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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年麦收的时候,老天爷就像是故意和穷人作对一样,总要在麦收前后下场或大或小的雨。

今年有卫宴回来帮忙,三亩地的麦子总算在下雨之前收到了家里。

可是卫平那边却是有些顾不及了,他一个人既要割麦子又要把麦子运回家,下雨的时候,还有半亩地没有割完。

这个时候,家家户户都抢在雨下大之前抓紧割麦,没人顾得上帮他的忙。

卫平正在焦急的时候,还在地里帮着爹娘捡麦穗的卫宴看了眼大哥的身影道:“爹,大哥一个人也忙不过来,要不我们去帮他一把吧!”

卫父早就在等着他的这句话,闻言便道:“总归是一家人,那就帮他一把吧!”

卫平在雨地里刚割完一茬麦子,扭头便见卫宴和爹娘过来帮忙了。他抹了把脸上的雨水,一时间不知该说什么,只好把力气都用在了割麦上。

好在这场雨下得不是很大,四个人一起干活,很快就帮着卫平把剩下的麦子割完了。

回去的路上,卫宴越走越觉得头重脚轻,知道是刚才淋雨干活的缘故。

杨氏再不细心,也注意到了儿子的异样。

“老二,你怎么了?”

卫宴虚弱地笑了笑:“大概是刚才淋了雨,有些头晕。”

杨氏摸了摸卫宴的额头,确实有些发烧,便担忧地看了他一眼,“等回去娘就给你熬点姜糖水,你喝了以后捂捂汗就好了。”

回家以后,杨氏顾不上做饭,先去厨房熬了锅姜糖水,看着卫宴喝下,又给他盖了一床被子。

沈秀回来的时候,便听杨氏说卫宴淋雨发烧了。

卫宴昏昏沉沉地躺在床上,忽然觉得一只微凉的手搭在了自己的额头。

他微微睁开眼睛,便见沈秀正坐在床前。

“你回来了。”卫宴开口道,大概是生病,他的声音压得又低又有些沙哑。

沈秀本来想责备他不该淋雨干活的,但念在他是病号,便放柔了声音道:“我给你熬了锅药汤,一会儿就能喝了,等你喝了药,便能好得快了。”

卫宴微微松了口气,淋雨生病后他唯一担心的便是沈秀又要说他逞强了。

“你放心,我已经喝了姜汤,捂捂汗就会好的。”

沈秀给他掖了掖被窝,“听话,喝了药汤才会好得快。”

这次卫宴没有再说什么,微微点了点头。

药汤熬好后,沈秀盛了一碗,亲自喂给他,“早知道你会发烧,我该多买些药回来的。”

她买的药都是补药,卫宴得的却是风寒。

好在她从前看书的时候,看过不少偏方,便去后院的菜地里拔了些葱白、紫苏,又抓了把黄豆,加上红糖、生姜,熬了浓浓的一锅药汤出来。

这药汤确实比杨氏的姜糖水管用,卫宴喝了一碗,便出了一身热汗,身上也轻松了些。

杨氏听到卫宴退了烧,这才松了口气。

沈秀道:“相公的身体还是太弱了些,所以这次我上县城买了好些补药回来。相公在家这个月,我打算给他好好补补,毕竟身体好了才能用功读书。”

涉及到儿子,杨氏再也不说她乱花钱了,“你有这心最好,老二能娶到你是他的福气。”

沈秀淡淡一笑:“娘要是不反对的话,改天我再去县城买些老母鸡回来,药补加食补,相公的身体才好得快。”

老二的身体确实得好好补补,杨氏犹豫道:“可是这要花不少钱吧!”

沈秀道:“这个娘就不用操心了,我做绣活剩下的钱还有呢。”

她手头还剩下五两银子,怎么也能维持一段时间。

只是沈秀不想坐吃山空,一边照顾生病的卫宴,一边绣荷包。

卫宴小睡醒来,便见沈秀正坐在明亮的窗下,认真地绣着手里的荷包,随着她的动作,荷包上很快就出现了一丛绣工精致的兰草。

他看着看着就入了神,好半天都没有出声。

沈秀剪完线头,才发现他已经醒了。

“你醒了,要不要喝些水?”沈秀走过来问道。

卫宴却像是被先生抓住开小差的学生一样,微微红着脸道:“我还不渴。”

沈秀看见他脸红,还以为他发烧了,当下便摸了摸他的额头,温度很正常啊!

卫宴忙轻咳一声,转移话题道:“你刚才在绣什么,看着挺精致。”

沈秀便也被转移了注意力,把原来放在桌上的荷包拿了过来。

卫宴原本提起这荷包,是为了不让自己显得那么尴尬,可看到这荷包以后,便认真端详了一会儿,开口道:“这兰草旁边为什么不绣些字,若是能绣两句关于兰草的诗就好了。”

沈秀眼睛一亮,她其实还是现代人的思维,从来没有想过在花卉旁绣些诗句。经卫宴这么一提醒,她才想起来,若是能在荷包上绣两句诗,这荷包肯定很受读书人青睐,销量也会更好。

“可惜我没读过书,关于兰草的诗句,我一个也不知道。”沈秀说的是实话,她肚子里确实没多少学问。

卫宴淡淡地笑了笑:“无妨,你去拿纸笔,我帮你写两句诗出来。”

家里有个读书人,笔墨纸砚这样的东西自然是有的。

沈秀把纸笔拿来后,为了让卫宴坐得舒服,还往他后面塞了个枕头。

卫宴拿起笔来,几乎都不用回忆,便想到了两句有关兰草的诗句。

沈秀在旁看着他写字,只见他写的是小楷,字体清丽圆转,圆转中又透着股轻灵飘逸。

卫宴写完两句诗,轻轻吹了吹墨迹,便递给沈秀。

原来的沈秀是不识字的,而现在的沈秀又看不懂繁体字,便问道:“这上面写的什么啊?”

卫宴道:“我忘了你不识字,这两句诗是苏东坡写的,我念给你听。”

“本是王者香,托根在空谷。”

沈秀笑道:“这诗有点意思。相公不正是那个王者香吗,可惜生在了农家,不然早就考中秀才了。”

卫宴微微讶异道:“你懂得这诗的含义?”

沈秀这才发现自己好像表现得不像是一个毫无见识的村姑,但是说都说了,她便做出天真的样子道:“难道我说得不对吗?”

卫宴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没想到阿秀你这么聪慧,连我心里想的是什么都能猜到。”

他能提笔就想到这两句诗,自然是很认同这句话的,心里想的也正是沈秀表达出来的意思。

只是没想到沈秀从来没念过书,竟然能从这句诗想到他的境况。

他的眼眸深了深,“阿秀如此聪慧,不如我教你读书认字吧!”