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下里除了呜呜的冷风,并没任何动静,也看不到一个人影,空气十分诡异!
“我们会不会找错了地方?”邱健鸿道。
司马风云摇摇头,仰望着楼顶的方向:“他,就在上面。”
顺着漆黑的楼道一直来到顶层,有一个铁梯子通向天井上方。
司马风云刚要上去,被丁香拦住:“我先上。”
她担心马岳峰在上面设了埋伏,说不定刚一露头就是一顿乱枪。
“还是我来吧。”叶承欢也不管他们同意不同意,直接上了铁梯。
顺着梯子一直爬到天井上面,叶承欢往四处稍稍打量下,上面是一片开阔的天台,拉着几根铁丝,搭着住户的衣服和被单,北风吹得猎猎作响,角落里还胡乱堆放着一些杂物。
这时,丁香和司马风云等人也已经一一上来。
放眼望去,远处的市区灯火阑珊,唯独只有这片村屋显得死气沉沉,好似处在世界边缘。
他们穿过那些搭在铁丝上的衣服和被单,面前的天台才渐渐开阔起来。
天台上站着十来个保镖,全都戴着墨镜,冷冷的注视着他们。
一个披着风衣的男人背对着他们,整个人坐在天台边的围栏上,手里抱着个孩子,一边指着远处一边对孩子说着:“这里的风景很美吧,等你以后长大了,哥哥带你来放风筝,哥哥小时候就常常来这里放风筝,我最喜欢老鹰的风筝,因为它飞得最高、最远……”
那个人当然就是马岳峰,他怀里的孩子当然就是司马风云的儿子。
孩子似乎很听话,不哭也不闹,只是很安静的听他说话,他这么小的年龄当然不懂得,更不知道这个亲切的哥哥是他父亲的仇人,只要他一松手,孩子就会掉下几十米的高空,摔成肉泥!
司马风云强压着内心的冲动,道:“我来了。”
马岳峰连头也没回,只是缓缓的招了招手,示意司马风云过去。
司马风云一步步走到马岳峰跟前,马岳峰拍拍旁边的栏杆:“坐。”
“不用了。孩子是无辜的,你先放了他,咱们的事怎么解决都随你。”
“孩子是无辜的,这话听起来好感动。”马岳峰摘掉眼镜,呵了口气,然后在孩子的襁褓上擦了擦又戴上,“大伯,还记得这里么?”
司马风云心里滚油煎似的,哪有心情跟他聊天,可自己儿子在他手里,自己只能被人家牵着鼻子走,“当然记得,你小时候我常常带你来放风筝,这么多年都过去了,没想到你还记得。”
“当然,大伯对我的好,我怎么可能忘了呢。”马岳峰平和的笑着,一点儿不像要杀人的样子,他望着朗朗晴空,道:“你记忆里那么好,一定还记得每次为什么会带我来这里放风筝吧?”
“记得,只要你不听话,我就会带你上来,说是放风筝,其实是替你老子教训你。因为你小时候就很坏,有一次你偷了我一只劳力士被我发现,我只是骂了你两句,你小子不知道从哪儿搞到的枪,居然敢拿枪指着我,还口口声声说要杀了我。那个时候,你才七岁。我不想让我兄弟知道他有个这样的儿子,所以就把你带到这儿来。不管我怎么吓你骂你,你小子都不服气。最后,我来到天台边,把你举起来,你要再敢不听话,我就把你扔下去。你吓得又哭又叫,这才说再也不敢了。可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我发现你越来越坏,好多大人们想不出的坏事你都能做得出。从那以后,只要你犯了错,我就会带你来天台。”
“你现在一定很后悔当年没有把我扔下去吧。”
“没错,马王有你这样的儿子还不如没有。”
“后来,我把这件事告诉了我父亲,想让他替我报仇,没想到他居然说你做得对,还用皮带把我狠狠抽了一顿。有时候我真搞不懂你和我父亲的感情怎么那么铁?”
“我们是生死弟兄,你永远都不会懂的。”
“兄弟还能大过父子么!你真有把他当兄弟么!只有我父亲那样的傻瓜才会把你当兄弟。说白了,你不过把他当成你的工具罢了。这些年,你口口声声说是兄弟,可是他救过你多少次,为你挡过多少刀,给你打下多少地盘,甚至为了你,他的胳膊都被人砍掉。可是你给他做过什么。”
“当初,我给马王兄弟,帮他在西区创立马王党,这些难道不算吗?”
“哼,马王党之所以有今天的成就,全都是我父亲和兄弟们自己用命拼来的。”
“我没想到你会对我有这么深的成见。”
“从小到大,我看到的不是真正的兄弟,而且你把我父亲当傻瓜和奴隶一样使用。你假惺惺的帮他创立了马王党,其实无非是想让他给风云会做挡箭牌,给你司马风云保平安。我父亲看不出来,难道我也看不出来么。我可不像他一样蠢,他把你当自己人,我可不会。我要拿回我们父子这么多年失去的东西。无论是风云会还是马王党,将来都是我的!”
