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波浩渺的白河湖上,一叶扁舟随波自流。
宁非坐在船头垂钓,阿九翘着腿靠在船舱里,手中的折扇有一下没一下的扇着。
“好了没?你到底还能钓上鱼不?”阿九不耐烦的问。
宁非动了一下身子,不满地道:“有鱼也被你吓跑了,钓鱼是个耐心的活,阿九你这样可不行,自打你不做帝王了,这脾气就急躁多了——”
“行了,行了,就你脾气好行了吧?是谁说要钓鱼给我做鱼汤的?”阿九不高兴地怼过去,“我说今儿不出来吧,你非要出来游湖,说要亲手钓鱼给我煮鱼汤喝,明明自个钓不上鱼还怪到我身上。”
宁非顿时就怂了,“阿九莫生气,当心肚子里的孩子。都是我的错,怪我不会说话。我也没怪你呀,我就是说钓鱼要有耐心——”
“你这不还是怪我吗?你怪我没有耐心,脾气急躁,吓跑了你的鱼。”阿九抓关键词可准确了。
宁非不敢说话了,他放下鱼竿走到阿九身边,熟练的拿起边上的枕头垫在她腰下,让她半躺在自己身上,“看来今天的鱼都成精了,一会回去咱买两条煮鱼汤也是一样,阿九我跟你说啊,煮鱼汤可是我的拿手绝活,保管鲜的你把舌头都能咽肚子里去。”大手又贴上阿九的肚子,“今儿他乖不乖啊?阿九你受罪了。”
阿九恨恨的白了宁非一眼,就会来这一套,每每要吵起来的时候这人就装死,要不就转移话题,害得她想吵个架都吵不起来。
“还不都怪你?也不瞅瞅我都多大岁数了,丢死人了。”阿九捶了宁非一下,她都快恨死他了。
成功的把江山丢给兜兜顺利落跑的阿九,一出了京城就跟那出笼的鸟似的,天也蓝了,云也白了,连路上的坑坑洼洼都不那么难以忍受了。
出宫两个月浪得兴起的阿九正准备和宁非一起去漠北故地重游,将要成行的时候阿九却发现自己怀孕了,她居然又怀孕了!她都快四十了好么?她的长子都能成婚生子了,她居然怀孕了,儿子和孙子差不多大——
阿九觉得丢死人了,也不好意思往京中传消息。
漠北去不成了,只好留下来安胎。阿九和宁非从客栈搬出来,在城里僻静的地方买了座小院安置了下来。
宁非却眉开眼笑,握住她的手,柔声安慰,“好好好,都怪我,都是我的错。”心里却十分高兴,他就说依他徐宁非的能干不该只有两个孩子,这不,才刚出宫阿九肚子里就揣上了。这个孩子真是来得太及时了,你瞧,自打怀孕后阿九精神多了,那脾气也一天比一天大,日日扯着袖子跟他吵,哎呦,这才是夫妻过日子嘛!
“好了,好了,消消气,你瞧你这小脾气,也就是我受得了了。”宁非继续哄着,“等肚子里的这一个一生下来咱们就走好不好,也就耽误这几个月,你不是说这儿民风淳朴的嘛,那咱就多留段日子呗。”
阿九哼了一声没有理他,也就耽误几个月?当她是傻子呢?怀胎十月,她现在才四个多月,到生还有五个月。生下来还得做月子吧,做完月子孩子那么娇嫩,总不能立刻上路吧?等孩子能带着上路了,怎么也得两岁左右吧?这么一算他们得在这里住上小三年呢,哪是什么几个月?
说好的游历名山大川呢?说好的潇洒江湖行呢?带着个毛孩子哪还潇洒得起来?她不过是从一个牢笼换到另一个牢笼罢了。
阿九想想就觉得内心崩溃,不行,她不能再变成孩奴了,等孩子生了就送回宫给兜兜养去,长兄如父嘛,反正他养曦曦也养出经验来了,还能让他们三兄妹培养感情,多好!
对,就这么办了。
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五个月后阿九生下了他们的次子,取名穆小贝,大名——阿九翻了半天论语取得名字全都被宁非嫌弃不好,她就怒了,“行了,先取个小名叫着吧,回头送宫里让他皇兄取去。”
本打算一岁就送回宫的穆小贝,却一直到三岁半上头才脱手。至于原因——咳,不说了,说起来满眼都是泪。
阿九和宁非终于到了他们心心念念的漠北边城,他们漫步在大街上,阿九忽然道:“咦,这家酒楼还在?”
宁非也抬头,仙客来的招牌映入眼帘,笑了,“咱们初遇就是在这里,我在二楼那个房间里,我当时就想了,怎么会有这么好看的男人呢?这要是个姑娘家该多好。”
“知道,你还拿骰子偷袭我。”阿九想起往事也笑了起来。
宁非纠正道:“我哪是偷袭你?是他们起哄想瞧瞧你的相貌,阿九你是不知道,他们后来知道咱们真在一起了,一个个都可羡慕我了!”宁非眉宇间都是自豪。
阿九眸光一转,道:“知道我当时是怎么想的不?”
宁非目光热切的望过来,谁知却听到阿九道:“我当时就想啊这是谁家的浪荡子?心也太大了,怎么就放出来危害人间呢?”
宁非不满的哼哼两声,“谁家的?当然是阿九你家的。”顿了一下又不知是想起来什么,“阿九你说我容易吗?你生得这样一副招眼的样貌,我在外头都提心吊胆着,生怕你被别人哄去了。”
阿九白眼,“你眼里我就那么浅薄还是那么好哄?”
宁非一噎,半天梗着脖子道:“别的人我自然不怕,谈林呢?”
“这又关谈林什么事?”阿九觉得莫名其妙,瞧谈林这枪躺的。
宁非哼哼,“谈林那老小子心里惦记着你呢,别以为我不知道,当着我的面就直勾勾的瞅你,我不在的时候还不知他怎么放肆呢。”当时他真想把他的招子戳瞎,要不是怕阿九难做,他早瞧他的闷棍了。
阿九啼笑皆非,“他什么时候直勾勾的瞅着我了?你少无中生有,我清白着呢,你别把没影儿的事往我身上歪。”
“他要是对你没有不可告人的心思,怎么会一辈子不成亲?”宁非好似找到了强有力的证据。
“切,你以为人人都跟你似的,成日想着把朕叼你碗里?”阿九鄙夷,“人家谈林志向高远,心中装着的是国家大事,小情小爱压根就入不了他的眼。”
宁非垂下眸子,心道:也幸亏阿九心大,从未往这上头想,不然,他就是拼着赔上一切也得把谈林弄离阿九身边。
二十年过去了,边城的变化很大,但大体的街道却是没变的。他们两个人一边走着,一边追寻着,努力辨出他们熟悉的地方。宁非还好些,他毕竟后来又在漠北呆了好几年。而阿九,她对这里是真的陌生了。
“这是谁家的宅子,建的挺气派的。”路过一条街道,阿九突然问。
宁非眯着眼辨别了一下,道:“阿九你忘了吗?这不是杜家的宅子吗?被大火烧后成了一片废墟,后来听说落到一个姓张的商人的手里,重新起了宅子。不过你看那大门上是赵府,应该又易手了吧。”
阿九想起和杜家几兄弟的恩怨,也是唏嘘,道:“杜家的赌坊还在吗?落谁手里了?”
宁非道:“杜家势大,族人不少,不过据我所知赌坊并没有落杜家族人的手里,而是被知府大人的一个什么远房亲戚得了。要不咱过去瞧瞧?”宁非提议道。
阿九想了想点头,“也行,去看看吧。”闲着也是闲着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