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月茹脸上一阵涨红，嘴巴紧紧地抿成了一条细线。
“对不起”
三个字低如蚊声，距离稍远一些的人都听不到她说的是什么。
“曹同志在说什么？”
冯艳红嘴角微勾，心道这两个人配合得可真够默契的。
曹月茹瞪圆了眼睛，冯艳红却没把她的道歉放在心上。
“什么时候赔我手表？商场的发票收据我可以给你们寄过来。”
冯艳红这话一出，大家也就知道为什么她刚才不着急解释了。
人家自己买的东西，手续齐全，又何必要费力解释来源。
曹站长提着一口气，看着曹月茹咬着后槽牙，冷哼了一声。
“李伯山同志，我劝你们也不要逼人太甚！你也知道咱们是什么薪资水平，跟资本主义的走狗不一样！我们是贫苦人民的子女，是革命先锋......”
“那也不是谁穷谁有理不是吗？”冯艳红不急不缓地打断了他的这种洗脑行为。
“这位领导，我尊敬您是领导，所以您要让她搜查我的行李，我忍了，她诬陷我是小偷儿，只是让她公开道歉，我也忍了。”
“但她在大家的眼皮底下，摔坏了我的东西，让她赔偿不过分吧？”
“到您这里怎么就成了逼人太甚了？贫苦子女，革命先锋也是要讲道理的不是吗？”
“解决问题也不是你这样解决的，强压解决不了任何问题，只会激化矛盾。”
刘玉珍等几个女孩子，看冯艳红的眼神都变了，眼里充盈着光芒，恨不得现在就给她竖起大拇指。
“曹站长事情到了这份上，如果您再包庇曹月茹，就真的不合适了。”
李伯山把话说得委婉，眼神里却带着警告。
曹站长气得脸色铁青，曹月茹又不是个能撑得住事情的，再这样耗下去，他倒成了里外不是人的。
万一再闹大，他这个月的考核恐怕就不合格了，下个月他还能不能在这个位置上待着都是未知数。
“赔！照价赔！曹月茹你自己惹出来的事情，自己解决，我管不了你了！”
曹站长恶狠狠地丢下一句话，甩甩手离开了女生宿舍，屋里屋外的站满了人，就连一向睡觉早的做饭大爷，都点着脚尖儿看热闹，看到曹站长满脸气愤，吃瘪的目光，蹲在墙角儿狠抽了一口旱烟。
“我说你们两口子，可真够行的，我来这里快两年了，可从来都没见过曹站长吃这么大的亏。你们瞧见没有？那脸色黑得跟涂了锅底灰似的。”
见曹站长走远，赵刚先围了上来，竖起大拇指激动得跟过年似的。
“可不是吗？还是你们有底气。”能给媳妇儿带两千多的手表，那李伯山的家里肯定也不简单。
“曹月茹你可别跑，曹站长可都说了，让你照价赔偿！”
刘玉珍手疾眼快地抓住了曹月茹，一把又把她抓回了人群的中央。
“我没钱！”
“你没钱摔人家东西做什么？没钱还有理了？有钱没钱的也不能是你这么个态度不是？”
“刘玉珍，关你什么事儿啊？她给你什么好处了，你这么向着她！”
曹月茹甩掉钳制着自己手臂的那只手，摆出了一副要跟人吵架的样子。
“曹同志，刘同志说的没错，有钱没钱的可以另说，但你的态度实在没有办法让人接受！没钱不是托词，你得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
冯艳红可没打算轻易松口，尤其是对这样不识好歹，无理取闹的人，她又凭什么要原谅？
“随便你怎么着吧！反正我拿不出那么多钱，有本事你就去派出所告我！”
曹月茹奋力推开人群，冲出了宿舍，头也不回地往外跑。
刘玉珍想再去抓，却没能抓得住。“她、她这是要耍不要脸！”
冯艳红摇了摇头，大半夜的她一个人也敢冲出去，该说她勇敢还是该说她不知死活呢？
“没事，她家就在附近，肯定是回家去了。”
李伯山牵着她的手解释，拉着她出了宿舍，找了处清净地方。
“曹站长恐怕在这里待不下去了。”
冯艳红原本想问他接下来的处境，会不会变得很糟糕，可李伯山出口的第一句话，就让她震惊了。
“为、为什么？”
是因为刚才的事情吗？他早就知道什么？那他......
“没有为什么，就算没有今天的事情，曹月茹也会想办法让他通不过这个月的考核。”
“？”冯艳红更加不明白了，曹站长不是一直都很维护曹月茹吗？那为什么曹月茹要想办法赶走曹站长？
这对她可没什么好处，她又为什么要这么做呢？
“具体为什么我也不太清楚，以前只是猜测，今天的事情算是确定了。”
据他的观察，曹月茹并不是个缺心眼儿的，可她偏偏就三番五次地弄出一些令人匪夷所思的祸事，让曹站长去替她处理。
上个月有人把这些琐事都捅到了上级去，还有人专门下来调查，曹站长还被叫到市里去，听说是被警告批评了。
曹站长来这里三年了，没有什么明显的功绩，而且在省里还年年业绩垫底，如果不是这里穷乡僻壤的没人肯来，他恐怕早就被换掉了。
年初的时候，下达了考核任务，接连两个月都没能完成，现在剩下最后一个月了，如果再出了这样的恶性事件，恐怕他就算最后一个月任务完成了也很难在这个位置上待了。
李伯山简单给冯艳红解释了一番：“所以说，别担心我的处境，今天这件事情要是不闹大，或许曹站长有机会给我穿小鞋，现在他恐怕自身难保了。”
冯艳红点了点头表示明白，自己四面楚歌的时候，还能站出来帮曹月茹和稀泥，他对曹月茹也是真够心疼的。
别人家的事情，冯艳红并不好奇，只要丈夫的处境不会因为这件事变糟糕，那她就放心了。
至于曹月茹跟曹站长有什么深仇大恨，她就管不着了。
“那你这算不算落井下石啊？”冯艳红怎么都觉得李伯山今天的事情做得多少带着些私人恩怨。
“我这哪里是落井下石，我这明明是自保！”李伯山仰了仰下巴，又心虚地摸了摸鼻尖儿。
冯艳红眼神里满是不相信，以前她是低估他了，以为他不会打架，结果他是打遍学校无敌手。
以为他是个乖巧好学生，没成想他的心眼儿，比她的头发丝儿还多，干坏事儿都让别人看不出来，他要不说，大家肯定都会认为他是个热心肠的好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