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爷,你……”
陆羡林气得差点直呼其名。
慕薄年坐在轮椅上,眼底漩涡涌动。即便还未完全康健,气势依然凌驾于对方之上。
红木茶几上,茶水已凉。
慕家下人却并没有过来换盏。
意思很明确。
人走茶凉。
陆羡林深呼吸。
“慕爷,这事还是请你三思而行。”
“陆大哥,我一向开明。儿女婚事,无需三媒六聘,媒妁之言。更不用听从父母之命。”
慕薄年清冷出声,不露声色地细看陆羡林的反应。
过去这些年,陆家仗着扶持他有功,在京都商界风头日盛,早已引得他人妒恨。
更何况,陆承安接管“陆氏”集团之后,愈发嚣张。手段更是阴狠至极。
慕薄年担心引火烧身,所以才借机解除两家婚约。
陆羡林看着他,深陷的眼窝冰火交融。
“慕爷,你这是铁了心要和我陆家断绝关系?”
慕薄年转动大拇指的翡翠扳指,注视他。
“陆大哥,你我两家几十年的交情,岂能说断就断。”
“但是,你……”
“孩子大了,我们做父母的也管不了了。陆大哥,我问一句。这事,陆知珩同意吗?”
慕薄年继续转动着扳指,翠绿的冷光,波诡云翳。
“他……”
陆羡林有些心虚。
“老爷,康医生来了。”
荀总管掐着时间进来,立在门口,微低着头。
“慕爷,时间差不多了,我也该走了。”
陆羡林慢慢起身,眼底划过一道狠戾的光,眨眼消失不见。
慕薄年面色平静。
“荀总管,送送陆老。”
“是。老爷。”
荀总管应了一声,随即抬手。
“陆老,这边请。”
陆羡林强压着怒火走了出去。
西会客厅骤然静谧下来。
慕薄年眸光倏然冷却,眸中寒意如千年冰川。
切开陆薄两家的关系,接下来就该解决安卿云了。
-
清城。
西雅集团总部。
a会议室。
陆承安端正坐在主位上,尽显儒雅之态。
“董事长,人已经到齐了。”
坐在他右手边的程莫寒微微侧身,恭声开口。
两人上学是死党,此时是上下属。
陆承安这人表面温文尔雅,内心阴沉得很。他信任的人不多,程莫寒算得上一个。这些年,他鞍前马后,为陆承安拿下了不少项目。
西雅集团就是其中一个。
自然而然,西雅重组之后,他担任了集团总经理。
“嗯。”
陆承安微微颔首。
“开始开会……”
程莫寒清了清嗓子,正色道。
他才刚说了两句,有人推门进来。快步走到陆承安跟前,附耳小声说了两句。
陆承安眉头微蹙,瞳仁瑟缩。继而,偏头,对着程莫寒道。
“会议记录发给我。”
“是。”
程莫寒一怔。
会议室内的所有人皆都满脸疑惑地看着陆承安离开。
议论声,渐渐响起。
“这是出了什么事?”
“不知道,但肯定是出了大事。”
“董事长一向沉稳自重,很少这样行色匆匆。”
“难道是京都那边出事了?”
“搞不好是老董事长……”
程莫寒脸色一沉,屈指轻叩了一下会议桌面。
“安静。”
厉声落下,众人慢慢安静了下来。
程莫寒扭头,交代坐在身后的秘书。
“小周,做好会议记录。等下发给我。”
“是。”
周秘随之绷紧了脊背。
-
陆承安走出a会议室,助手萧河低声开口。
“二爷,我已经订了最早的航班。”
“慕晚这个倔丫头……”
陆承安低低地骂了一句,有种恨铁不成钢的意味。
萧河不敢再出声。
两个下楼,直奔机场。
三小时后。
陆承安出现在了京都天颐医院。
这是陆家的私人医院。
慕晚的病房在住院部最后一栋。
无论是安保,还是私密性,都是最好的。
陆承安从专用电梯出来,立即有人迎了上去。
天颐医院的院长楼西霖。
“二爷。”
“嗯。”
陆承安微颔首,阔步朝着慕晚的病房走去。
楼西霖和萧河紧随其后。
年轻护士们见到陆承安,震惊之后,脸颊绯红。
“二爷,慕二小姐身体暂无大碍,但精神方面可能还需要调理一段时间。”
快要走到病房门口,楼西霖凝重出声。
慕晚吞服了整瓶安眠药,幸亏发现及时,抢救了过来。
陆承安脸色微变,沉默。
楼西霖上前一步,推开了病房的门。
陆承安一个人走了进去。
吧嗒。
病房的门轻轻关上。
空气里,悬浮着淡淡的药水味。
天光透进来,泛着细细的碎光。
病床的人,还在睡着。脸色苍白如雪,细密的睫毛犹如断翅的蝴蝶,静静伫立。
不得不说,慕晚是难得一见的美人。慕家大小姐慕暖和她一比,着实逊色不少。
陆承安走过去,坐在床沿上。轻握住慕晚的手。低声唤她。
“晚晚……”
还在昏睡的慕晚双唇紧抿,一点反应都没有。
这世界太痛苦,她不想醒来。
“晚晚……是我……”
陆承安紧绷放松下来,眼中多了一抹柔情。握住慕晚的手,抵在他的唇边。
温雅的嗓音,迷人又多情。
青葱似的手指,微微颤了颤。
“晚晚……你还真是狠心……”
陆承安的唇摩挲着慕晚的手背,继而,又吻了吻她的手心。
绵密的痛如长针一般,刺骨穿髓。
两个月内,慕晚自杀了两次。
一次比一次凶险。
不用楼西霖提醒,他也知道慕晚精神状态不对。
上一次自杀,是因为他即将履行婚约。
而这一次,又是因为什么?
还是为了他。
不。
他已向她许诺,过段时间就带她离开慕家。
陆承安眸光沉了沉。
他撑开慕晚的手掌,用手指在上面轻轻写着“晚”字。
纤细的手指微微蜷缩。
“二爷……”
虚弱的声音,毫无生气。
“晚晚……”
陆承安手指一顿。
慕晚缓缓睁开了眼睛,半眯着,眼底一片苍白。
“……”
陆承安唇角动了动,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垂落的眸光含着千言万语。
“二爷,为什么要救我?”
没想到,慕晚一开口,竟带着深深的怨恨。
“晚晚,又说傻话了?”
陆承安抬手抚了抚她的额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