“这么说这一切都是你暗中搞出来的?”
“当然,为了这一天我已经策划了很久。”
“哦?我倒想听听你是怎么策划的?”
“没关系,反正你也要死了,我就让你做个明白鬼。”马岳峰做着欧洲古典学派般的优雅手势,开始了他风度翩翩的演说,“我是读书人,那种打打杀杀的事我不在行,单凭我一个人的力量当然不可能同时挫败风云会和天龙帮,但我有的是智慧和眼光。我这个人做事之前总喜欢先搞论证分析。我来说说的看法,不对之处,请大伯斧正。”他说的十分客气,就好像真的在向长辈请教问题似的。
“我在听。”司马风云却一点儿也不客气。
“燕京黑道各种大大小小的帮会很多,但利益纠缠最多的就是三家,马王党,风云会和天龙帮。所以,我只要从这三家社团入手就足够了。在这三家帮会里面,风云会和马王党因为你和我父亲的关系,走得一向很近,可以划为朋友。马王党和天龙帮都在争西区霸主,当然要划分为敌人。只有风云会独霸东区,和天龙帮没有太多交集,所以我把风云会划分为中立方。”
司马风云点点头:“你的眼光很独特,用做学问的办法来分析黑社会,你小子真够绝的,但这么分析也不是没有道理。”
马岳峰续道:“多谢大伯夸奖。搞清楚三者的关系后,咱们再来分析三个帮派的老大。马王党里,我父亲是绝对的老大,而且他这人十分重视江湖义气,深得帮会兄弟们的拥护。只不过,他维系帮会的手段太单一了,他没有看清楚,靠义气混饭吃的年代早就过去了。现在的黑社会和上班工作是一个道理,大家敢把脑袋挂在裤腰带上是为了什么,当然不是为了义气,而是钱!一切不按照金钱规则办事的人,注定将来要被历史淘汰。所以,我用了更加人性化的手段,用钱、用美色来满足他们的需要,所以,我才俘虏了马王党很多重要人物的心,这一点并不难理解。只可惜,我曾经不止一次的对我父亲建议过,可招来的只是一顿臭骂。在他眼里,我永远只是一个脱离不了脐带的婴儿,靠着父母给的营养活着,所以现在我才用自己的能力证明给他看,他太低估我了。”
“他的确低估你了。”
“谢谢,说明你很理解我。再来说说天龙帮的老大天龙。他这个人最大的特点就是胆大,别人不敢搞毒品,他敢,别人不敢杀太多人,他也敢,基本上没有他顾忌的事情。可以这么说,他这人的眼里只有钱,只要是能赚钱的事他都敢干,和我父亲刚好相反。这一正一反,刚好造就了他们是天生的仇敌。我这个分析没错吧?”
“没错,你分析的很准确。”
“可是作为一个大帮派的老大,目光绝对不能只看到眼前的一点点利益,这一点天龙做的很差,也就是说,他这个人太过进攻近利了,他觉得只要有了钱一切都能做成,但实际上,黑社会并不是这么简单。”
“他的确有点目光短浅。我很想听听你对我的评价。”
“大伯,我在你面前来分析你实在有点儿班门弄斧了。”
“没关系,你尽管说。”
“好吧,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马岳峰顿了顿,才道:“对于你,我着实费了一番脑筋,你刚好集合了我父亲和天龙的优点,同时还有很多他们不具备的东西,你是我从小都追求的偶像,同时也是我想要超越的敌人。”
“这话我可不敢当。”
“不!你当然敢当!”马岳峰忽然提高了声音,显示出无可辩驳的姿态:“大伯,你知道你这人最大的缺点是什么吗?”
“我很想听听。”
“那就是你骨子里自大,目中无人,还有就是你疑心太重!”
司马风云琢磨了一下,点了点头:“貌似你说的有点道理,继续说。”
“自大就会轻敌,疑心就会内乱,所以你从黑金会到风云会,屡次被自己人出卖就是最好的证明。”
“小子,我发现我真的是太低估你了。”
马岳峰不屑的一笑:“何止是低估,孙子兵法讲,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只能说明你根本不了解你的对手。”
“不是不了解我的对手,而且我根本没想到有人会成为我的对手。”
“连对手是谁都不知道,难怪你会败。”
司马风云并没有否认,面色平和的道:“继续说。”
“在做完了这些功课之后,剩下的就该进入操作阶段了。大家都知道,三角是最稳定的,但要是放在人类社会中,三角却是最容易被攻破的。一山不容二虎,所以马王党和天龙帮是天生的仇敌,只要激化了两方的矛盾,风云会也势必会牵扯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