕回眼眸一凝,听见尉容缓缓道,“恭喜事随人愿鹏程万里----!”
他竟道出第二声恭喜!
最后,检察官望向了那一道纤细身影,“左侧第一排第一个位置,那边坐着你从前认下的徒弟林蔓生小姐,请问你有没有话对她说?”
这第三人,竟然是林蔓生!
曾经的未婚妻,曾经的徒弟,如今却是物是人非。当年携手与共默契相当,如今早就站在了对立之面。王子衿的命案,自身的谋害案,再加上那些数不清道不明的曾经恩怨,他们早非当日……
可是却在万众瞩目下,尉容侧身一转,是他望向了后方听审席。
那是左侧第一排,第一个位置。
蔓生正沉默坐在席位上,她瞧见他缓缓转过身来----
是他忽然回眸一笑,匆匆一瞥宛若惊鸿,满堂众人在座,他对她说,“恭喜你出师----!”
刹那间天旋地转,分不清今夕何夕,却有另一道女声于蔓生脑海里重叠而起……
那竟然是她的声音!
分明是她在对他说:到了那一天,还请你恭喜我出师----!
旁人不会知晓,可唯有蔓生听懂了。
其实这不是恭喜……
而是败北!
自从相识以来第一次,是他向她投降认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